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卿月的手指叩擊著杯沿,望著茶杯中的那一根茶梗浮浮沉沉,她的心緒也隨之開始有些搖擺不定,族長的話還在她的耳邊回響著,反反複複,震蕩著她的耳膜。


    “難道聖女不知道天妖族的聖女世代都不允許成婚的嗎?”族長臉上浮現出一個譏誚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看見卿月的窘迫。


    事實上,她當時隻是一愣,卻笑了笑道:“那又如何?倘若真的如此,那我便不當這個聖女了!”


    這一句話,讓族長原本準備好的好幾句勸解的話都生生的梗在了喉中。


    族長一瞬間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宮祺會看上這個女子,他們多麽相像啊,都是那種不甘被限製和脅迫的人。


    之後再她的注視下,族長起身走了出去,他算是知道了,和這樣的人是無法通過談判來達成目的的。


    然而在族長走了之後,卿月的表情就變了,先是疑惑而後便是迷茫,之後便是了然。


    她總算知道為什麽之前那音然會說出那樣的話,轉念一想她並不怎麽把這個奇怪的規矩放在心上,畢竟成為天妖聖女並非是她自願,要是因此,而使她失去自由那麽她是絕不會答應的。


    這時她忽然想到,是不是之前她身上出現的那道奇怪的光芒也與這天妖族奇怪的規矩有關呢?


    想到這裏她決定去找駱希問個清楚,想著她站起身,轉身走了出去,打開門,暗離坐在門前的台階上,聽見開門聲後回頭望見了行色匆匆的卿月而後淡聲道:“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你在房間裏等我吧。”她微微側臉看了暗離一眼,而後接著走下了台階。


    駱希的客房與卿月並不在一個院子裏,相隔了好幾個院子,卿月左拐右拐走了好久差點迷路,幸虧找了一個族人帶路才走到,而後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院子不大,卻很整潔,一走進去便看見了一棵參天的高大樹木,那樹木顏色及其怪異,乃是深藍色,葉片狀如楓葉但卻也是藍色的。


    咋一看去這棵樹美麗中透著一絲的詭異。


    她彎腰拾起了地上掉落的一片樹葉,那深藍色的葉片晶瑩的近似透明,迎著光隱約可以看見葉片中交錯縱橫的脈絡,那脈絡中似乎湧動著透明的液體。


    “聖女?”這時駱希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站在院子中央看著那片樹葉發呆的卿月驚訝的喚道。


    “駱希長老。”卿月笑著走了過來,將那樹葉遞給了駱希問道:“這是什麽樹?”


    “此樹喚作闌珊。”駱希接過那薄薄的葉片看了看後道。


    “怎麽個寫法呢?”卿月偏著頭問道。


    駱希不言,抬手,指尖延伸出了一道七彩的光線,而後他在空中飛快的勾勒出了兩個字。


    “闌珊。”卿月下意識的喚出聲,而後她從駱希手中接過了那片樹葉,在手中把玩著,心裏忽然開始莫名的喜歡上了這奇異的樹。


    “此樹原本名為……”駱希說著在空中又勾勒出了另外連個字:“藍杉”


    “以前妖帝大人也很喜歡這種樹的,但是總是覺得‘藍杉’二字襯不出此樹的風姿,於是便改名為‘闌珊’。”駱希解釋道。


    卿月點了點頭而後將那片葉子收入了袖中而後望著駱希道:“駱希長老,我天妖族是否有著聖女不得婚配的規矩?”


    “是。”駱希點了點頭,他就知道炎魔族長肯定會和聖女說的。


    “為什麽呢?”卿月接著問道。


    不得婚配?那麽她身上的天妖始祖之血是如何傳承下來的呢?


    “因為要保證聖女體內的始祖之血不被汙染。”駱希轉身朝著屋門走去,卿月也跟了上去。


    “可是,不婚配的話,天妖始祖的血又是如何傳承下來的呢?”


    聽了駱希的話後卿月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不準婚配,那麽天妖族的聖女的存在就是為了給那天妖始祖的血提供一個容器麽?


    她總算明白了,原來一開始她來到這裏並非是因為長老們痛心聖女的死去而是因為他們不想讓這個容器過早的失效。


    雖然妖類的壽命不比人類那麽短暫,但是卻也不是永生不滅的,總會有那麽一天,會在生命該要終結的時候,了結這一生的,那麽不婚配的話,又怎麽讓那血脈長久的傳承呢?


    駱希不再回答,像是在保守著什麽秘密。


    “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既然聖女是不允許婚配的,那麽你當初為什麽會放心讓宮祺和我一起去南陸呢?”


    不許婚配,但是有些事不婚配一樣也是可能發生的,既然如此那麽駱希當初為什麽會放心她跟著宮祺一起去南陸呢?難道他就不擔心她和宮祺在路上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麽?


