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瘴氣逐漸彌漫在靠近城主府時被那道彩色的光幕堪堪擋住,空中不斷的傳來“哧哧”細微的聲響,那是瘴氣在腐蝕那光幕。


    此時城主濃眉緊蹙,瞪著羅浮鑫隻覺得無限的頭痛。


    羅浮鑫冷笑著一把推開了城主,而後略有嫌惡的拍了拍手,這時他眼睛的餘光發現了站在城主身後的宮凝,瞳孔微縮,略有一絲諷刺的笑道:“城主大人原來還留著這個女人。”


    宮凝一怔,皺起眉,城主微微側臉看了看宮凝而後說道:“我留下她也是出於她的自願。”這話明顯是在諷刺之前羅浮醉不顧宮凝的意願想要強娶宮凝。


    然而羅浮鑫並不怒,而是笑意更深:“風希冉,你就為了這麽一個女人和我們越鬧越僵值得麽?”


    聽到這話城主微微垂眸,值得麽?他也問了自己一遍。


    他並不懼怕羅浮家族,並且他與羅浮家族積怨多時,就算沒有宮凝他也早晚會與羅浮家族撕破臉。隻不過因為宮凝的出現加速了他與羅浮家族關係的惡化罷了,曾經他覺得即使為了她毀滅掉羅浮家族都不足為惜,但是當他得知宮凝騙了他時,他的心中忽然多了一絲說不出的複雜難明的情緒。


    羅浮鑫見城主緘默,他也斂去了笑意,而後臉色一冷說道:“把我弟弟交出來。”


    城主緩緩抬起頭,直直的望著羅浮鑫,而後說道:“你先撤去這瘴氣。”


    這樣說來羅浮醉果然在風希冉手裏了!羅浮鑫那原本消停了一些的怒氣再次洶湧了起來,他直接一掌打出,掌心光華流轉直直的朝著風希冉逼去,風希冉一臉淡然反手擋去,他很清楚在一般情況下這羅浮醉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羅浮鑫借著那打出的一掌靠近了他,雖然並沒有打中他卻在與他錯身的一瞬間另一手捏碎了一顆丸狀物,而後羅浮鑫迅速後退躍上了飛毯。


    淡淡的血色瘴氣襲上了風希冉,那是羅浮鑫從血桑花中提煉出的精華瘴氣。


    羅浮鑫大笑,為他算計到風希冉而狂喜著。


    此時城主府外不斷的傳來哀嚎,應當是府外的城民被那血瘴傷到了。


    該死!風希冉一邊對抗著那緊追著他的瘴氣一邊時不時的望向院牆,他隻顧著讓城主府裏的人不受傷害卻忘記了那一眾城民。


    “你就是這麽當城主的?危難時刻最先顧著自己,卻全然不顧那些水深火熱的城民們。”羅浮鑫站在飛毯上居高臨下的冷冷的嘲諷著。


    “你住口!”風希冉又怒又恨,他真想把羅浮鑫從那飛毯上扯下來,然而現在那瘴氣卻一直糾纏著他,讓他實在騰不出手。


    現在要是有人伸手幫他一下就好了,隻需要一下幫他擺脫著瘴氣……


    那瘴氣帶著哧哧的聲緊追著風希冉,那血色似乎能將無形的空氣都能腐蝕。


    幫他麽?宮祺和卿月此時都緊張的望著那半空隨時可能將光幕腐蝕個洞而後侵入的瘴氣,道士望著風希冉不知怎麽的忽然心念一動,他祭出黃符衝了上去。


    黃符閃著金光朝著那瘴氣印去,那耀目的金色似乎可以破除一切在與那血色的瘴氣相觸的瞬間隻聽得“嘭”的一聲,血色混雜著金色四溢,而後便看見那金色穩穩的壓製著那血色,而後一點點將那血色吸收殆盡,直至黃符的光華漸漸暗淡,而後飄回了道士手中。


    風希冉感激的望了望道士,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道士竟然會施以援手。


    “不用感謝我,我救你是因為,那些城民需要你!”道士一甩道袍將那黃符收入袖中,而後淡淡對風希冉道。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夜晚,他的師門遇難,然而那時所有的同門師兄弟竟然都隻顧著自救,絲毫不顧及師門的存亡,於是,最後師門就那樣在世界上除名了,幸運逃出去的也都各自奔赴自己的道路。


    很多時候他回想起那天都會唏噓著覺得十分的遺憾,如果那時有人站出來舉著保衛師門的旗幟而戰鬥,那麽是否就能帶動其他人一同團結來保衛師門?


