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場從5月26日晚11點到次日早上一直在警察署。早上他醒過來後,感到很慚愧,要求到旅館去道歉並願意賠償旅館的損失,旅館方麵諒解了他。當地警察署認為弓場的過錯微不足道,加之本人業已認罪,開導一番;在27日下午3點就把他放了。


    酒店的女招待和侍者證明,弓場在旅館耍酒瘋被扭送警方的時間是26日晚上11點,而且從8點他就坐在店裏喝酒了。村越順也的被害時間是26日晚11點到27日早4點之間,從破碎了蒙子的手錶來看是將近27日淩晨。顯然,在這段時間裏弓場不可能作案殺人。


    幾乎在得知弓場無作案可能的同時,又從調查村越家庭的小組那裏傳來新的消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消息中說村越的妹妹曾是弓場的戀人,她在一次和弓場乘車同去山中旅行時喪生,原因是弓場把她一個人扔在雪地裏。


    國井被殺後,警方調查過村越的家庭,但那時不是調查被害者的家庭,而是把村越當作殺人嫌疑犯,對其家庭進行調查的。當時調查的焦點是村越與國井的關係,而漏掉了弓場和村越妹妹的關係。


    現在雖然清楚了弓場和村越妹妹的關係,但並不能因此給弓場定罪。從動機方麵講,應該是村越恨弓場。不過,也可能是村越以妹妹的死威脅過弓場,弓場為消除隱患去殺村越。然而,新宿的警察署已證明弓場無作案時間,因此,可以確定不是弓場殺了村越。


    弓場現住扳橋的一家廉價旅店,每日精神萎靡,意誌消沉,和在帝急時的他判若兩人。現在偵查本部的人已完全把弓場從嫌疑犯中排除掉了,不過為慎重起見,他們還是按著案卷上的地址找到了他,核實一下情況。


    弓場對來調查的人說:“當今社會上沒有比我們公司再殘酷無情的了。認為你有用時就捧你,讓你為他賣命,用不著你了,就把你當廢品一腳踢開。說我幹了不正當的事,我不過是受了部長夫人的引誘,主動者是女方。那件事與殺人案毫無關係,但他們卻以損害了公司的名譽把我……我這樣就全完了。


    “警方之所以懷疑我,是因為我對工作的熱忱。警方也夠不講理的了,你們不顧人家的名譽和信用,硬把無罪的人關起來,不惜每日1000元的刑事補償費。對於警方的行為我實在忍無可忍,決心把這筆錢統統花掉,所以我就酗酒鬧事,如果能進拘留所就更省事了。”


    弓場語無倫次地嘮叨著。他身上年輕有為的職員派頭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生失敗者的頹廢與放蕩。


    第09章 雲的牧場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三個男夥伴都相繼離開了美紀子,而且其中的兩個已不屬於這個世界。美紀子無論如何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美紀子在穂高山與他們相識,那裏到處充滿生機:翻滾的雲海,熾熱的驕陽,茂盛的高山植物。這一切正是生命,是青春的“宴會”,“宴會”的主角是他們三個人,他們生機勃勃,體魄健壯。現在,主角中的兩人已經死去,不是死於疾病或衰老,而是死於他人之手,剩下的一個則不斷被看作嫌疑犯而受到審查。他們三個人因為她產生了矛盾,從而成為殺人動機之一。


    《三個朋友為了女人癡情殺人》


    《醋海生波,友情破裂》


    美紀子想著報紙社會欄和周刊雜誌上的一些標題。


    “那些人真是為了爭奪我而相互殘殺的?”當初美紀子不願意這樣想,現在回想起來,那三個人看自己時,眼睛裏確實蕩漾著鍾情的神態。


    以前曾發生過一起引起社會極大關注的案件,某作家為該案被告辯護時說:“被告的眼睛是清澈的。”這引起了審判司法人員的嘲笑。但美紀子發現這三個男人盯視自己的時候,眼睛不是清澈的。他們的眼睛常常熱情得發紅,在他們的眼睛裏沒有凝視偶像時的虔誠、浪漫的光彩,隻有企圖搜取的貪婪。從他們的眼神中就可以想像得出他們之間的爭奪是何等激烈。


    “可是,他們真的是為了我殺人嗎?”美紀子始終不肯深信。這反映出她深深陷入對美好往事的回憶中。


    對和青年異性絕少交往,在父親的庇護下長大的美紀子來說,三個青年人的消失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也許門脅察覺了女兒的心理,他勸她外出旅行一次。最近美紀子找了工作,準備到一個旅行社去。現在離報到還有一段時日,大學已然畢業,與其獨自悶在家裏,倒不如和父親一起去旅行。


    “等你工作以後,恐怕不容易請假連休,還是趁現在有空多出去玩玩,況且這對你將來的工作也有好處。”門脅說話時盡量不說刺激美紀子的話,也盡量不提那三個青年。


    “可是,您的工作呢?”美紀子知道父親最近很忙。近來,社會上圍繞著三家觀光公司的申請議論紛紛,父親作為主管局的局長一定相當勞累。


    外表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的門脅,近來明顯衰老,說明工作上負擔很重。


    前幾天門脅剛去過大山,進行計劃已久的實地考察,他的臉被曬黑了,顯得很健康,這也等於告訴別人他出差的目的地是大山,需要付出相當大的體力。


    門脅領美紀子去的地方是長野縣的美原。那裏有一望無際的、柔軟得像地毯一樣的草原,適宜心情抑鬱的美紀子去遊玩。平緩的草原要比險峻的山嶽或廣闊單調的海洋更能安撫她那顆受了傷的心。


    到高山大海旅行的人大都抱有一定的目的,有的是為探索秘境,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憧憬;有的是向大自然挑戰。而到草原來的人,一般都沒有那些目的,他們隻是想在遼闊的大自然中讓自身得到淨化。


    美紀子和他父親正值映山紅盛開之際來到美原。高原上,映山紅比比皆是,花紅似火。連綿起伏的山丘向遠方延伸著,在霧靄迷濛的遠處,中部山嶽的白色群峰突兀而起,十分壯觀。高原的盡頭和山嶽之麓被迷霧所籠罩,仿佛遠處的景致已溶為一體。天空清澈高遠,連雲彩都像是濾過似的。遠山處在霞光的輝映之中。


    “你看,那是穗高山吧!”父女倆站在王鼻斷崖上,門脅指著聳立在鬆木盆地邊際的白色山脈中的一點說。


    美紀子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曾攀登過的穗高山,隻是它在周圍大山的簇擁下已不像在上高地仰望時那樣雄偉,它不過是長長的山脈中的一部分,看上去低多了。


    在上高地看到的穗高山是個體的,現在看到的穗高山是在群山之中。把穗高山擁在自己懷抱中的山脈群體更顯得格外壯觀,令人心曠神怡。


    “這回你知道了山不僅隻有穂高一座了吧?”門脅吸了一口煙,漫不經心地說。


    就在這一剎那,美紀子猛然省悟道:“父親難道不正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才勸我來旅行的嗎?”美紀子在穗高山認識了三個男子,而後又相繼失去了他們。門脅一定是為了醫治女兒心靈上的創傷,才把她領到這海拔2000米的號稱“山嶽瞭望台”的美原來的。


    位於信越地區的八嶽、妙高、戶隱、淺間等山構成了日本阿爾卑斯山脈,它們和富士山一道展現出日本大山的特徵。穗高山在這些大山中也算相當雄偉高大了,然而它畢竟不過是群山中的一峰。此時,高度並不亞於穗高山的其餘諸峰爭相在美紀子麵前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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