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瑾年循著薑鬱的方位一路上了山,一直走到深處,卻始終未見到人。


    他在一處石壁前停留了許久,明明她的氣息就在附近,卻不見一個人影。


    “薑鬱!”


    聲音在山林見回蕩,並無任何回應,他正準備抬腳再往深處走時,下方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女聲,


    “你找我有事?”


    付瑾年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柴刀下意識往下揮去,卻被兩根細白的手指死死卡住刀刃,薑鬱聲音裏滿是被吵醒的不耐,


    “我記得跟你們說過,動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話音剛落,刀刃便被輕輕折斷。


    付瑾年看著手中隻剩一半的柴刀,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何時習的武?何人將你帶來此地的?”


    他一路找來,隻發現一個腳印,到了石壁處便消失了,薑鬱也出現得十分蹊蹺,此刻她竟躺在一堆藤蔓之中,若不是契約還在,他都要以為自己遇見了什麽妖魔。


    薑鬱慵懶的靠在石壁上,自下而上看著身前的男子,“跟你有什麽關係?”


    上來就問這麽多,多冒昧啊!


    聞言,付瑾年噎住一瞬,抿了抿削薄的嘴唇,咽下滿心的疑問,冷冷道:“你跟我回去。或者你死,選一個。”


    薑鬱輕笑一聲,以同樣的語氣反問他:“你滾,或者你死,選一個?”


    付瑾年一時拿她沒辦法,死死握緊拳頭,指節被捏得哢哢作響,指甲嵌入血肉,竟生生捏出血來。


    薑鬱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表情隱忍的人,突然開口問道:“你們為什麽非要逆天弑妻?就因為她……我以前的折磨?”


    付瑾年被她這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沒注意她話裏的漏洞,“就因為?你可知道,因為你,我們三人沒辦法離開這破地方,除了忍受你的折磨羞辱,還要忍受自己內心的譴責,背負……”


    背負血海深仇,卻在此虛度光陰,蹉跎時光,放任仇人逍遙事外。


    薑鬱對他這種話說一半的行為很是無語,思忖一瞬,看著付瑾年的眼睛淡淡問道:“背負什麽?仇恨?!”


    看來原主的這三個夫郎還挺有故事。


    付瑾年:“所以你必須死。”


    薑鬱忍不住歎息一聲,若是在這裏的是原主,他門早就成功了。


    隻可惜,她來了,死是不可能死的,重來一次她還沒活夠本呢。


    “你們就沒想過帶著……我一起去報仇?”她直覺這個仇應該不是與原主的仇。


    這事情總得有個解決的辦法,天天應對幾個想殺她的夫郎她也很累的,雖說她可以直接將人殺了,但拋屍挖坑什麽的也挺累的。


    聽她這麽說,付瑾年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信?你不是說過,讓我們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清水灣。“


    薑鬱:“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若是真想報仇,我勸你對我客氣些。”


    畢竟如今掌握主動權的人是她。


    付瑾年定定看了她許久,竟真從她的眼裏看出了幾分認真。


    猶豫半晌,還是解下身上的蓑衣,背對她緩緩蹲下身,態度略略恭敬了些,“請妻主與我回家吧!“


    薑鬱滿意勾唇,沒有拒絕,畢竟雨後山路泥濘,有人背下山,她樂意至極。


    付瑾年身量很高,隻是過於瘦弱,突出的肩胛骨有些許硌人,薑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他的背上,順手從一旁的樹上摘下一個野果,扯動間,樹葉上的雨水滴落,澆了兩人一身。


    付瑾年看了一眼那野果,還是開口提醒道:“若是嫌死的太慢就多吃些。”


    回應他的,是薑鬱啃果子的“哢擦“聲響。


    既然這人自己尋死,他便也不再多說,悶頭快步往回走。


    這次的野果口感一般,薑鬱啃了兩口便扔了,目光繼續在山林間搜尋,隻可惜再沒遇見任何野果。


    等兩人回到薑家小院時天色已經不早,薑鬱進門便看見雞舍裏突然多了一隻野雞,隨口吩咐道:“我要喝雞湯,不放毒,謝謝!”


    付瑾年對她的不客氣深感無語,將人放回床榻便準備離開。


    薑鬱卻再次叫住他,“衣服濕了,給我找兩件換洗的來。”


    付瑾年麵上依舊恭敬,語氣裏卻有了幾分不耐,“沒有。”


    薑鬱這下是真不耐煩了,“沒有就去買,別跟我說你們三個大男人都沒錢。”


    付瑾年深吸一口氣,努力心平氣和的說道:“普寧鎮離這邊八裏地。”言外之意,他們有錢也去不了。


    薑鬱服氣了,揮揮手讓人離開。


    潮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很是難受,正準備從空間中隨便找件衣服換上時,房門被敲響。


    付瑾年再次返回,手裏還拿著一套衣服。薑鬱伸手去接,對方卻不鬆手。


    “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過幾天我們就離開清水灣。”說完付瑾年便轉身離開了。


    薑鬱看著手裏有些大的衣服,湊近嗅了嗅,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三兩下將身上的衣服換了個幹淨。


    原主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但十分瘦弱,寬大的衣袍攏在身上,著實算不上美觀。


    但她不甚在乎,大些就大些吧,總比在古代穿短袖強。


    季清風見自家大哥拿著他的衣服去了薑鬱房間,很是不解,“大哥,你拿衣服給她做什麽?她若是得了風寒就此一命嗚呼,豈不皆大歡喜?”


    付瑾年手上殺雞的動作不停,囑咐他道:“殺薑鬱的事情先擱置,這兩日收拾好東西,我們離開這裏。”


    季清風反應一瞬,才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好,你們後日動手的時候一定叫上我,我可以幫你們分擔反噬的痛苦。”


    卻不想,付瑾年搖搖頭,“不殺她了,我們殺不了她,帶上她一起走。”


    “什麽?“


    “什麽?”


    兩道驚呼聲一同響起,喻涵小心走進廚房,不可置信道:“薑鬱肯和我們一起走?”


    付瑾年:“她說她可以跟我們走。”


    喻涵卻還是有些不相信,“她不會耍你玩的吧?”


    季清風也這麽認為,在一旁不住點頭。


    付瑾年:“到時就知道了,她若是臨時反悔,拚個魚死網破我也要離開。”


    兩人也隻得將心中的疑慮壓下。


    喻涵看著案板上的雞肉,腦海中閃過那日薑鬱喝下的雞湯,湊近兩人壓低聲音道:“你們覺不覺得薑鬱有些不對勁?那日的毒雞湯她喝下竟一點沒事?”


    季清風也附和道:“這幾日她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也不熱衷於利用契約折磨我們了,確實有些奇怪。”


    付瑾年則是想到了那把被折斷的柴刀,以及那有毒的野果。


    幾人心裏亂糟糟,一時也理不出頭緒,似乎從他們真正決定弑妻的那一刻開始,事情就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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