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特和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沒有介意血族青年的冒失,他們同時看向青年身後,那裏有個打扮奇特的美麗少女緩緩走來。


    她有一雙如同散發微光的淺紫色雙眸,身穿層疊白紗間點綴細小水晶的蓬鬆短裙,栗色微卷長發用白色兔子發飾紮成雙馬尾,頸前有一條用樸素細繩懸著的鑽石兔子項墜,一雙潔白手套和穿至大腿高處的白色絲襪同樣印著可愛兔子圖案,那絲襪和短裙之間露出的少許大腿肌膚似乎有著致命吸引力,但這份透露著色欲的吸引力,又會被一雙煥發微微七彩光華的水晶鞋分散。


    這是個如同從童話故事裏走出的仙女。


    是個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少女。


    奇特裝扮造成的多個視覺焦點,並沒有奪走少女本身的魅力。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水晶鞋行走間發出的聲響似乎是踩踏在眾人心中,就算是半神的凱爾特也無法完全隔絕這種影響。


    看著血族青年暈暈乎乎的有些站不穩,身邊的烏特拉夫斯基神父也繃緊了精神,隨時準備動手,他歎息著無奈搖搖頭,用手指勾動琴弦蕩開一圈金色漣漪抵消掉少女的力量影響後,說道:


    “賽麗亞,不要鬧了,這裏是母神的教堂。”


    是的,打扮得像是童話中仙女的少女就是賽麗亞,來到貝克蘭德沒多久,她就偷偷找上了老熟人凱爾特,幫助他們處理“美人症”詛咒。


    答應洛蒂的事她會做,自己的事當然也不會放棄。


    眼前堪稱完美的扮演機會,魔女教會可以用,她當然也能用。


    聽到凱爾特沒什麽氣勢的嗬斥,賽麗亞輕笑著來到血族青年身前,古靈精怪地點了點他的鼻尖,低聲說了聲“調皮”,在花瓣飛舞的幻術中閃身出現在凱爾特和烏特拉夫斯基神父中間。


    那種擾亂眾人心神的“魅惑”已經被收回。


    但令人精神放鬆的芬芳還縈繞眾人鼻尖,無視烏特拉夫斯基神父隱隱敵意,賽麗亞不僅故意把腦袋依靠在他的堅實臂膀上,還特地挽住他的胳膊。


    因為非常反感“魔女”的靠近,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皺著眉稍微往旁邊挪了挪,但每次都同步跟上來的賽麗亞讓他沒了脾氣,不提賽麗亞自己是位半神,就說大地教會和迷霧城的合作也讓他不能做什麽。


    反抗不了就隻能沉默著無視。


    一方主動退讓,另一方自然就會得寸進尺。


    隻見開心的賽麗亞伸手接住一片粉紅色幻術花瓣,輕輕吹向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直接把他身上的大號教士袍幻化為印著白色兔子圖案的粉紅款式,做完這個小小惡作劇,她才笑盈盈的歡聲說道:


    “嗬嗬,王子殿下,埃姆林·懷特這隻小吸血鬼的能力還是差了些,就算有我親自教導,要獨自製作壓製‘美人症’詛咒的藥劑也很慢,大概率是來不及的,還是直接抓個半神過來比較快。”


    “是……是血族……”一聲微不可查的反駁從血族青年口中說出。


    可在場的都不是什麽普通人,不管這聲滿是弱氣的反駁聲音有多小,他們都清楚聽見了話語內容。


    三道視線看過來的時候,埃姆林就像是被群狼注視的小白兔,縮著肩膀自覺後退半步閉上嘴,低下頭,玩著手指,表示自己的乖巧。


    可賽麗亞哪裏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就像個小孩子般立刻接上話頭:


    “吸血鬼,吸血鬼,吸血鬼……”


    還是烏特拉夫斯基神父開口,才拯救了不敢回話差點被氣哭的埃姆林,他對埃姆林說道:


    “去繼續製作魔藥吧,你很快就能離開了。”


    雖然被強迫打工有些不爽,但比起被關押和被賽麗亞這位可怕“魔女”調戲,還是打工更能讓人接受,在得到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批準後,雙手捏著大木勺的埃姆林落慌而逃般返回生活區。


    總算結束這個小插曲,凱爾特搖著頭說道:


