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2


    夏俞走出大殿,內侍和金吾衛見皇上出來,紛紛跪下,他們不敢抬頭,隻是將手指指向那變異的天空。


    皇宮位於長安的高處,看得極是清楚,那半空中的紫色霧靄似乎伸手就可以觸摸得到。禁衛跑了進來,說是夏族的宗親貴眷都往皇宮來了。


    宮外此時來了不少瑟瑟發抖的皇親王族,他們被長安的景象嚇壞了。


    夏俞怒聲道:“胡鬧!誰讓他們來的?”就當在場的人以為皇上要命斥攆走的時候,夏俞卻說:“把他們的親眷都趕回去,王族給我去祖廟思過!我夏姓宗人可有這等貪生怕死之輩?我絕不庇護這些人,誰不背百遍祖訓就別想從祖廟出來!”


    夏族族人一直都牢記先祖祖訓,有一條祖訓是不能傳於外姓的,那就是“亡族之禍時,聚集祖廟,以此求生。”


    當禁衛軍宣讀皇帝的諭令時,不少在宗譜上靠前的老王爺,心領神會。可就是因為明白夏俞話裏的意思,他們的心也徹底沉了下去。他們想求見皇上,而禁衛軍說的很清楚,皇上大動肝火,不願敗興見他們。


    禁衛軍幾乎是押著他們去的祖廟,路上有些王侯要攜帶親眷,被將士給逼了回去。千牛衛、隨從什麽都不讓帶。長安城中的有心人都在暗中注意著這支隊伍,但隻是注視著,他們不敢妄動手腳,生怕臨時生變。眼睜睜看著他們進入了祖廟。


    祖廟是夏族七百年前入住長安的時候,從嶺南遷進來的。它一直保持著千百年前的格局,沒有擴建修繕。在外觀上,它配不上皇家的威儀,但是任何在位的皇帝都沒有動它的想法。也有修真者悄悄進入過,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現,祖廟裏隻有夏姓曆代皇帝的畫像。


    長安的諸多勢力都在保持節製,夏俞將族人趕到祖廟,並沒有過分引起他們的注意,畢竟那些宗親王侯的家眷都還在各自的府中,互有牽製。


    他們覺得皇帝僅僅是被刺激地龍顏大怒了。他一人強悍,不代表王族都是他,修真界這些年在皇親貴族中不斷滲透力量,與修真者親善。另一方麵,他們也保持謹慎,驚仙陣再次開啟,完全出乎意料,他們突然看不清楚夏俞的底牌了,局勢到底誰占上風無法斷言。


    話說,當修真四派抬頭看見驚仙陣重現的時候,他們的表情都呆滯了。


    楚興說了一句最具代表性的,他當時瞧見了,說道:“這沒完了?”


    而最鬱悶的是墨釋,當墨釋看見驚仙陣再現,二話不說進入密道,想要修改陣法。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不好好把握就太暴殄天物了。就在他準備上手的時候,他愕然發現牆壁上的陣法樞紐全變了,驚仙陣的脈絡居然被調整了,墨釋觸摸著牆上的花紋,他完全不懂這是什麽。他臉上活見鬼的表情直接延續到了天亮。


    長安的百姓們在睡夢中驚醒,他們看著屋外詭異的光亮,驚叫起來。長安城中被詭異的光芒籠罩著,花朝節前後,長安始終不太平,但直到今日,他們才真正相信在人間流傳的讖語。這樣的夜比陰謀者造謠來得可信的多。也就是這一夜,人們開始聯係最近發生的怪事,他們終於發現最近所有懷孕的婦女都沒有產下子女。


    於是,這驚慌愈演愈烈。


    百裏郅在淩霄山莊試驗墨家的機器。他的試驗在這晚上成功了,不等他向皇帝匯報,皇帝的諭令就到手裏了,他讓李贄將這些機器以最快的速度裝備在鐵狼軍身上。這讓百裏郅沒反映過來,他知道在淩霄山莊的鐵狼軍很多都失去神智,沒有任何指揮行動的價值,將墨家機械交予他們,又完全不教他們,這根本是荒唐的。


    但是他不能違背,交由屬下抓緊趕工。


    他讓人問起斐府別院的家丁,水燭還沒有回來。


    林清溪和百裏濠從沉玉池出水,他們看著長安的天空呆住了,兩人半天沒有說話。


    林清溪再好的涵養脾性,也實在忍不住了。她不甘心,用手狠狠地拍打著水麵。


    天上的驚仙陣重啟,地上是先知的製衡,驚仙陣居然還在,先知的力量居然也在,原本占有的優勢蕩然無存。


    但是計劃已經開始,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百裏濠望著水麵上焦萎的野荷,他說:“這個沉玉池既然有人來過,那我們盡快離開。”沉玉池被他們選中,正是看中這裏長久以來沒有人敢擾鬧。但是,在入水的時候,他們就發現湖上的怪異。


    就在兩人走出去不遠,突然聽見湖上水花泛起的聲音。


    百裏濠拉著夫人:“別回頭,走!”


