五郎此時就是通過柱子上的傳音來判斷樓上的情況。樓上早就沒琵琶聲了,而且剛才與“吳鉤”對決的時候,樓上還發出一陣像是粗重東西砸在木地板上一樣的空響。


    而現在他通過柱子聽到上麵有一個他非常熟悉的腳步聲,在躲閃騰揶。五郎的心放下了許多,身手如此敏捷,說明魯天柳還應付得來。同時,五郎還聽到另一個怪異的腳步聲,比魯天柳的要笨重,但也是十分迅捷,正在追逐攔陰魯天柳。


    五郎沒有多想,他從圓筒形的竹簍裏拉出了一根極富彈性的繩子——“撚股牛筋繩”,將繩頭兩端各掛在兩根柱子上。這“撚股牛筋繩”是立柱時用的定直繩。豎起的柱子要保證筆直不斜的話,就必須經過多次調整,用這繩子將豎起的柱子四麵固定住然後進行調整,既可以保持柱子不倒,又能在不解開繩子的情況下推拉墊移。明朝無名氏修撰的《新工智物說》(註:明朝無名氏修撰,記錄的主要是一些新的工藝技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域外傳來的。此書其實對當時中國工匠具有很好的指導和提高作用,但由於中國迷信封閉的社會環境和人們固執保守的思想,所以對這部書中所錄技法有很大的牴觸。此書隻出了一兩版便不再刊印,存世極少。)有記載:“西地匠使筋帶豎杆柱,力工皆簡。”


    柱子上原本就有掛“韌藤馬鬃網”的鐵扣,所以繩子很容易就被係牢在柱子上。五郎再將自己的“如意三分刃”搭在繩子上,然後往後退步,將繩子拉直,繃緊,就如同是在拉一張巨大的弓。他朝其中一根立柱的方向後退,這是“立柱”技藝裏“兩柱定角位”(註:古老的木工技法。通過兩根立柱之間的距離、高度,拉繩確定出整座房子的屋角位置,簷角位置,脊角位置,從而計算出所需材料的多少和規格。)的工藝方法,而在這裏卻變作威力巨大的“筋繩在牽刀射”,這可是地地道道的殺人技法,是五郎在學習“立柱”一工時,魯恩幫他琢磨出來的,為練這個他可下了不少苦功。


    五郎終於將繩子拉到柱子前麵,他一邊拉住繩子,一邊將耳朵貼在柱子上,他必須聽清樓上的聲音才可以將樸刀射出去。可就在此時,毒性再次發作,他感到腳下發軟,身體再也抵抗不了“撚股牛筋繩”的巨大拉力,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應該隨繩滑回原地還是鬆手射刀。


    隻是這一猶豫間,手中沒能抓牢,“如意三分刃”飛射而出……


    魯天柳麵對那屍臭越來越濃重的女人,她腦中沒有一絲對付的辦法。因為不管是“辟塵”一工還是陸先生教授的粗淺天師法,都沒有涉及解決活屍的技藝,所以她隻能躲。


    魯天柳展雙臂側向滑步,步伐並不大,身子的擰轉幅度也不大。整個滑步過程中,兩手中的飛絮帕很自然地揮舞了一個太極繞。那身段真是又美又輕巧,就如同抄水的燕子。


    女活屍連連扭動,雙腳竟然也離地而起。雖然不是太高,隻有一寸左右,但卻能縱出很遠。特別是落地前,女活屍的腳尖幾乎是在地麵上拖行的,就好像一隻肥雁滑翔落下時腳蹼劃過水麵。


    雖然動作上差異很大,但結果卻是一樣的。魯天柳依然沒能擺脫女活屍,那女活屍依舊和她麵對著麵,成一個斜線的對峙,將她封擋在燕尾形雙樓梯左側的樓梯口。


    魯天柳的眼睛餘光瞄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她知道自己可以慢慢朝樓梯口後退,然後找機會溜下去。可是她上來的那側樓梯是有厲害坎麵的,那麽這左側的樓梯必定也有。就算另一邊同樣是“匣中刺”坎麵兒,要想脫身也非常困難。


