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回到何府, 奈嘉寶手捧十幾套新衣裙走進臥房中, 她隨手抄起一件舉在雙肩比劃,如此柔軟華麗的綢緞,她該啥時候穿合適呢?


    她見房門射入光亮, 這才注意何雲炙已不在床上,她轉身看向門口的人, 詢問道,“你去哪閑逛了?身上有傷還亂跑”


    何雲炙若有所思的坐在椅上, 為轉移話題瞥向新裝, “新娘服拿出來,穿上我看看”


    奈嘉寶憋氣的拋下新群,“一提這事兒我就來氣, 也不知皇宮裏哪個公主吃飽了撐的!非看上我的新娘裙, 觸黴頭的玩意兒!”


    何雲炙一怔眉頭微蹙,不解道, “你說宮中有人買走了那衣裳?”


    奈嘉寶愁眉苦臉的撲到床上, 嘶吼道,“是啊——真不是個東西——”


    何雲炙見她憤怒至極,揚起嘴角打趣道,“你就這般著急嫁給我呀?”


    “……”奈嘉寶愣了片刻,嘴角一抽坐起身, “呸,我是怕寶寶越長越大!肚子鼓起來穿衣裳難看,不信問你娘去, 她為了把你生出來胖了二十多斤到現在還未恢複呢!”


    “……”這臭丫頭,拐彎抹角說他娘胖?


    說到這,他倒想起這陣子忙亂不堪,還未請郎中為奈嘉寶診脈,可娘又說未避人閑言碎語議論要保持低調,他不由掃過她平坦的小腹,若是懷上也該有點起伏了吧?她整天能吃能睡的也不見長肉。


    何雲炙單臂支在桌上,“你過來”


    奈嘉寶順從的靠近,何雲炙一隻手輕壓在她腹部上,她驚慌失措的急忙倒跳一步,“你想幹啥都不行,想幹啥也得等到晚上,你娘說寶寶會看到!”


    “……”娘這樣說的?


    何雲炙不帶任何情緒的起身取過一本書籍,他漫不經心的翻開書頁……科考一事要先與父親交代一聲,若父親不應允的話,我便回絕刑部侍郎。


    ………………


    夕陽西下,何鬆青整日悶悶不樂,下堂回府,邊走邊擔心何雲炙今日刑部上任之事是否進行的順利,是否有人出麵刁難,但因昨日剛打了兒子,此刻又舍不下老臉詢問,隻得愁雲不展的獨自思量。


    奈嘉寶突然從花圃中躥出,“爹,您回來啦?”


    “……”何鬆青著實嚇了一跳,定定神勉強一笑,“嘉寶啊,你在花圃中做何呢?”


    “抓蛐蛐啊,我聽到蛐蛐叫了,嘿嘿”奈嘉寶理所當然的回答,還伸出滿手是泥的五指給公公展示,她笑嘻嘻的指指書房方向,“何雲炙叫我在這等您,他說在書房等您商量事兒”


    何鬆青見奈嘉寶笑臉相迎,反而自己眸中略帶內疚之意,“昨日老夫那般對雲炙,還在無意中打到你,你是否生老夫的氣呀?”


    奈嘉寶沒心沒肺的勁兒又來了,一擺手,“沒事,我皮厚打在身上不疼不癢的,實話說吧,您打何雲炙那會兒我確實挺難受的,也挺生氣,不過後來一想,打就打了吧,他能吃能睡的我看也沒啥大事兒,就當您替我出氣了,哈哈——”


    此話對何鬆青來說,無疑是莫大的寬慰,他手捋胡須,展顏淺笑,奈嘉寶這孩子的確與那些大家閨秀、金枝玉葉有著天壤之別,心直口快心思淳樸,有這樣一位兒媳,家不和都難。


    “這可好這可好,老夫因打你一杖心裏過意不去,至今內疚不已……”


    奈嘉寶沒大沒小的拍上何鬆青肩頭,老成道,“內疚啥啊,若您哪日手癢癢了想打人,我就幫您按住何雲炙讓您打個痛快,別打歪打到我就成,哈哈——”


    “……”何鬆青汗顏的嗆咳聲,拔腿轉身,“你玩吧,老夫去書房一趟”


    奈嘉寶齜牙咧嘴的一笑,初到何家就是公公為她解開心中不快的,她心裏一直記著——公公是個沒官架子、和藹可親的好老頭。


    何鬆青站在書房門外收斂嘴角,沉了沉氣,端起嚴父的架勢推門而入,何雲炙見開啟,放下書起身行禮,拿捏語氣輕重後,鄭重開口,“爹,孩兒有事要得道您許可”


    何鬆青深邃的目光落在何雲炙臉頰上,惆悵襲來,靜默的緩緩坐下,“坐下慢慢講吧……”


    何雲炙坐下身,一五一十的向何鬆青匯報前後經過,當提及科舉一事時,何鬆青按捺住眸中的怒火盡量聽全,但漸漸的……何雲炙在說何事他已聽不清楚,心緒隨回憶拉向遙遠的天際,沉思片刻,他一聲無奈且掙紮的輕歎,或許這就是雲炙的命運,雲炙的前途本不該斷送在他手上,而且……這一切又不是雲炙的過錯,自己也是不得已而出此下策罷了。


    何鬆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蒼老的手指微顫著扶上額頭,“歲月如梭……你已在不知不覺中長大成人,那就試試吧,莫辜負刑部侍郎的一番美意……”