    他們並不擔心在沉玉池的設置會被發現,這是凡人的智慧,沒有沾染任何修真者的氣息。之前水燭和夏俞都來過,卻都沒有發現異常。


    水燭在昏迷中先是隱隱感覺自己的識海不斷得被擠壓,她靈魂的空間越來越小,她被束縛住了,馬上就要被碾碎了。之後又覺得識海有什麽東西在發光,似乎是撐開她的識海,保護她的靈株不受侵害。她的真元水燭的花蕊一直都沒有熄滅,發著微弱的紅光。


    再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消失了,像是去了玄空,再之後,她全身都浸入了水中。她的意識在試圖叫醒身體,但是沒有任何反應,她感覺自己似乎是回到了植株的時候,原本該是達成所願的心情,她也沒有任何歡喜的感覺,似乎她的意識同樣退回到渾渾噩噩的狀態。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了一陣簫聲。她的意識深處,對這如泣如訴的簫聲很是熟悉,簫聲婉轉動人,她的意識聽不懂簫聲的意思,她隻是覺得應該看一下吹簫的人。


    她混亂的意識中,想見到這人的想法很迫切。她努力叫醒自己,她想找到自己的眼睛,因為記得自己是能夠看見的。甚至她還知道,這樣的場景曾經出現過,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沒有見到任何人。


    就這樣,她依照著過去模模糊糊的記憶,聚起了力量。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漸漸聚焦,她看清楚了她眼前有一個男子。


    她一時間很開心,她為此等待太長的時間,她覺得這會兒她終於等到了。


    於是她問:“你是誰,你在等我嗎?”


    男子放下了蕭,他望向她,他急步走向她,他把著她的脈息,卻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又問了一遍:“你在等我嗎?”水燭很急切,這個答案太重要了。


    她拉著那男子的袖子。


    男子終於說話了,他說:“姑娘,你身上難受嗎?”


    水燭搖了搖頭。男子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水燭很高興,心中有著不可抑製的喜意,因為男子在溫柔的對待她。


    “你怎麽跌落在湖裏?”水燭被他問住了,她順著他的目光,抬眼往遠處看,遠處有一汪瑩瑩碧水。


    她根本想不起來:“我……我……不知道。”


    男子說:“那就不用想了。”


    她聽話地點點頭。


    她看見自己身上蓋著一件寬大的衣裳,這是眼前男子的。


    她繼續高興著。但漸漸地,她心中的不安滋生了。她望向男子的臉覺得不對,說不上來,不知是哪個地方出了錯。夜晚不應該這樣的光亮,怎麽會有藍色的光從天上灑下來,紅色的光往天上走,可水燭覺得不是因為這個。


    問題出現在男子的身上。


    她盯著男子看。那男子以為她冷,裹緊了她披著的衣裳,收起了他的蕭,抱起了她。她又去看他別在腰間的蕭。


    就在他抱她入懷裏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在那一瞬間,她四肢僵住的,他沒說什麽,往前走。


    水燭在皇宮密室被匣子汲取生命力,她的生命力不足以重啟驚仙陣,但是手臂上的圖案它本身就有著巨大的能量,與其說她是因為吸幹了生命力陷入昏迷,還不如說她是被這種突然迸發的能量攪亂了氣海而陷入混亂的意識中,甚至她的本性在一時間都迷失了。


    這會兒她在男子的懷裏恰時清醒,那突如其來的意識清明,她感覺自己頭頂上被澆了一桶雪水,冰冷刺骨,她渾身顫抖。


    再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了。抱著自己的竟然是桑持仙君。


    這是沉玉池,她想起來了,她明明昏迷之前是在皇宮的密室中,怎麽會到這裏。為什麽桑持仙君也在,就算她決定痛改前非,一往無前,也得等自己有個準備啊。


    “公子?我沒事,你放下我吧。”水燭帶著哭腔,牙齒打戰道。


    “你身上不對,要盡快救治。”步逸沒有停下來,隻是低頭看了下她。桑持仙君下凡之後無悲無喜的眼神,她是見慣了。原本還想要辯解的水燭,一句話都沒說上來。


    “我們見過嗎?”步逸問道。


    “……”水燭真想說從未見過。


    “哦,見過的,在花朝節。”步逸隻記得他們是初次在花朝節相見。


    “你叫什麽?”


    “水燭。”


    步逸明顯頓了下,似乎是在奇怪她起了個水草的名字。“哦,步逸是我的名字。”


    三世之後,又再見了。水燭在想,我太知道你是誰了。她記起在皇宮中妖孽對她說的話。步逸認為宣雲珠沒有死,他要抓住宣雲珠。


    水燭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懷裏。


    她能聽見步逸強有力的心跳聲,抬眼看著他英俊的麵龐,就和每一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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