    魯天柳心想:逃肯定不容易,那何不索性和這怪東西好好周旋周旋,拆了這個屍坎。


    她沒再滑步,也沒縱跳,更沒往樓梯的角落退逃,而是趁著女活屍還沒有完全封住往戲台方向的去路,便邁開蓮花碎步,躥了過去。女活屍明顯是頓在那裏了,也不知道這是呆了、愣了還是傻了,反正在魯天柳走出五六步後,它才一扭一拐地跟了上來。


    看著女活屍跟過來,魯天柳也有些發懵了,因為那女活屍是倒退著跟過來的,也就是說它不會轉身。難道真是傳說中的“屍走直線鬼走飄”?不對呀!那走直的屍體應該是殭屍,而不是軟塌塌的活屍呀。


    魯天柳走的是雙臂誇張擺的蓮花步,見女活屍跟上來,便更加賣力地將雙臂甩擺成兩朵花形。就在右臂那朵花擺向前麵的時候,飛絮帕出手了。


    這飛絮帕背後有一條細鋼鏈,毛茸茸的帕子裏藏著一個小鋼球。這帕子其實是採用單鏈流星錘的原理,但使用時比流星錘要靈巧得多。運用“辟塵”一工中力、巧組合的“鏈臂”技法,可以站在地上就抹掉匾額後、梁縫裏的灰塵汙垢。其實魯家六合之力中最難尋到合適人選的就是“辟塵”,這工法不但要練輕身功夫,手上也必須具備剛柔並濟的功力。這“鏈臂”技法要是練到極致,鏈臂抖動,飛絮帕旋裹,一把就可以將撒在地上的一碗綠豆掃起來。


    飛絮帕飛出的距離並不遠,纏住了牆邊一隻花幾的腿。魯天柳手中猛然帶勁回拉,花幾就那麽豎著飛向女活屍,重重地砸在它的身體左側。花幾上原來擺放的花盆在快摔倒到地板上的一剎那,被魯天柳一個跨步抄了起來輕輕放在地上。不知為什麽,魯天柳天性中就特別珍惜這些花草枝葉,她覺得它們和人一樣是有靈性的。


    女活屍被砸中的聲音很沉悶,它被橫向砸出去,但不是摔出去的,也不是踉蹌著走過去的,而是直直地滑出了四五步遠。


    這花幾的材料是老酸枝木,稜角的硬度不亞於一個鐵榔頭。女活屍的左額上被幾角砸出道裂口,綻成個嘴唇一般,流出一股股黃色膿水,腥臭無比。


    魯天柳又將一把直背窄座的太師椅甩了過去,這次女活屍躲開了,而且躲得很巧妙,幾乎是從椅子四腳的空隙鑽過去的。


    又一把太師椅飛出,幾乎是往上拋起再落下,但這次女活屍躲都沒躲,因為那椅子不是砸向它的,而是朝著另一側的樓梯落下。


    一陣輕滑而快速的聲響過後,太師椅隻有一個椅背飛起落在梯口。椅背落下的瞬間,魯天柳看到的是很光滑的切口。果然如她所料,這裏有個更厲害的坎麵。


    女活屍趁這空當再次逼迫過來。這次它的速度快多了,兩下扭動就已經到魯天柳的麵前。魯天柳隻能繼續朝著戲台退逃,因為那裏有許多桌椅,對於怪異扭走又不能縱高的活屍很不利。


    這戲堂裏的第一道桌椅是單麵朝向的檀木桌椅,桌窄椅大,那是主人和貴賓才有資格坐的;二道桌椅是紅木材質,大理石麵,三麵坐人,桌小方正,椅子座窄背直,這都是家中晚輩旁室以及陪客們坐的;第三排是兩椅之間一窄幾的擺法,這一般是貴賓的高級下屬和關係較遠的親戚坐的;這再往後就隻有窄椅,沒有桌幾了,那都是些坐不住的孩子、門客、帳房先生、教書先生和管家坐的。


    但是魯天柳沒想到,桌椅雖然很多,女活屍的行動卻未受影響,速度依舊不慢,好像是很熟悉桌椅的擺放位置。它先從二道桌椅與三道單椅間的過道側縱出幾步,回到樓梯口的過道上,然後繼續後退,也是朝著戲台的方向。可以看出,它隻能在過道和前後桌椅的空隙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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