    “因為每一代聖女的身上都會有著禁製,一旦與男子有過於親密的接觸,就會……”駱希說著頓了頓還不等他把話接下去卿月便打斷了他道:“便會出現奇怪的光,將靠近我的男子隔開麽?”就像之前宮祺那樣……


    駱希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卿月的唇角抽搐了一下,這變態的妖族,竟然有著這種變態的禁製……


    不許婚配?以為她是人間的尼姑麽?


    不過轉念一想,她所占據的這個身體,這個天妖聖女在活著的時候該是以怎樣的心情麵對這樣的一切的呢?


    堂堂一族聖女,看似尊貴無比,但其實卻隻是妖族保存始祖血液的人形容器,一直一直都隻是一個工具。


    卿月在轉身走出駱希的院子時,心緒還是有些複雜難明,這些原本不應該由她來承受,但是事已至此她卻又不得不麵對,這樣不情願的感覺真不好。


    走著走著迎麵撞上了兩個婢女,她們在看到卿月的瞬間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怪異,而後咳嗽了兩聲攔住了卿月。


    “你就是那個什麽天妖族聖女?”一個身穿黃色裙衫的婢女上前一步輕蔑的看著卿月問道。


    卿月淡淡的點了點頭,而後偏頭看著這個婢女。


    “確定了,就是她。”黃衣婢女回頭對身後的那個紫色衣裙的婢女說道。


    而後那個紫衣婢女也走了過來,盛氣淩人道:“你聽好了,我是音然小姐的貼身婢女,聽說你要和音然小姐搶夫婿?我勸你還是別有這種念頭,就憑你一個亡族聖女憑什麽去攀我們的宮祺少主?”


    卿月一愣,看來她與宮祺的事已經傳開了吧。


    她想那些無聊的人一定會把她說成是妖族倒台尋求靠山的勢利眼。


    她直直看著眼前的女子,隻見那個女子眉清目秀,說不上美但是看著卻十分的舒服,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晶瑩透澈的,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一雙眼睛讓卿月聯想起了一個人,在人間界的那個女神醫。


    不過瞬間卿月就明白為什麽她會聯想到那個女神醫了,因為眼前的女子此時眼中的高傲與當時她在女神醫眼中看到的,簡直一模一樣。


    那個黃衫婢女此刻一聲不吭,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她皺著眉將兩個婢女的神情看在眼裏,心裏開始分析了起來。


    這時那個紫衣婢女上前揚手,就要給卿月一個耳光,卿月一抬手穩穩的抓住了那個婢女的手腕,而後一扭,隻聽“哢啪”一聲,那是骨節脫離的聲音,卿月素手輕推,那個婢女後退了好幾步跌倒在地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卿月方才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就不僅僅讓她手腕脫臼這麽簡單。


    “你們是音然派來的?”卿月微微彎腰問那個紫衣婢女道,誰知紫衣還未說話那黃衣婢女便一口接道:“是又如何?”


    卿月唇角上揚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而後站直了身子,眯著眼睛望著那黃衣婢女。


    黃衣婢女被卿月望得有些發毛,她感覺眼前的女子的一雙眼睛似乎可以洞悉她的想法般,這種被看透看穿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音然是怎麽吩咐你們的呢?”卿月冷聲問道。


    “她要我們……要我們好好教訓你。”黃衣婢女的聲音有些發顫,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卿月冷笑了一聲,而後一把抓住了黃衣婢女的手寒聲道:“她怎麽會那般蠢,讓你們這兩個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的人來教訓我呢?”


    確實,她們的說法簡直就是漏洞百出。


    要是是為了教訓她那麽為什麽不讓真正的高手來呢?反倒派兩個修為這麽低的婢女來,刻意想找羞辱麽?


    黃衣婢女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而後隻聽見卿月接著道:“我想不是音然命令你們來的吧。”


    黃衣女子一驚,而後連忙道:“你若不信就算了。”


    “是你們自己想來的吧。”卿月抬手勾起了黃衣婢女的下巴,逼視著她道。


    黃衣婢女額頭上忽然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忽然對方才的行為後悔不已。


    “你們對宮祺,是不是……”卿月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見那兩個婢女的身子一僵,而後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


    是了,這樣的表情已經足夠證明她心中的猜想了。


    她推開了黃衣婢女而後撫了撫額角,有些鬱悶,宮祺啊宮祺你到底迷惑了多少女子心啊!


    眼前的這兩個婢女顯然是為宮祺而來,她們應該是聽說了那個關於她為尋求靠山才要嫁給宮祺的傳言,所以心裏不滿,才會來找茬。


    之所以說是音然派來的一來音然至少也是族長之女,她們覺得卿月應該是不敢動族長之女派來的人,二來麽,便是不希望卿月日後記恨她們,所以將一切提前都冠到了音然身上。


    由此可以看出,要不是卿月修為在她們之上,恐怕得受到不小的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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