    何雲炙本已做好回絕的打算,但未想到父親會點頭同意,他眸中不由跳出喜悅的火花,在他的思維邏輯中理解——父親是怕他年少輕狂、向刑部侍郎誇下海口,倒時不入三甲無退路可尋,或許也算父親對他某種程度上的擔憂與不信任……他跪身行大禮,嚴肅道,“爹,孩兒不會辜負您的栽培,定入三甲而歸。”


    何鬆青艱難的點點頭,道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去吧,這是你的命,看來躲是躲過的……”


    其實,何雲炙心中早有打算,機會難得不容錯過,而且,即便闖入三甲也未必要做官,比起墨守成規的官場,他更向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就當一次證明自己實力的考核吧。


    奈嘉寶剛吃飽,捧著肚子在院子裏遛彎,隻見何雲炙臉上洋溢難得一見的輕鬆。


    “喲……撿銀子啦?笑得跟枝狗尾巴花似的”


    “……”何雲炙頓時收斂笑容,麵無表情的緩緩靠近奈嘉寶,奈嘉寶見他來勢洶洶,嚇得直打嗝,連連倒退,急忙求和道,“嘿嘿,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看我笑得像不像大喇叭花?嘿嘿,別,別過來……啊……”奈嘉寶隻覺身子一輕被他騰空托起,何雲炙仰視被他舉過頭頂,哇哇亂叫的慌亂丫頭,心中喜悅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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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牢房處的密室內


    一名女子肅然安靜的穩坐在石椅上,秀麗的黑眸摻雜幾分憔悴,纖手雙雙合十,閉起雙眸仰向上蒼,祈禱遠方的親人,永保安康。


    石門伴隨磨擦聲緩緩開啟,密室內頃刻被油燈照射得燈火通明,女子麵不改色的一動不動,當大內侍衛退下,石門再次合起——


    “為何不願幫朕”隆誠帝平靜的氣息在石洞內顯得格外冰冷。


    女子從容的展開眸,朱唇揚起,反問道,“民女已將《黑卷宗》交給皇上了,民女倒想問,民女還能做何事?”


    隆誠帝沉默片刻,手中折扇輕輕拍打於掌心,“或許在你眼中,朕算不上一位好皇帝,實不相瞞,朕原本已對《黑卷宗》之謎死心,但……”他抿唇一笑,坦言道,“有位女子無意中闖入朕的生活,令朕對未來有了某種意義上的憧憬,換言之,是她讓朕懂得生存的樂趣”


    女子似懂非懂的緩慢眨眼,她眼中似乎看到隆誠帝率真的一麵,為難道,“民女對皇上除了尊敬,絕無他想,隻是民女確實無能為力,既然皇上破得千難萬阻抓獲民女,自然知曉民女不懂醫術,此時此刻,就連皇上究竟身患哪種病痛民女亦不知”


    隆誠帝抿抿薄唇,旁敲側擊道,“你父親已死,這天底下除了你之外,確定再無人能解了嗎?”


    女子驟聽噩耗,嘴唇微微顫抖,眸中掠過的一絲傷感轉瞬即逝,許久後平靜開口,“嗬,他死了倒好,世間又少了一位心狠手辣的庸醫……”


    隆誠帝察言觀色片刻,本以為她因傷痛會方寸大亂,但顯然她對親生父親感情淡漠,他雙手背後轉過身,“朕已給了你太多時間考慮,若再搪塞朕,唯有滿城張貼你的畫像尋人了!”


    女子大驚,花容失色的抬起頭,“民女乃孤女一名,世間再無親人,皇上要尋何人?!”


    隆誠帝眸中平靜,莞爾,“需找一位令你願說出實情的人,或男、或女、或人……或鬼。”


    語畢,他踱步走上石階,女子舉足無措的驚慌跪地,“皇上請留步!民女再想想……”


    隆誠帝自信的眸柔和撩起,這世間無一人沒弱點,當他自認對任何人不會再存有真情時,是奈嘉寶令他體會人性軟弱的一麵,他不由自嘲,即便是當今皇上也未能逃過世俗的牽絆,他究竟是凡人一名,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愈來愈強烈的生存信念在支撐他即將麵臨的苦難。


    “朕在給你十日考慮,若再給不出令朕滿意的答案,你心知肚明朕會如何做”


    女子為拖延時間,忐忑不安的垂目相告,“民女知曉……請皇上派人送來《黑卷宗》,民女憑記憶細細斟酌,皇上有所不知,家父有個習慣,用過的藥劑絕不重複使用,甚至很快忘記,所以才會出現《黑卷宗》一書,民女盡力而為便是了……”


    隆誠帝居高臨下的氣勢,散發出不容質疑的霸氣,“朕要的是,一定。”


    女子心神不寧的點點頭,“是,民女定效犬馬之勞,替家父贖罪……”


    待隆誠帝,女子失魂落魄的癱軟在地,淚水大顆滑落,皇上這招確實如當頭一棒擊中她致命要害,不難想象,當她的畫像鋪天蓋地的張貼四處,即便咬舌自盡也無用,她已無力回天,該如何是好呢……為保護世上唯一的親人,她雙手掩麵無助的失聲哭泣。


    嘉寶,可憐的嘉寶,姐姐該怎麽辦,怎樣才能保護你,嘉寶,千萬莫要自投羅網啊,姐姐不怕死,求你快些離開京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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