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克萊恩要怎樣重塑自己的三觀,亞瑟就抱著太陽花花盆出現在一間幹淨整潔,沒有擺放多少家具的空蕩房間裏,站在一張原木色餐桌邊。憴


    他出現的時候,葉夫卡剛好把一盤紅燴牛肉放在他麵前,色香味都處於最完美的狀態。


    作為主食的黑麵包和土豆泥已經放在桌上。


    看到麵對麵放置的兩把椅子,還有桌麵整齊擺放好的兩套餐具,他臉上立刻出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自來熟地拉開椅子坐下,很是不客氣地說道:


    “我說啊,你還真是扮演全知全能上癮,就非要卡著我出現的時間把飯端上來嗎?”


    其實這是亞瑟第一次來葉夫卡的住處,但他們此時就像是經常來往的朋友,一個不客氣,一個夠包容,葉夫卡細心幫亞瑟把盛放紅燴牛肉的盤子擺正,溫和而恬靜的輕聲說道:


    “還有湯,奶油蘑菇濃湯和紅菜湯,你要哪一種?”


    “隨便。”憴


    並沒等葉夫卡一起坐下,亞瑟就已經單手拿起銀質湯匙開始用餐。


    這時候,兩位根本不需要進食的神靈就像普通人那樣進行著多餘的日常,等葉夫卡端來兩份湯品,把奶油蘑菇濃湯放在亞瑟這邊,把紅菜湯留給自己,他才坐下來,視線停留在亞瑟一直抱著的太陽花花盆上,問道:


    “既然知道是陷阱,為什麽還要去呢?”


    聽到這話,亞瑟停下用餐的動作,茫然地看看葉夫卡,又看看自己懷裏的太陽花花盆,像是剛發現自己還抱著這東西般,驚呼一聲,慌忙把花盆藏到身後,說道:


    “呀!居然被你發現了,這下完蛋了,我真的要死掉了!”


    對這番過於浮誇的表演,葉夫卡表示不及格,搖搖頭沒有配合他的表演,取來一份土豆泥,額外撒上些黑胡椒,開始一小口一小口的細細品嚐。


    表演被觀眾打了差評,亞瑟也感覺沒意思,隨手把太陽花花盆扔進虛空,笑著繼續說道:憴


    “為了對付我,你們連埋下千餘年的布置都願意啟用,我這個唯一主角要是這個時候罷演,那未免也太不懂事了,誰讓我隻是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小孩子呢?”


    他們在說的既是“黃金綠洲”,也是“命運”神位。


    誰知正說著話,亞瑟就伸出手撕走半塊黑麵包一會兒蘸紅燴牛肉,一會兒蘸奶油蘑菇濃湯,一會兒兩種都蘸上,搞得像是在涮火鍋。


    這種非常規吃法有點影響到葉夫卡的胃口。


    隻見他緩緩放下土豆泥,咽下口中的所有食物才平淡說道:


    “順手而已,我想你一定不是為了這件事才過來,我在聽。”


    沒有解釋,也沒有掩飾自己在算計亞瑟。憴


    是的,他們依舊是敵人。


    不管雙方相處的多麽和諧,他們都是矛盾難以調和的敵人。


    亞瑟一點也不意外葉夫卡會這麽坦然,在南大陸邊界山脈看到羅塞爾留影的“變化”,還有克萊恩剛好在這時候來到他麵前,這裏麵的很多問題根本沒有太過遮掩,因為沒用,對他們這個層次的存在來說,陰謀詭計的作用已經很有限。


    除了調整細節,利用時間的力量進行放大,就隻剩下利益交換。


    無聊無趣,卻又不得不參與。


    三兩口吃光蘸料黑麵包,亞瑟就像發現什麽超級有趣的玩具般,用銀質湯匙輕敲餐盤,發出“叮”的一聲響,笑容放肆而暢快地說道:


    “嘿嘿,我當然是來現場看你翻車啊!憴


    “嘻嘻嘻,我之前還奇怪‘墮落母神’和‘欲望母樹’怎麽會突然安分下來,我都重創了‘原始月亮’的信仰,又數次打亂玫瑰學派的謀劃,沒想到祂們把精力放在了你們這邊。


    “這應該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說起來,祂們也真是夠狠的,居然直接用上種族滅絕的手段動搖諸神信仰,讓我猜猜,人們是三個月,還是半年才會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生育後代呢?


    “到時候,‘大地母神’的信仰會不可避免的劇烈增漲,邪神祭祀也會同步擴張。


    “你,準備好了嗎?”


