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2-02


    自從做了真王的王後,我身邊時常有一大堆甩不掉的尾巴跟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這些人,我可不敢保證與我一條心來著,而且,不管怎麽說,真王再好糊弄也比不上自己兒子好說話。我心知在半路上與晉方談論勤兒很不合適,所以早早支開這些人,令他們在園子外頭守著,自己則與晉方邊走邊聊,來到一處湖水蕩漾的亭子裏頭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俯身看著水中魚兒優哉遊哉地甩著尾巴,心裏已經有幾分料定。


    “勤兒真的什麽也沒說麽?關於他為什麽會離宮出走。”我鼓起勇氣問。


    晉方嘴巴抿著,看不出什麽表情,似笑又是哭,“這些年來,我雖然雲遊四方,可對這事還是略有耳聞。聽說太後您當庭宣布君上是被人給擄走的。”他頓了頓,又說,“我還以為太後不知實情,原來您一早就知道君上自己出走了。”


    我嘴角動了動,又不知該如何說起。沉默一陣,才開口。“老身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太後的樣貌可一點都不顯老。”晉方說。


    “聽起來,的確是這樣。不過不老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情。”


    晉方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愕。


    我說,“不會老的人卻要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老去死亡,從他人的臉上去尋找歲月的印記。這就是不老的壞處。最關鍵的,還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多長時間。一個普通的人在沒底,也知道百歲是一個極限,能夠有本事跨越這個年齡的人少之又少。可我卻半點普都沒有,也許明天我就再也看不到太陽升起,也許千百年之後,我還能像個怪物一樣活在這深宮裏頭。”過去,我很害怕自己老去,可是現在,我更加害怕自己會活的長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我沒法想象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個年百年會怎樣,那該多寂寞呀!也許,這就是精怪的壞處吧,不知道別的妖精是否也會麵臨我一樣的苦惱。


    靜水若寒潭,這一別就是三年。我這個當娘的做得太不負責任,才使得兒子出走。


    “太後,”晉方帶著遲疑開口,“其實當天君上在我的府中留宿,我請君上吃酒,他吃了許多,後來喝醉了。”


    酒後吐真言,晉方這一說,我就明白勤兒一定是說了什麽,於是側過腦袋問,“君上說了什麽沒有?”


    “那天,君上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裏頭灌,喝得很醉。君上說,您一定會氣他舍棄江山不顧而離宮出走的。當初他也是意氣用事,剛開始出來時看什麽都新鮮,覺得重獲新生一般快活,可是很快他帶出去的值錢東西花完,知道什麽叫做無錢寸步難行。他很後悔,不僅僅是因為餓肚子,更是思念你和宮裏的一切。可是這個時候,君上已經覺得無顏再麵對您,他說您一定會覺得他很不爭氣……總而言之,他在我那兒吃飽喝足,然後發了一通牢騷,然後再度不辭而別。就這樣。”晉方說完聳了聳肩膀。


    真不愧為商人,我不禁唏噓,誠不知他進王宮是來給我報平安的還是來訛詐我的。


    “子債母償,看來我應該將這些錢財補還給你。”我說。晉方沒有反駁,隻是樂嗬嗬地笑著,“這道不用,依我看君上除了遇到少年的逆反心理,其他一切安好。”


    “要的,要的。”


    告別了晉方,我回到住處就靠上躺椅,手指爪著眼角的太陽穴。


    血親使勤兒成為我的親人,可我沒有好好珍惜,相反還因為形勢的嚴峻,處處逼迫著自己與他。想起當年那個不惜背負殺母罪名也要將我救出來的偏執少年,眨眼間已經變得與我疏離,甚至對我抱著深深地恐懼。什麽樣的人最容易成為仇恨的對象,不是往來的過客,而是朝夕相處的至愛,但與此同時,這種仇恨也是最容易獲得原諒。我突然想起那個與勤兒一樣對我又愛又恨的人――端容,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王後。”一個侍女急匆匆地跑進來。


    我欠起半個身子,對她的冒失表示不滿,“什麽事慌慌張張的。這宮裏還能出現大灰狼把你吃了不成?”


