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然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張紙,也沒能看出更多的字來。


    “難不成還要我們一張一張看?”趙安然眉頭都不自覺地擰起來,看著那堆報紙有些絕望,“不會吧——這麽多得看到什麽時候啊……”


    ……


    丁殊到清江苑門口的時候,遠遠地便看到一片燈火通明。


    不知從何處聚集而來的人群圍成了一圈,指指點點地交談著。


    一片嘈雜的人聲當中傳出了警笛的鳴響。


    這大概是這片破敗髒汙的土地上最熱鬧的時刻了。


    丁殊穿過人群,擠到前麵查看情況。


    一個婦人跪在警車麵前,拽著警察的衣角,哭得聲淚俱下。


    丁殊認出來,那是唐璐,也就是唐雨芯的養母。


    唐雨芯就站在她母親身後不遠處,微微低著頭,神情莫辨。


    “人是我殺的,跟我女兒沒有關係,你們要抓就抓我吧!”


    婦人忽地提高音量叫了出來,她朝警察伸出了雙手,露出懇切的表情。


    “你們帶我走吧,我才是兇手,跟其他人都沒有關係!我認罪!把我帶走就好了,放過我女兒吧!”


    唐雨芯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第30章 30


    30.


    唐璐被帶走了。


    圍觀的人群看看還愣在原地的唐雨芯,紛紛搖著頭,惋惜地嘆著氣,慢慢散開了。


    所有人都在震驚意外,仿佛先前就與這一家母女多親近一樣。


    沒有人懷疑所見到的“真相”。


    隻有丁殊還停留在原地未走。


    唐雨芯抬起頭與她對視,沒有人說話。


    最終唐雨芯先低下了頭,抿著唇轉身回了屋子,隨後就是大門關閉時帶起的一聲巨響。


    先前躲在巷角抽菸的餘柯緩步走到丁殊身邊,他穿著便服,輕易地就淹沒在了剛剛的圍觀人群中。


    “一個小時前,唐璐報警說要自首。”餘柯說。


    這是丁殊不久前在圖書館接收到的消息。


    也是她此時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原因之一。


    “在她家搜出了覃雨彤的手機碎片,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除了自首也沒有別的了?”丁殊問。


    “說是看到她一直欺負女兒,一時惱怒就殺了她。”


    餘柯丟掉菸頭,用腳尖碾熄了火星,停頓了片刻。


    “……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包括時間地點,還有兇器,什麽都沒說。”


    “漏洞百出。”丁殊挑了挑眉。


    “是啊。不過這也算是一個突破口。”餘柯盯著唐家的那一戶門,“手機碎片已經帶回去鑑定了。當天的監控也重新調出來了,希望能有點新的東西。”


    “你懷疑她?”


    “根據她交代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她肯定是知情者,至少也是直接接觸過屍體的。”餘柯說,“我有預感,在唐璐身上,我們能有最關鍵的突破。”


    “唐雨芯不需要跟著去嗎?”


    “很遺憾,目前為止,暫時不能帶走她。”餘柯並沒有多失望,“不過這種反應來看,我們推測的可能性還能再往上提一提。”


    麵對母親被當麵抓走的事,唐雨芯表現得太平靜了。


    這樣的冷靜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女兒身上,反而隻會讓人後背發涼。


    而餘柯想到了“破綻”兩個字。


    “嗯。”丁殊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唐璐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自首’?”


    “誰知道呢,也許最近針對她們的調查讓她察覺到了什麽。”餘柯聳了聳肩,“也許隻是一位母親的本能而已。”


    “愛著女兒的母親?”丁殊順著他的話繼續發出疑問。


    “大概是吧。”


    “真的是這樣嗎?”丁殊轉過頭,看向餘柯的眼睛,自言自語似的重複,“就是這樣簡單的理由嗎?”


    聽到丁殊的話,餘柯不知怎的,忽地心頭一跳。


    “不管理由是什麽,我們很快就能得到真相了。”餘柯加重了語氣,“快了。”


    “但願吧。”丁殊轉過身,“既然這一場戲看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丁殊朝餘柯擺了擺手,便準備走了。


    “丁殊。”餘柯叫住她,卻半晌沒有再說話。


    “什麽事?”丁殊回頭問。


    “就是……”餘柯撓了撓眉心,似乎有些苦惱,猶豫許久才問出了口,“就是那個邀請函的事……你最近還有收到嗎?”


    “跟這個案子有關?”丁殊微怔,麵上卻不動聲色。


    “不,沒有。”餘柯下意識否認,“不一定,可能隻是我太敏感了——你最近還有收到嗎?”


    餘柯還在鍥而不捨地追問,好像真的對這個問題很在意一樣。


    “大概沒有了。”丁殊挑了挑眉,語氣敷衍,“沒怎麽在意,你要嗎?”


    “不,不用了。沒有就好。”餘柯心不在焉,並沒有多加懷疑,點點頭放下了心。


    在這個晚上,除了這一場鬧劇一般的自首戲碼以外,便再沒有什麽其他有價值的信息了。


    丁殊直接回了家。


    連日在外奔波,丁殊待在家裏的時間屈指可數。


    事情臨近尾聲,真相也基本摸清了頭緒,於是透支的精神終於化為了疲憊,浪花似的一陣陣湧上來。


    一進家門,丁殊眼前一黑,隻能憑著最後的本能反手關上門,踉踉蹌蹌地倒進沙發,閉上了眼。


    窗戶沒有關嚴實,縫隙裏有微風吹進來,窗簾微動。


    除了輕柔冰涼的風聲,世界一片寂靜,隻餘丁殊一人。


    伴隨著微風的頻率,丁殊慢慢蜷起身子,跌入黑暗之中。


    第二天,當趙安然抱著厚厚一疊資料,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打開門的時候,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沙發上的丁殊。


    丁殊麵朝著門的方向,整個縮進沙發的一角,看起來睡得很沉。


    她閉著眼的同時還皺著眉,似乎夢見了什麽不好的事。


    “姐姐”兩個字剛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便又被趙安然硬生生的咽下。


    所有委屈想要抱怨的情緒也悉數消散。


    這是趙安然第一次看到丁殊睡著的樣子。


    即使在相識一個多月的現在,丁殊整個人對於趙安然而言依然是一個巨大的迷。


    隻是一開始單純的好奇慢慢偏離了軌道。


    丁殊的形象在趙安然的意識裏越發的清晰,不知不覺間,她便已經理所當然一般對“姐姐”投入了太多的關注。


    但趙安然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即便時常被無視,她卻仍樂此不疲地想要接近這個人。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近乎本能。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趙安然也會這麽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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