    “不需要埃姆林製作很多魔藥,隻要把製作門檻降低到連他也能完成,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魯恩王國也不是為了解決‘美人症’詛咒才借助我們的力量,不然來的應該是瑪蒂娜大主教,而不是我。”


    聽到這話,賽麗亞眼眸放光的看向凱爾特,笑著說道:


    “嗬嗬,居然連王子殿下都知道了不少內幕消息,看起來時間不多了,那我也要快些開始幹活,後麵我就不陪你去東區治療了哦。”


    賽麗亞突然提出要離開,兩人的神情各有不同。


    不知道這位行事大膽的“魔女”要去做什麽,凱爾特眉眼間的憂愁更深,猶豫著數次張口都沒能說出完整話語,還是身形逐漸消失在粉紅色飄飛花瓣中的賽麗亞主動回答了問題:


    “放心啦,我也不會做什麽,魔女教會有多麽想殺我你們也知道,繼續留在你們這裏,那些變態可能會做些特別瘋狂的事情。”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話語剛說完,那種水晶鞋踩踏地麵的清脆聲響就再次出現,並且越來越遠。


    隨著耳邊聲音和鼻尖芬芳逐漸消散,豐收教堂的大廳裏再次安靜下來。


    過去好一會兒,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才開口問道: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讓詛咒繼續蔓延下去,會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一旦感染那種以‘欲望’為核心的詛咒,就等於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交給‘惡魔’,他們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殺死大量‘病人’,等他們綁架更多生命,到時候誰也不敢對付他們了。”


    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聲音裏壓抑著憤怒。


    而這股憤怒明顯已經壓抑了很久。


    賽麗亞的離開讓他終於不再掩飾情緒,凱爾特注意到生活區那邊的動靜有所放輕,知道是埃姆林這家夥靠著超凡聽覺在偷聽,他勾動琴弦奏響一個單音,用秩序力量封鎖大廳後,才看向雙眼充滿怒火的烏特拉夫斯基神父,平靜說道:


    “不是‘惡魔’,而是‘真實造物主’,不是詛咒,而是神戰……”


    兩個“不是”和兩個“是”,直接讓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思維出現一段空白。


    他不明白這句話裏的真正含義,但他明白其中的份量。


    因為憤怒情緒還沒消失,疑惑情緒就強行擠進來,這讓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表情顯得有些扭曲,更有幾分滑稽。


    知道自己的話會造成多麽巨大的衝擊,凱爾特苦笑著解釋道:


    “所有人都被‘真實造物主’騙了,因為‘原初魔女’需要真正的末日災禍,所以魔女教會冒險在弗薩克帝國掀起災難,想要提升自身的力量,原本他們失敗了,但‘命運天使’出手強行讓他們成功了,三位地上天使改變了一切。”


    “那次就是阻止的最好機會,可當時誰也沒注意到。”


    “現在做什麽都沒用了,真正掌控那些‘病人’生命的早就不是‘魔女’和‘惡魔’,他們隻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小醜,‘守護之神’吸引了太多視線,現在真正綁架近千萬人生命的已經變成了神靈,我們反而要小心風暴教會,永恒烈陽教會和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他們才是危險源頭。”


    被凱爾特這些話弄得有些眩暈,烏特拉夫斯基神父隻覺得頭很疼。


    是啊,現在不是“惡魔”了……而是更可怕的“真實造物主”!


    “真實造物主”和三大正神教會的處境交換令人難以置信。


    通過綁架信徒威脅神靈的操作更是無法理解。


    作為一位優秀的“戰士”,以及一位正在努力傳教的神父,處理這種涉及神靈謀劃的複雜局勢實在有些為難他,因此,他隻能回到最原本的問題:


    “東區的‘病人’已經有些不正常了,治療隻是延後這個過程,身體的疾病雖然可以被治愈,但心靈的疾病依舊會摧毀他們,那會是所有的人的結局,就放任詛咒這樣傳播嗎?”


    再次回到這個話題,凱爾特神色憂愁地沉默下來。


    就算手指數次輕撫琴弦,他也沒有奏響任何一個音符,平常像這樣煩惱的時候,凱爾特會使用“寂靜高天之歌”這件神奇物品調整情緒,但這次沒有,他任由煩惱和憂愁滋生,逼著自己去思考以後。


    神靈是個讓人無力的話語。


    隨著他把視線轉向生命聖徽,他口中說出一句在神秘世界長久流傳的話語,結束了這次交談:


    “要相信神靈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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