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嘉寶與六王爺約好明日去河邊釣魚, 地點由六王爺挑選, 到時自會派馬車去何府接她,她一想到有的玩兒心情爽快無比。


    此刻,與奈嘉寶心情反差甚大的便是何雲炙, 奈嘉寶見他心事重重默不作聲,也未提及此事, 何雲炙請王府車夫先行送奈嘉寶回何府,心情沉重的向那家材料鋪走去。


    他以捕快查案的身份請出材料鋪掌櫃詳談, 掌櫃倒是極為配合, 言之鑿鑿證實學徒工整日都在他店裏挑選材料,因此學徒工是六王府中的勞工,所以掌櫃對此人印象尤為深刻, 而且學徒工晌午在店鋪中吃的自帶幹糧, 家中夥計給他倒過茶。


    何雲炙默默點頭,“他都買了些何物?需要挑選一日?”


    掌櫃言無不盡道, “哦, 就是一些顏料與雕花模子,王府中的家具嘛,自是對顏色搭配要求較高,而且每每購買的數量龐大,客人慢慢挑材料, 作為掌櫃不可能哄客人出門”


    何雲炙有一搭無一搭的應聲,“他是付現銀還是記賬?”


    “記賬,這有賬目, 月末結賬”


    “賬本借何某看下,可否”


    “沒問題”掌櫃從櫃中取出賬本遞到何雲炙手上,何雲炙悶悶的坐下身,一篇一篇翻看賬本內的購買材料款項。


    經他分析,學徒工的殺人動機是有的,甚至嫌疑很大,但諸多證據證明他那時確實不在場,當他漫不經心的翻閱時,深邃的眸子突然一亮,隨之興奮的重頭翻看——


    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過一遍後,他嘴角揚起一抹勝券在握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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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雲炙並未再次返回六王府,因他有把握斷定殺人凶手絕對不會連夜離開,所以直接回了何家大宅,一走進內院,隻見奈嘉寶正在糾纏府中家奴。


    “師傅!你就幫我編個吧,我明日要用啊——”奈嘉寶雙手作輯苦苦哀求。


    “……”家奴放下掃把一臉為難,“夫人,小的隻是個掃地的,不會編竹簍……”


    “可你方才說這掃把是你做的啊,還不都是竹子木棍樹枝,差不多啊!你幫……唉?跑啥啊你!——”隻見家奴扔下掃把撒丫子逃走,奈嘉寶老大不樂意嘟起嘴。


    何雲炙無奈一笑,走到奈嘉寶身後,“你要竹簍作何?”


    “啊?!”奈嘉寶未發現身後有人,驚嚇一跳轉過身,“你回來啦,我明日要去釣魚,想要個竹簍明日裝魚用”


    何雲炙挑起眉,質問道,“誰準你出府釣魚了?別想起一處是一處,明日你在府中給我老實待著。”


    奈嘉寶揚起下巴,陰陽怪氣的爽快道,“行,那我不去了,你就幫我跟六王爺說一聲,說你不讓我去,連王爺老兒的麵子也不賣,咱家何捕快就是有份量……”她故作困頓的伸個懶腰,“我去睡覺嘍,這事就拜托夫君了喲——”


    “……”居然學會讓他吃鱉了,好樣的!


    他一閉眼,“回來!”


    奈嘉寶賊賊一笑,轉身扮委屈,“喔!夫君還有啥事要交代我嗎?”


    “……”何雲炙沉沉氣,一個眼神示意,奈嘉寶已乖乖走回原地,他雙手背後歪開頭,“本事不小呀奈嘉寶,何時又跟六王爺混熟了?”


    奈嘉寶得意的笑眯眯,萬般苦惱的搖搖頭,道,“還行吧,都是上趕著陪我玩的,唉,有時我也納悶自己咋那惹人愛,唉!煩那——”


    “……”何雲炙不敢苟同的嘴角一抽,“你這臉皮厚得快擠出院門了”


    奈嘉寶不以為然的晃晃腦瓜,自知何雲炙膽大包天也不會駁六王的麵子,她一籌莫展的抓抓頭發,“我還沒有竹簍啊,明日咋給你帶魚回來”


    何雲炙怔了怔,“瞧你口氣大的,就跟有個竹簍,魚直接往裏跳似的”


    奈嘉寶胸有成竹的點點頭,“你個城裏的娃娃不懂,我有竅門啊——”


    何雲炙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抬手一揚,“隨我來”


    奈嘉寶見他故作神秘,屁顛屁顛的跟上腳步,緊隨何雲炙走進一間庭院深處的小木屋。


    何雲炙注視已被塵土掩埋的門閂,父親何鬆青唯恐他玩物喪誌,勒令他不許再來此屋逗留,而他自當上捕快後,雖庸庸碌碌過日卻無心思再玩樂,這一晃似乎過了四、五年。


    奈嘉寶見他想事兒想的出神,扯扯他袖口,“你怎了?這屋裏有啥?”


    何雲炙收回思緒,落寞一笑推門而入,屋內隨輕微的震動塵埃飄散,處處掛滿蜘蛛網,何雲炙緩慢的環視四壁,這屋內每一件物品都帶給他熟悉的喜悅,他走木架,拿起一把精工雕刻刀,凝視在那漸漸生鏽的回憶裏。


    奈嘉寶用手趕開塵土捂嘴邁進,原本還想罵何雲炙沒事抽風,但看到整間屋子內,整齊碼放著形態各異、惟妙惟肖的雕刻品時,不由眼前一亮,她喜出望外的跑到一邊的木架上,撥開蜘蛛網,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枚縮小版的床榻,床榻大小與手掌那般,床麵上還有精巧的被褥枕頭,可愛至極的模樣令人愛不釋手。


    她佩服到有感而發,“做的好棒啊!簡直是妙手天宮那——”


    何雲炙一怔,放下雕刻刀,不確定道,“你覺得好?”