    亞瑟在講述這段話時,房間裏產生了“變化”和“混亂”的奇異共鳴,最開始激烈昂揚如海潮,間時又似銀河瀑布落地淵,末尾就像天地寂靜間炸響一道驚雷。


    在這個過程裏,他的譏笑經過嘲笑然後變為審視,到最後隻留下絕對的冷漠。憴


    其他存在或許無法感知“變化”和“混亂”,但絕對不包括葉夫卡。


    作為曾經掌握“全知全能”權柄的偉大存在,祂總能找到更加適合自己的辦法,感受著“變化”與“混亂”糾纏的異象不斷演變,祂平靜等待亞瑟說完,才淡淡問道:


    “所以呢,有什麽可以教我的嗎?”


    葉夫卡的平靜讓亞瑟感覺有點不舒服,他沒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麵無表情繼續用餐,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一邊是安靜如同石像般等待,一邊不快不慢的叮叮當當。


    當最後一點湯底也被黑麵包擦幹淨,亞瑟憑空拿出一塊餐巾擦幹淨手指和嘴巴,然後緩緩站起,仿佛抹去所有情緒和欲望般說道:


    “我可以解決,讓我取回特性和源質,我就離開地球。”


    這是亞瑟第一和葉夫卡攤牌,也是最後一次。憴


    事情發展現在,兩人之間的合作關係已經瀕臨破碎,葉夫卡直接想讓亞瑟死一次,而亞瑟借“墮落母神”和“欲望母樹”的隱秘布置,打造出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地球諸神頭頂。


    原本這樣你來我往沒什麽。


    但在克萊恩和葉夫卡之間,亞瑟隻能選一個,不僅是兩位支柱本身就有些難以共存的矛盾,地球諸神也不會任由他腳踏兩條船,從而損害祂們的利益。


    現在這個選擇題已經送到他麵前。


    無法拖延,無法忽視。


    “你還不是祂。”


    平淡溫和,簡單易懂的答複結束了這場交談。憴


    葉夫卡的意思很簡單,亞瑟並不等於“混亂之源”,“混亂之源”現在是什麽處境大概率瞞不過祂,而“混亂之源”也不等於“失序者”、“秩序陰影”。


    交易確實可以做,相比於那兩位,亞瑟已經算得上無害,但他的份量不夠,還沒有資格許下這種層次的承諾。


    雖然不是拒絕,但也沒什麽區別。


    明白了葉夫卡的意思,亞瑟恢複天真無邪的少年模樣,從虛空裏撈出太陽花花盆重新抱在懷裏,然後很是不標準的假意行了個脫帽禮,說道:


    “多謝款待,我吃飽了。”


    說完他就逐漸消失不見,留下葉夫卡一個人繼續用餐。


    亞瑟使用過的那套餐具開始自動調整位置,不再七零八落的到處都是,變得整整齊齊。憴


    ……


    迷霧城的附屬世界,樹人王國。


    洛蒂的本體正在這裏協助祖拜爾完成最後7%的探索進度。


    因為祂探索世界的方式是征服和戰爭,手段有些粗暴和激烈,導致最後那7%的探索進度怎麽都無法完成,隻好給洛蒂發去一個專屬任務的邀請,讓她用密偶徹底篩查一次。


    作為“占卜家”和“學徒”雙途徑的序列3,洛蒂不能像“占卜家”途徑的序列3那樣能極限轉化上千個密偶。


    她靈之蟲的數量依舊是序列4時那麽多,隻是層次得到了提高,能繼承“學徒”途徑的所有非凡能力。


    但靈之蟲和星之蟲是分開存在於她體內。憴


    兩邊狀態的極限也是分開的。


    如果靈之蟲損失400條左右,哪怕星之蟲沒有任何損失,她的狀態都會直線下滑,雖然計算比例的話已經超過了同序列的“占卜家”,但數量上的缺陷根本無法彌補,要是強行吸收更多非凡特性來增加靈之蟲隻會導致失控。


    不過,常態300多個密偶也夠用了。


    因為這等於是擁有大部分“學徒”途徑非凡能力的“占卜家”途徑半神,隻有“記錄”能力比較受限,需要在密偶體內額外留下星之蟲。


    如果密偶本身是半神,輕易就能做到密偶比本體更強大。


    這會她就操控密偶變化為一隻花萼妖精,帶領眾多自然眷屬對抗祖拜爾的烏阿特軍團,死亡與鐵血的戰火已經席卷大半個樹人王國,龐大如同黃金天穹的樹冠如今光禿禿的,那些數量難以統計的木蝴蝶隻剩下肉眼可見的幾團,龜縮在枝杈頂端,不再飛翔,發起曾讓亞瑟感覺頭皮發麻的恐怖俯衝。


