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交易,一份契約,一個預言,兩次成功的儀式……


    死眠廳堂的書房內,卡爾和伊莉雅對坐於白骨書桌兩側,他們不時望向落地窗外的庭院,隨意掃過已長出新芽的灌木或新栽種的植物;


    空靈婉轉的嗓音似能破開庭院內長久不散的霧靄,伊莉雅將有關百餘年前她還未喪失的記憶娓娓道來:


    一切都要從艾斯特家講起,這個維德王國曾經輝煌強盛卻神秘的公爵家族從不政治聯姻,每一位族人的婚姻在出生後就已注定;


    因為艾斯特家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不會老去,他們擁有離永生最近的血脈。


    其中原因連伊莉雅這位艾斯特家最後的直係血脈都不清楚,但她告訴卡爾——艾斯特的直係成年後將會停止衰老。


    然而離永生最近還不等同於永生不死,他們可以被外力毀滅,比如火焰、殺傷性魔藥、插入心髒的利刃和扼住咽喉的繩索……


    但艾斯特家直係唯獨不會老死,每一位直係無論生理年紀如何,外貌永遠停留在成年時的模樣。


    他們的血脈對外人而言有難以想象的吸引力,秘密一旦為人所知,哪怕是公爵家庭也難以招架整個維德的覬覦,屆時艾斯特家無論男女都將住在金磚圍起的豬圈中,成為用以培育血脈和繁衍後代的豬玀。


    因此為了不引起懷疑,直係艾斯特在自己成年生日宴上,享有的並非生日蛋糕,而是一瓶延緩七十年發作的魔藥。待七十年後,他們的遺體由家族衛士回收,埋入家族墓地。


    當他們的容貌與年紀已不再相稱時,家族會為他們尋到“影子”或“製造意外”,他們將從此隱姓埋名地生活,再不出現在世人眼前。這些直係大多成為艾斯特家陰影中的力量,並靜靜等待魔藥發作的那一天,等待家族衛士對他們獻上至高的敬意後,迎接人生的盡頭。


    伊莉雅說這魔藥是第一任家主特意定製的——生於艾斯特,死於艾斯特,這是他們的家訓與宿命。


    漸漸地,或許是由於家族傳承已久,艾斯特家發現子嗣的血脈逐漸“稀薄”,一代代下來艾斯特的直係正逐步失去凍齡的不老能力,他們也開始衰老,隻是比常人更遲緩;


    而那些直係中容貌最為出塵,超凡天賦最出色的,依舊能保有接近永生的能力。於是這樣的直係族人需要肩負艾斯特家的使命與傳承。


    然而在120年前的艾斯特家,當時所有直係中依舊保有不老血脈的,隻剩伊莉雅。


    相較其他逐漸平凡的直係,伊莉雅很小就展現出驚人血脈天賦,她僅五歲時容貌就已經驚動了當時的王室,也就是維德舊王諾德曼家族;


    作為維德護國公爵之一,在艾斯特家鼎盛時期,他們完全有資本與底氣拒絕一切聯姻請求,甚至包括王室。即使如此,所有被拒絕者也隻能接受——高傲的艾斯特家從不聯姻,他們家族成員的婚姻更是從未公開,每一人的伴侶身份都如謎;


    但出於未知原因的血脈稀薄,艾斯特家逐漸失去的不止是不老能力,也包括超凡天賦,他們連命格5的靈能者都很難再出現,艾斯特家已不複當年影響力。


    族人靚麗的容貌與公爵家庭的底蘊始終被惦記,那不接受聯姻的傳統已顯得可笑,就如年邁體衰的老狗趴在寶庫門前對覬覦者聲嘶力竭地狂吠,自己卻咳喘不息。


    在伊莉雅六歲時,當時的諾德曼王室已將她“內定”給一位小王子,而那位小王子卻以貪色和殘暴聞名——他在七歲生日宴時用一把寶劍砍掉了貼身女仆的頭顱,理由是興奮於這件新收的生日禮物,迫不及待想要試劍。


    伊莉雅的父親,彼時的家主克裏默·艾斯特絕不會讓女兒嫁給這位王子,伊莉雅不僅是他疼愛的骨肉,更是複興艾斯特家唯一的希望,然而當時的他已沒有拒絕的實力。


    “所以我們做了一個決定,主人。”


    伊莉雅久久凝視窗外,庭院內的灌木破出新芽。她微微搖頭,輕聲說道:


    “一個與王室、貴族秩序相悖的決定。”


    卡爾替她添滿茶水:“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戀**曆,因為你曾為了家族與教會在超凡路上不停努力。”


    “是的,當時我加入了煉金教會。”


    在百餘年前,諾德曼王室和煉金教會還未展開全麵合作,王室有規定——凡是貴族家族,不允許加入任何教會。


    對艾斯特家而言,那是大膽卻唯一有效的決定。


    伊莉雅加入煉金教會之後,艾斯特家除了遭到幾乎所有貴族的鄙夷、斥責和疏遠之外,並未遭受實質性的傷害,家主克裏默·艾斯特一再聲名艾斯特家是忠於王室的公爵貴族,但伊莉雅的天賦不宜浪費,在教會接受培養才能更好地為王室效力;


    但千百年來,空話始終毫無意義。團結一心的艾斯特家義無反顧,比起家族複興,他們早已不在乎眼下的財富和既得利益,艾斯特家讓出絕大部分土地和產業,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伊莉雅一人身上。


    可諾德曼王室也不好糊弄,他們在得到大量好處之後,仍緊緊盯著艾斯特寶庫中最亮眼的那件,其他物件也隻能讓他們貪婪直流的口涎暫時緩解——諾德曼家要求克裏默·艾斯特同意,在伊莉雅成年的那天,就是她和王子成婚之日。


    艾斯特家再也無力拒絕,但他們爭取了十年時間,這是複興的最後期限。


    年紀尚小的伊莉雅明白自己究竟肩負如何重擔,她是艾斯特家唯一的希望,而且她寧可自盡也不會嫁給那個王子,於是她將自己的天賦盡數綻放,成為煉金教廷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命格1靈能者,而命格的飛速提升又一次次打破紀錄。


    這有多驚人?


    要知道身體未能發育完全的孩童,服下靈藥後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艾蓮娜成為靈能者時她的身體已發育到能承受結晶的形成,而七歲的伊莉雅,靠的是她最純粹的艾斯特不老血脈與靈能適應性。


    七歲命格1,八歲命格2,九歲命格3,十一歲命格4,十五歲命格5……


    這就是天賦,堪稱恐怖。


    隨著伊莉雅的天資不斷綻放,那婚約已和廢紙沒有兩樣,艾斯特家重新拾起多年前的驕傲,他們看到了複興的希望。


    伊莉雅十七歲生日時,她已是家族數十年來的新生命格6,她並沒有像家規要求的一樣服下魔藥,她和曾經的直係子嗣都不同——艾斯特家能因她的存在複興,就會因她的死去而再次墜入塵埃。


    伊莉雅需要把艾斯特家帶到足夠的高度,直到這個家族即使沒有她也能繼續保守不老血脈的秘密,能不懼其他王公貴族時,她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沉眠。


    可就在一切都朝著有利於艾斯特家的方向穩步推進時,意外出現了。


    艾斯特家不老血脈的秘密,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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