    奈嘉寶看得眼花繚亂,興奮道,“嗯啊!你看這桌子比手掌還小,居然能雕刻了鏤空花,還有那竹椅……”奈嘉寶輕輕拿起,仔細觀看,讚歎連連,“哇——好像是手編的啊——這人的手一定很小很小,否則根本編不出”


    何雲炙撲哧一笑,“用工具夾住藤條編織的”


    奈嘉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睛又瞄到一尊木雕觀世音菩薩像,酷似專家識貨般不住點頭,心悅誠服的翹起大拇指,“雕刻的可真好,瞧這觀世音笑得多和藹,嘖嘖……連每根頭發絲都雕出來了,哇——絕對是高人啊——”


    何雲炙倒未料到奈嘉寶會如此讚賞他的作品,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在父母眼中,作為何家長子必要誌在四方,且身體力行盡忠朝廷,這些雕刻在父親眼中隻是孩童的玩具,總之,從未有人欣賞過他的雕刻品。


    父親日理萬機家教甚嚴,母親操持一大家子人吃穿住行忙不得閑,但身為朝廷命官之子又不可隨意接觸百姓,更不能與民間孩童玩耍打鬧,自他真正懂事起,似乎就未有過實質意義的玩伴,所以他隻有對著花草樹木自言自語、自娛自樂,也養成了他喜好觀察周圍事物微妙變化的習慣,甚至樂在其中。


    當他熟悉的枝葉因換季變為枯木,花朵凋謝,幼年的他會感到莫大傷感,為留下那份隻屬於他的回憶,他將一根根廢棄的木枝撿起保存,又突發奇想希望為它們再次注入鮮活的生機,所以他開始揣摩雕刻技術,一日複一日的不懈努力下,他已有了自己獨有的雕刻品,這些雕刻品在旁人眼中或許一文不值,卻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無價之寶,他沉浸在形形色色雕刻成品的喜悅中,漸漸使得他更不願與旁人交流,他不否認自己性格是孤僻內斂的,但那種無法與人分享的滿足感,又是無人能體會的快樂滋味。


    不過在今日,他揚起唇一笑,發自內心的微笑,能被人賞識的感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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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嘉寶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眨動,默不作聲的注視何雲炙許久,此刻,他笑得似乎很得意,像個孩子有糖吃般沾沾自喜,也是奈嘉寶從未見過的天真表情。


    她終於明白這些雕刻品的作者便是眼前的悶葫蘆,“是你做的吧,瞧給你樂的”


    何雲炙收斂笑容,板板臉故作不以為然,“誰樂了,我想其他事呢”


    奈嘉寶湊上前用手肘撞他一下,咧嘴大笑,“你好厲害啊何雲炙,我可是越來越佩服你了,原本看你愣頭愣腦的像個榆木疙瘩,原來還是個心靈手巧的家夥,嘿嘿嘿嘿——”


    “……”何雲炙不自在的捋捋鬢角遮擋偷笑,隨即恢複常態的走到一隻大工具前,雙臂一抬將木箱打開,木箱內擺放著久違的雕刻、編織工具,這些曾伴隨他度過少年時光的器具已落上厚重的塵埃,他展開手掌輕輕掠過,黝黑的眸帶出幾分對童趣的思念。


    “你要哪種竹簍?”


    奈嘉寶見高手已在此,隨心所欲的提出要求,“我要兩個,一個口大於底的,一個小口大底的,大口的越大越好,小口的我要係腰上,記得綁繩子,哦,大口要編紮的密實!沒問題吧?”


    何雲炙斜起唇,自信道,“這有何難,不過你與六王是去撈魚?”


    “是吧,我隻會撈魚,六王爺胖胖的一定撈不過我,哈哈——”


    何雲炙也未多想,他駕輕就熟的從櫃中取出相應工具,又從另一個大木箱中篩選編紮竹簍的材料,奈嘉寶溜須拍馬的急忙用抹布為他擦淨一張矮凳,“何大師,慢慢弄哈——”


    何雲炙抿唇一笑,坐上矮凳開始工作,奈嘉寶也沒閑著,一個挨一個欣賞那些出自何雲炙手的精美雕刻品,她是打心裏喜歡,甚至對每一件都愛不釋手的想據為己有。


    她眼睛瞄上一個指肚大小,陶紅木的五邊形怪東西,捏在手中左右翻看,轉身問去,“何雲炙,這是啥?”


    何雲炙手裏忙乎,抬眼一看,“哦,就是剩下那一小塊木頭,我隨手雕刻的小玩意”


    奈嘉寶捏在兩指間,將那枚五角的小玩意對向窗外的光線,柔和的光線順‘☆’形狀中穿過,她自言自語的編排道,“很像星星……”


    何雲炙有一搭無一搭的應聲,“嗯,經你一說倒有點像”


    奈嘉寶越看越喜歡,緊緊攥在手中捂上胸口,“能給我嗎?”


    何雲炙挑眉反問,“即便我說不行,你似乎已有強取之意,還問我作何?”


    奈嘉寶嗬嗬傻笑,急忙的踹進懷裏,承認道,“哈哈,被你看出來了,我就是那麽想的”


    “……”何雲炙無奈搖頭,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他已發現,今日的笑容確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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