    不同於遭受戰火的區域,位於巨樹底層,有著好幾個天然海港的碼頭城市很是寧靜,葉片與枝條,藤蔓與鮮花,樹脂與瓊漿組合成了一座自然花園。憴


    洛蒂的本體和祖拜爾就呆在一間類似餐廳的木屋中。


    從迷霧城帶來的留聲機,正在播放第四紀的上流音樂,洛蒂的密偶正在服侍兩人享受下午茶。


    當然,都是通過快餐車購買的。


    外來者食用附屬世界裏的東西容易出問題,輕則上吐下瀉,出現些許過敏症狀,嚴重的可能會發生異變,導致失控甚至死亡。


    發現把骨爪狀黑鐵麵具放在一邊,身體後仰靠著藤椅,用手掌覆蓋雙眼和額頭像是在休息的祖拜爾體內,逐漸有瘋狂氣息醞釀,正在一邊品味紅茶,一邊上網的洛蒂偏過頭,輕聲說道:


    “祖拜爾大人,請不用著急,我已經得到消息,那位阿茲克先生似乎還在沉睡,您就算立刻把樹人王國攻略到100%也是見不到祂的。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聆聽您對‘死神’的複仇故事,那一定是個值得製作成魔法劇目的精彩故事。”憴


    聽到這話,祖拜爾確實平靜了不少。


    過去好一會兒,祂略微抬起手掌,那雙充斥血色與暗影的眼睛撐開一道細縫,看向洛蒂,嘴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稍顯諷刺的弧度,用著連續上揚的語調說道:


    “你以為我是在複仇?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這個膽小鬼是害怕薩林格爾那混蛋真的從棺材裏爬出來,那個蛇崽子越是沉睡,祂作為‘鑰匙’的部分就越完整,等‘鑰匙’成型就來不及了。


    “你沒有見過‘死神’,無法理解我的恐懼。


    “嗬,說起故事,薩林格爾才是真正的傳奇,祂可是南大陸唯一的王,也是唯一的神,第三紀的南大陸比你想象的更加混亂。在那片缺少‘太陽’光輝照耀的地方,有無數野蠻成長,胡亂吞吃非凡特性的,獲得隱秘存在力量的,主動沾染汙染的……


    “我恐懼祂,是因為我知道祂的偉大,我仇恨祂,是因為我見過祂的冷血。憴


    “與那段黑暗時代相比,你們家族的遭遇,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鬧,懂了嗎,溫室裏的小花朵?”


    沒有因為話語中的挑釁生氣,洛蒂輕抬有著金麥穗花紋的陶瓷茶杯,感謝祖拜爾分享這段曆史。


    “哼!”


    沒有看到預料中的表情,祖拜爾冷哼一聲,閉上雙眼繼續休息。


    祂為了快些完成“樹人王國”的100%攻略進度,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多拉格那邊進行治療,這讓祂的狀態有些不穩定。


    並沒有誰要求祂這麽拚命,隻是出於立場的選擇。


    祂現在是亞瑟的臣屬,探索“樹人王國”是亞瑟交代的任務,而摧毀薩林格爾的複活布置是私事,祂不希望因為私事耽誤公事,亞瑟確實沒有要求祂什麽時候完成100%的探索進度,但因為私事耽誤進度會讓祂感覺不安。憴


    因此,在去見阿茲克之前,祂想先完成手上的任務。


    這才是作為臣屬的自覺。


    確定祖拜爾的狀態逐漸穩定下來,洛蒂也能把意識多轉移一些到其他地方,她目前在消化“漫遊者”魔藥的同時準備晉升“旅法師”的儀式,正常的“漫遊者”完成這件事比較費時,也比較危險,但雙途徑的洛蒂做起來卻很方便。


    就像是打網遊,別人是開一個號肝,她卻可以開好幾百個號一起肝。


    尤其是亞瑟還給她準備好了最合適的場地。


    迷霧城那些介於虛假與真實之間的附屬世界,位於被亞瑟特殊處理過的靈界空間,剛好滿足她遠距離操作密偶的條件,不需要孤身進入危險的星空。


    這會兒得到亞瑟的命令,她正要想去看看布魯諾的情況。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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