    “回稟――王後,”侍女上氣不接下氣,指著院外的大門說,“不好了,王後。外麵真的有隻狼,王後先隨奴婢躲起來。等真王派精兵來鏟除這之孽障,我們再出來。”


    “狼?”我饒有興致地問,嘴角浮動著一絲譏諷,“看來有貴客登門。傳令下去,翠竹居裏裏外外的門一律給我大肆敞開,恭迎王後的貴賓。”


    侍女聽了一動不動,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我不耐煩地再度催促了一遍,她這才頓悟原來真的是我下地命令,臉色刷的一下嚇得蒼白,神情木訥地呆在原地。


    我還道是什麽厲害的眼線,原來也不過是個膽小怕事的小丫頭,看來真王看人的眼光也不怎麽樣麽?我想了一會,覺得可能真的不會有人願意替我去開門,於是欠身起來親自迎接那隻不知誰家的喪門犬。


    出了正殿,我就見院子裏亂糟糟的宮人拿著鐵楸等家夥死死抵住院門,一邊還有人怕外頭的這隻狼從院牆上直接遄入,牢牢守在牆底下,正一副如臨大敵的戒備神情。


    這些人見了我,也忘記了行禮,看來孔夫子那句衣食足而識禮節真是至理名言。我站在院子中央,大喝一聲,“你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這兒交給我就可以了。”這些人聽到我的口諭,都麵麵相覷,這究竟是聽還是不聽。眼前這位是現如今的王後,不聽有忤逆之罪,可是聽了一旦出個萬一,同樣也是殺頭之罪,壓根沒法在真王麵前交代。躊躇半天,這些人中的佼佼者站了出來,試圖勸服他們的女主子這種荒唐的想法。


    我真是被弄得哭笑不得,威逼利誘全使上也不見起色。於是隔著門板對外頭的貴賓大喊一聲,“老身多謝老友來訪,奈何我這門被一群不知事的奴才給堵上了。還望老友從偏門或後門進屋吧!”


    話剛說完,隻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院子中央沒有預期的白狼,而是一個頎長秀麗的男子。白衣白褲,鉛華素麗。那張白的滲人的臉,跟著他的身子環視一周,一時間,庭院中的男女老少都為這種超然除塵的純淨之美所震懾,已經全都忘記了該做什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饒是我曾在幻影中見過他的模樣,此時如此真實地見到,也覺得驚豔一把,這又出了一個妖孽啊,得禍害多少少男少女的芳心啊。不同於柳的風流氣質與雍容華貴的華麗,這個人是完美版的仙人。我尋思是否有必要向眾人介紹下這位老友,但見這位老友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臉上,那笑容出離嫵媚,簡直為天地所不容。


    站在場中央的人這時開口作自我介紹,“我是來自雪域的白狼,你們主人的座上賓,方才多有驚擾,這廂給你們賠罪了。”


    這些人一個個像是失了魂似的異口同聲地搖頭說,不不不。


    真是稀奇,這種場麵為我所未見,冷歌向來低調,這次登門居然讓這麽多的人同時見到,一點都不像他以往的風格。


    “那既然沒事了的話,都各幹各的去吧,我就和你們主子聊聊天敘敘舊,不會叨嘮你們的。”冷歌動聽的音喉一直回轉在這個庭院之中,有如仙女的歌聲,帶著催人的力量,這一幹老小沒一句異議,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


    我走上前去,帶著一絲不信任的猶疑,小心試探,“冷歌?”


    “是我。”


    不知是否我錯覺,我覺得他今天顯得格外精神,不,應該說有別於人類的神采奕奕,以往的他總是潛伏在一堆濃霧之中,如此近距離地打量這個人,還真是頭一回。我冷不住伸手去撫摸這張美得不人道的臉,剛一觸碰,就如遭到電擊般地縮回來。他的肌膚同花精的一樣光滑細致到不見毛孔,可是,這個身子,不同於花精,太過寒冷,仿佛一觸碰,周身的血液就會停止流動,凝結成冰。


    冷歌對我舉動略顯意外,呆呆地盯了我半晌,最後說,“我要走了,會北方的冰川。”


    “是嗎?”我低著頭問。


    “是的,我的傷養好了,現在也能支撐著回到家鄉。你要不要與我一起走?”


    我驚異地抬頭,不知道他怎麽會說出這句話,但很快地鎮定下來,看起來,他不像開玩笑,我還是不要輕易許下諾言,以免給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擾。但這些似乎都沒能逃脫他的眼睛,冷歌旋即釋然一笑,“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這裏。”


    “對不起,我……”


    “沒關係,我知道的。”冷歌說。


    他說他知道,可我竟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麽?真是一句相當饒舌的繞口令,我心裏這樣嘀咕。


    “我等著你。”冷歌的表情認真且嚴肅。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滄桑,“沒關係,我們彼此都有的是時間。所以,我會等你,等你到膩煩這種日子的那天,等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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