    當救自己與救師門相互矛盾時,不論出於什麽原因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先保護自己吧,而那少部分人即使有那個想法但是卻也因為無人提出,無人帶頭也就隻好隨波逐流了罷。


    那樣的遺憾,他不想再有第二回了,雖然這座城與他並無關係,但是要他親眼看著,親耳聽著那些哀嚎,那些生命的隕落,他實在是很難平靜的去置身事外。


    風希冉挺直了身子,就像是即將上陣殺敵的戰士般臉上閃過一抹決絕,而後他喚來一個下人,在那下人耳旁耳語了一番後,隻見那下人一驚而後點著頭趕緊跑開了。


    “你信不信你若是不將這瘴氣撤去我現在立馬就將羅浮醉扔到外麵去!”他指著羅浮鑫寒聲道。


    羅浮鑫臉色頓時大變,他之前是篤定了風希冉是不敢真的對羅浮醉怎麽樣的,然而現在看著風希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嚇唬他,他一下子心裏有些沒底了,家族中那些老不死的對羅浮醉都很疼愛的,真的不能讓羅浮醉出事。他緊攥著拳頭,身子有些發抖,顫聲說道:“風希冉,你要是敢動我弟弟一根寒毛我羅浮家族全族絕不會放過你的!”


    風希冉冷哼了一聲,顯然毫不在意羅浮鑫說的羅浮家族會舉族與他為敵。這有什麽好怕的呢?在他當上城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與羅浮家族是無法和平相處的,尤其是這麽多年後他與羅浮家族的關係不斷的惡化,雖說還都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但是私底下與舉族為敵也差不多了吧。


    這時那個方才跑開的下人壓著一個灰頭土臉滿身傷痕的男子走了上來,男子垂著頭,淩亂的黑發擋住了他的臉,在那發絲的縫隙間可以看見他那雙滿是驚懼的雙眼與那蒼白而青紫一片的臉頰。


    男子被押到風希冉身旁時,風希冉一把抓住了男子垂在臉前頭發而後硬生生扯著頭發將男子帶到了身前。


    “弟弟!”羅浮鑫一下子便認出了那個男子,驚呼出聲,他沒想到這回風希冉來真的了。


    “你……”看著羅浮醉那滿身的傷痕,有許多都血肉模糊了,他咬著牙,情不自禁的吼道。


    “最後問你一次,瘴氣你是撤還是不撤?”風希冉手微微一用力,扯得羅浮醉痛呼出聲,而後他望著羅浮鑫以不容質疑的語氣說道。


    儼然不是談判,而是直截了當的命令!


    羅浮鑫咬著下唇,良久之後他擠出了一句話:“此瘴氣雖是我培育出的血桑花所釋放的,但是一旦釋放是無法撤去的。”此言一出說得風希冉眉頭蹙得更緊了,然而還不等風希冉回話羅浮鑫又自顧自的接著說道:“即使會賠上一個羅浮醉,但至少能了結你,這樣算來我也並不算虧!”


    瘴氣是無法撤去的,就好像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一般,然而對方手裏握著羅浮醉,他雖然對此有些忌憚但是轉念一想若是犧牲一個羅浮醉便可殺了這風希冉,奪回此城,那又有什麽不可呢?


    羅浮醉聽見自己的哥哥如此說便已然心知自己被哥哥給放棄了,他有些不甘質問道:“羅浮鑫,你竟要見死不救麽?”


    羅浮鑫對與羅浮醉的質問置若罔聞,他悠然乘著飛毯離去,他不想去管羅浮醉的死活了,現在他隻想安靜的看這場由他排出的戲按照他的意思落幕就夠了。


    風希冉看著羅浮鑫飛遠,而後低頭略帶嘲諷的看著羅浮醉道:“怎麽辦,你的親人都已經放棄你了,那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哼!”羅浮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此時他看見了宮凝,臉上開始出現了一抹邪邪的笑容,他對風希冉道:“你可知那個女人為什麽一直留在你身邊嗎?”


    這一問不要緊,風希冉頓時就一怔,這個問題他問過宮凝然而得到的不過隻是避而不談。


    “為什麽?”他下意識的順著羅浮醉的話問道。


    “她是在利用你啊!”羅浮醉像是在嘲笑風希冉的遲鈍。


    她是在利用你……


    她是在利用你……


    這一句話不斷的在風希冉的耳邊回響著,如一塊石子砸進了風希冉的心湖,激起了無數的波瀾,一瞬間他腦海中開始清明起來,那些與宮凝相遇前前後後的記憶都在他腦海中反複的浮現。


    第一次,被輕薄,他出言救了她,第二次,羅浮醉強行要帶她回去甚至放言要娶她,他與羅浮醉起了衝突而後毫不顧忌羅浮家族的麵子便將她帶回了城主府……


    這一幕幕巧合的就像事先預謀好了,隻是當時的他也被宮凝的外表與那楚楚可憐的表情給欺騙了。


    他選擇了相信她,選擇了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這一邊,然而,現在回想起來,似乎自己當時自認為的義舉不過隻是一步步踏入了事先為他預備好的圈套。


    隻是,設下這個圈套的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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