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洇以前和我差不多的個頭突然抽高,站在她身旁,還真是不大適應。幸好她性子溫吞,我還是可以做一把手當老大的。


    開學軍訓,把我曬成了非洲難民,鼻子上的皮蛻了一層;那口牙齒,估計夠格上牙膏廣告了。


    軍訓完了就要住進宿舍裏。


    沄洇到我宿舍裏住,那時的宿舍,床鋪是並排的,裏頭和外頭沒有走道。我睡在外麵,裏頭鋪位的同學,還沒住進來,空位就給了沄洇。


    我一見她,把頭髮剪得比我還短,心痛地差點沒把鼻涕給飆出來。


    “幹嘛把頭髮剪這麽短啊!”我嚎叫,捶床。


    沄洇摸了摸後腦勺,笑著說,“還挺涼快的呢。”


    我翻了個白眼,“你別睡這兒了,哪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喂,”沄洇坐過來拍了下我的肩,我翻過身去,她湊過來,輕笑,“生氣了啊?”


    “頭髮會長回來呀。”她也挨著我躺下來,把我的枕頭抽掉一半兒。


    我幹脆把頭挪到那床的枕頭上,身子也想移過去,沄洇細長的手放在我腰上撓了兩下,頓時沒動成,原地扭得跟毛毛蟲似的,她的手又撓我胳膊肢窩,被我死死夾住,她滑出的那隻手又沿著我的腰側往下,癢得我差點沒叫娘。


    “還生氣不?”她對著我的耳朵吹氣似的說。


    我不蒸饅頭爭口氣,憋著紅通通的臉,“小樣兒!看我不收拾你!”說罷,一個翻身壓住了沄洇,她雙腕被我一手抓住,“嘿嘿!”我看她還淡定微笑的模樣就氣不過,今天非治得你叫我姐姐不可!


    我心想隔著靴底撓不著癢,便一手順著沄洇的睡衣直接貼著她的皮膚伸了進去,還沒開始撓,就聽到她細細的喘氣聲,我奇了怪了,伸進去的手就要收回來,沄洇被我捉著的手突然使力掙脫,按在了我的手上。


    “別動。”沄洇一手按在我後腰上一推,我直直地趴在了她身上,被她摟住了。


    “不動怎麽行!”我獰笑,“我還得使勁動呢!”我說完,兩手沖她手臂內側撓,拱起指頭,用指甲輕輕地蹭,我媽最擅長這麽鬧我,每次這麽來我三秒都扛不住。


    可我越撓,沄洇摟著我後腰的手越用力,腿也纏在了我的腿上,她長腿一繞,我立馬歇菜,重心貼床麵,要不是手肘撐著,得被她纏死了。


    “你怎麽不動了?”她的聲音還顫顫的,好像渾身沒力的是她一樣。我喘著氣,沮喪道,“我不來了不來了,你放開我。”


    沄洇總算鬆手,撥了撥我汗濕的劉海,“那你還生氣不?”


    我沒好氣地點頭,下巴使勁嗑在她突出的鎖骨上,不忘記隨時報復一下。


    “我哪敢,我就是多管閑事。”我剛說完,沄洇鬆開的手就從我胳膊下穿過箍住了我,“原來還沒消氣呢!”她柔柔的語氣和動作可一點也不像。


    我一想到這個就後悔不迭,當初的柔弱小美人就是叫我一手毀了的,誰叫我吃飽了沒事兒幹,要讓她訓練體力呢!我去!


    我的胸部突然傳來一點兒澀痛,對著她那排骨,能不硌人嗎?我尷尬地掙了掙,“喂,快點兒鬆開啦。”


    她看我表情有點兒古怪,略微鬆了手臂,說,“怎麽了?”


    我撓了撓頭髮,剛消下來的紅暈又立馬從脖子升上了耳根,沄洇扶著我坐了起來,我麵靠牆,背還靠著她。“你的耳朵,咦?”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好紅啊。”


    我騰地爬起來,說,“缺氧缺氧,你擋著我空氣了。”


    沄洇居然乖乖躺下來,把外床的帳子拉了下去。鬧到宿舍熄燈,我倆才睡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 章


    那個周末,我沒有陪沄洇一塊兒回家。


    堂弟和我約好去酒吧玩。這種地方帶上沄洇就不合適了。


    堂弟有個哥們兒在那酒吧裏頭當侍應生,我們倆未成年人輕鬆就進去了,坐在裏頭冷清清的一個角落,興奮地看著四周。


    “姐,這個酒吧每天晚上都有點歌呢,待會兒我們也點個歌吧。”


    我切了聲,“免費嗎?我可沒錢。”


    堂弟得意地拍了拍口袋,“去年的壓歲錢我沒交公,嘿嘿!聽我哥們兒說這幾天唱歌的女生特別有味道,長得也好看,我一定要到她麵前去點歌!”


    好奇了一會兒,發現和電視裏拍的酒吧完全不是一回事。外麵的窗子通著湖邊的小路,柳條被晚風吹得簌簌作響。玻璃裏頭,光線稍暗,暗淡的彩色燈光在大廳裏轉動著,不少座位上,隻有一個獨自喝著飲料的人。


    沒有沄洇在旁邊,我有些無聊。安靜、昏暗是個很適合睡覺養神的環境。


    上高中以來,腦子裏晃過的東西漸漸少了,沒有以前那會的雜七雜八,五光十色了;偶爾思考下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的時候,會依稀想起年幼時的那堵牆。


    這時候,台上有人唱起了一首沒聽過的外文歌。


    聲線很特別。如果隔著歲月再去看你幼年稚嫩的臉龐,那此時我便有種循聲回溯童年的錯覺。


    沿著聲音看過去,在台上左側那兒坐著一個女生,拿著吉他,頭髮任意地披散,看不清她的臉。昏暗的燈光打在她的右側,我恰好看見了她暗色格子的襯衫,還有發白的及膝仔褲,瘦骨嶙峋的膝頭搭在另一隻膝頭上,小腿被她一側的小台擋住了,我猜她可能穿著拖鞋來。


    表弟說要上去點歌,我也躍躍欲試。


    我們倆為誰去爭論了一下,最後堂弟的布贏了我的石頭。


    我睜大眼睛,仔細看著堂弟過去和那個歌手交談。她扭頭看向了我這邊,那時候,我莫名地緊張起來,低下頭拿起手裏的菜單擋住臉。


    表弟耷拉著頭走過來。


    我一看他那樣,就說,“你不是勢在必得嘛。敗北了啊?”


    他臉色還是紅的,“她說未成年人不能點歌。”


    我的臉也唰的紅了,不過我看她高高瘦瘦的模樣,肯定比我大吧,才輕蔑又不屑地那樣說。


    我倆有點掃興,不過還是留在那兒,繼續聽歌。畢竟她唱的,真讓人不想離開。


    我倆打算回家的時候,天下起了大雨。


    堂弟衝到便利店去找傘,我在酒吧門口等著。


    那女生也在屋簷下等雨,我悄悄地近距離打量著她。


    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氣場,叫我打了個寒噤。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去看她,好像她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東西我一定不能錯過似的。


    雨斜著飄過來,風吹動了她的衣服下擺,她把格子短襯的領子扯了扯,遮住了脖子。


    明明是夏天,根本不冷,我心裏想,這動作可真奇怪。


    堂弟沒多久就帶著一把傘和一塑料雨衣回來了,我見她還在那兒站著,把雨衣遞到她麵前。


    她瞅了我一眼,隻一眼,就沒再看我。我隻好開口說,“這個能防雨。”真傻的話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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