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身意識沉入手中骷髏君王的“記者之章”,動用“迷霧回溯”。


    灰白迷霧旋轉著籠罩住眼前能看見的一切,沉睡在過去的混亂曆史,如同隕石流星群般瞬間將亞瑟的意識衝撞得淩亂恍惚,在無數曆史片段構成的洶湧浪潮中,他零星捕捉到了第四紀的“蒼白災難”,看到了第二紀的“古神爭霸”,當即將觸及神靈本質時,他果斷中止了“迷霧回溯”。


    第二紀的“古神爭霸”,是文明誕生之前的混亂年代;


    第四紀的“四皇之戰”,是秩序與混亂的首次正麵碰撞。


    這都是真正的神話戰爭,是極致混亂結出的果實,即便是他,也不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直接追溯混亂源頭,那隻會因為直視神靈導致瞬間失控。


    到這時,他才理解“水銀之蛇”給出的籌碼是什麽。


    對方的預言可不是羅塞爾記憶中,查拉圖那種話說一半的故意玄虛。


    而是真正的“命運窺視”!


    是他難以理解的神秘側超凡。


    “請不要拿走路德維爾的死神戒指,那隻是麻煩,惡意就在前方等著您;命定之地雖已選定,還需等待三年時間;黑天使仍被囚禁著,王座上存在三隻手;路途被迷霧覆蓋,命運會選擇我們相遇的時機。”


    這段預言點明了亞瑟四個命運拐點:


    第一,路德維爾的古代死神戒指能給他巨大收獲,但不能拿走;


    第二,“神戰遺跡”有針對他的危險;


    第三,最少要三年後,魯恩皇室才能準備好晉升“黑皇帝”的儀式,在這之前,晉升神位最重要的序列一特性和唯一性,都被牢不可破的力量封鎖著,而且這尊“黑皇帝”王座有三位登位者;


    第四,那時的命運將難以看清,祂會在合適的時機與自己見麵。


    解讀出這些並不隱晦的信息後,亞瑟就安靜盤坐在椅子上,神色從嬉笑嘲弄逐漸轉變為冷漠無情,就連無意識捏碎手中“記者之章”的一角都沒有在意,任由它變回灰白色變化迷霧,在眼前消散紛飛。


    他的腦海中,正在回顧查拉圖展現“奇跡”的那些畫麵。


    到這時,他真正體會到了羅塞爾對“占卜家”的厭惡,以及……恐懼。


    那時候的查拉圖,不過是個掌握了部分“命運”權能的非凡者,而他現在遇到的,是真正執掌“命運”權柄的序列一天使。就連現存的舊日中,也隻有“宿命之環”擁有相似而不相同的權柄,但那是個除了跟隨“最初”就什麽都不會做的舊日。


    因此,沒有任何一位舊日真正明白這個領域的神靈,究竟擁有怎樣的權能。


    亞瑟是第一個。


    麵對這份禮物,拒絕實在太虧,接受的風險也難以預估。


    他明白,這就是本體提到過的“做選擇”。


    “哼!要是好處不夠大,就別怪我給烏洛琉斯‘送禮’了。”


    稍作思考,亞瑟就瞬間變了臉,像個小孩子般氣呼呼地再次具象出“記者之章”。


    依舊是那張“鬱金香骷髏王”。


    在適應了其中混亂迷霧的構成後,他握緊手中的虛幻紙頁,閉眼後躺,身上“穿行者禮裝”的兜帽自動戴好,衣袍上的灰白迷霧也翻騰奔湧著,將船長室徹底封閉起來。


    再次動用“迷霧回溯”追溯混亂源頭,他逐漸適應狂暴曆史洪流的衝擊,憑借“記者”的本能在零碎信息中,成功捕捉到一枚重要曆史碎片。


    那是一個由人類、精靈、巨人、巨龍、魔狼、海怪、吸血鬼等生物的腐爛腦袋組成的巨大王座,它的每個微小側麵都有冤魂、幽影和惡靈的透明麵孔凸顯,充滿憎恨、怨毒和不甘。


    當畫麵開始上升,視線變成向下俯視。


    以王座為起點,有一道巨大黑影在屍骸荒野中無限擴張。


    隨著視線繼續上升,他看到了一雙三爪手掌,接著是覆蓋大地的殘破羽翼,直到最後顯露出完整雙頭羽蛇的巨大陰影。似乎感受到亞瑟的注視,這個幾乎要吞噬大地的黑影居然抬起頭來,兩雙蒼白眼眸與他視線碰撞的瞬間。


    “嗡”的一聲!


    亞瑟因為腦中的劇烈刺痛,猛然轉醒,渾身痙攣著捂頭呲牙,強撐著喚出數十道變化迷霧貫穿自己的身軀,將即將爆發的“混亂”分流導入“穿行者禮裝”中,總算是勉強維持住自己的狀態。


    此時的他,整張小臉都擰成了苦瓜狀,心中的疑惑盡數轉化成一句,羅塞爾記憶中最能釋放情緒的低罵聲:


    “臥槽!哪來的舊日氣息?”


    他整個人,不對,整個舊日化身都震驚了。


    他的本質可是舊日,怎麽可能因為直視其他神靈受到精神汙染。


    那黑影明顯有著“死神”的象征,怎麽會有舊日氣息?


    現在地球上隻有兩件源質可以獲得,一件是“上帝”的“混沌海”,一件是“詭秘之主”的“源堡”,其餘的全被“詭秘之主”封印在隻有祂能打開的西大陸,這麽做就是逼著所有存在默認“詭秘之主”誕生,從而讓自己能夠再次複蘇。


    這樣一來,“死神”沒有源質,怎麽可能觸摸到舊日的位格。


    就算隻有一點,那也是有和沒有的天壤之別。


    難道是……


    “蒼白災難”!


    這個發生在第四紀“四皇之戰”末尾的著名曆史事件,突然被亞瑟想起。


    一瞬間,那些難以理解的曆史迷霧被層層撥開。


    是了,這才是第四紀的“蒼白災難”的真相!


    怪不得瘋了的“死神”拉著“原初魔女”就敢對抗全世界,這是勉強成了半個舊日,已經瘋到不得不去搶“黑夜女神”和“戰神”的神靈位格,才能繼續存續的地步了。


    可光弄清這段曆史的表層真相還不夠,最關鍵的問題是,觸及舊日位格的源質哪來的?


    深思之中,一個想法自動衝上心頭。


    “難道是西大陸的封印有了鬆動,讓‘永暗之河’滲出了支流。”


    想到這裏,亞瑟眼中一片火熱,如果“永暗之河”能滲出支流,那代表“秩序”與“支配”權柄的“失序之國”,必然能更早找到漏洞探出自己觸角。


    也是在他欣喜著,能更早接觸到“失序之國”時。


    他沒能立刻注意到,自己胸口的黑色米字封印,正在飛快消逝。


    先是左上那條邊無比順暢地被從頭擦到尾;緊接著是正上方那條邊,稍顯生澀的從頂端平推到底;然後就是右上那條邊,兩步一停,到一步一停的艱難走完了行程;到最後,支撐封印消逝的那股力量,在右側那條邊剛開了個頭,就徹底力竭。


    也是到這個時候,亞瑟才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他魔藥消化的進度,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向前跨出了一大步,然後再跨出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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