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準確的說,是少年手背上那塊顏色明顯不同的皮膚。


    它來自靈體殘缺後,被封印在眼魔眼中的那位摩多。


    這就讓亞瑟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他意識到這次相遇並不簡單,其中有“被縛之神”的引導。


    “還真是物盡其用呀!”


    心中這麽感歎著,亞瑟倒是沒有覺得被冒犯。


    少年手上應該縫合著摩多.奧爾米爾的皮膚,算是種特殊的記號,作用是讓亞瑟進入到一定範圍後能夠感知到它,至於感知到後怎麽做,完全由他做決定。


    隻是對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特殊應用,並不具備什麽強製性。


    算是克製、知進退的做法。


    如果猜得不錯,這幾個小家夥的目的地,應該是被稱為“萬都之都”的貝克蘭德。


    那裏是亞瑟獲取神位的關鍵舞台。


    但現在還不是和“被縛之神”確定合作關係的時候。


    祂想通過“欲望母樹”的侵蝕,完成背負世間原罪的成神儀式,並得到容納源質的資格,這番圖謀的成功率雖然不是0,但也差不遠。


    感受到房間裏越來越洶湧的惡意,他意味深長地對少年問道:


    “你和摩多.奧爾米爾在是什麽關係?”


    很明顯,摩多.奧爾米爾這個名字同時觸動了三個人的神經。


    冤魂的身影瞬間消失,意圖附身洛蒂先行拿下人質,從“冷靜術”中挽回理智的男子釋放出冰霜,臥病在床的少年眼神凶狠地露出犬齒,身上快速生長出黑粗狼毫。三人身上的變化迷霧更是突然膨脹,讓那縷略顯虛弱的混亂迷霧凝成猙獰狼爪,欲要撕碎所有洛蒂與亞瑟兩人。


    看到這幅景象,亞瑟輕佻眉頭,嘴角掛上若有若無的弧度。


    “穿行者禮裝”自動揚起衣袍,就輕鬆彈開附身過來的冤魂,順手兩發“冷靜術”就打斷了“狼人”與“活屍”的攻勢。


    奇特蓄勢被打斷,猩紅狼爪也不甘的消散。


    看到這個反應,亞瑟已經能確認摩多和這幾個這些家夥關係不一般,於是將洛蒂的臂彎當做王座,用小胳膊支著腦袋,慵懶的淡淡說道:


    “我來自迷霧城,摩多曾是我的仆人,確定要和我動手嗎?”


    聽到這句話,三人臉上的神色就像被按下了倒退鍵,那些洶湧澎湃的惡意在飛快消散。


    “果然,這些家夥對自己會出現是有預期的。”


    作為掌握主動權的那一方,沒有太在意托爾茲納的布局,為了自己的扮演機會,亞瑟額外補充說道:


    “當我召喚她時,她的殘破靈體被封印在一隻低等眼魔的眼睛中。”


    沒有繼續說明,他直接在虛空勾畫混亂之眼,在房間中召喚起那隻眼魔。


    當這隻紫色眼魔感覺到環境變化時,它呆呆地環視四周,再次看見上回抓住自己的恐怖存在時,這隻可憐、弱小、又無辜的眼魔立刻麵朝亞瑟匍匐在地,表達臣服。


    其他人可能察覺不到這隻眼魔的特殊。


    但作為“冤魂”的女子,明確在眼魔瞳孔中感受到了另一位冤魂的氣息。


    非常熟悉的氣息。


    這讓她忽視了禮儀,閃身到眼魔身前,托起它身子與那隻巨大眼球對視,在看見那個殘破靈體時,立刻冤魂化同樣進入其中。


    同伴的舉動,讓少年和男子意識到了什麽。


    男子看了看那隻眼魔,然後神色複雜地收回視線,轉到亞瑟的方向恭敬地行了個禮,少年更是吃力地坐起身,臉上的凶狠徹底消失,變成悵然地期待。


    亞瑟也沒有多餘做些什麽。


    他正開啟著“混亂之眼”觀察三個人身上,變化迷霧能穩定轉化為混亂迷霧的原因。


    這很奇怪。


    就算是“記者”途徑的序列5“火種”,也需要用少量多次的方式,把變化迷霧醞釀成混亂迷霧來使用,過程不僅時間很長,成功率也不高。


    那這三個“異種”途徑的小家夥是怎麽做到的?


    克製住收取這份混亂迷霧的衝動,它現在的狀態實在太脆弱了,就連數量龐大一點的變化迷霧都能將它摧毀。這種情況下,亞瑟需要他們主動配合自己研究,暫時不適合用強硬手段。


    雙方的靜默持續到冤魂女子再次出現。


    重新出現的女子,麵無表情色地看向亞瑟,對視了好一會而,她再次提起裙角,鄭重地行了一個提裙禮後,起身說道:


    “莎倫。”


    說完側身看向站在窗前的男子說道:


    “馬裏奇。”


    最後看向床上那位神色期待的少年說道:


    “恩維。”


    介紹完少年的名字,向對方點頭示意,讓少年徹底放鬆以後,才再次看向亞瑟說道:


    “恩維,是奧爾米爾大人的孩子,一場內亂的結果,感謝您的幫助,迷霧城的亞瑟閣下。”


    亞瑟滿意地點點頭,但他沒有因為對方態度很恭敬,就直接提出研究三人的要求。


    這種研究本身就有些危險,更何況他還是個新手。


    看著狀態都不太好的三個小家夥,亞瑟知道這是個很好的切入點,於是微笑著說道:


    “我本來追索仆人的聯係前來,現在看起來,你們似乎需要幫助。”


    接收到明顯的善意,床上重病的恩維眼中透出期盼,略微張開嘴巴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默默安靜下去。不隻是他,三位出身玫瑰學派節製派的成員,都將情緒控製得很好。


    這一點從他們念頭中產生的變化迷霧上,就能看得很清楚。


    經過考量,仍是由莎倫開口:


    “需要一點時間,恩維和馬裏奇受了傷,但組織裏的放縱派仍在追逐我們,我們該為此付出些什麽?。”


    同伴受了傷,不直接請求治療,反而希望得到安全休養的時間?


    那這個幫助就可大可小了。


    簡單點為他們遮掩蹤跡,困難的直接處理掉追兵。


    感受到莎倫的低姿態,心情不錯亞瑟看向馬裏奇和恩維,兩人都有禮貌地低下頭。


    這次他通過“混亂之眼”,仔細觀察著兩人的身體狀態。


    馬裏奇的狀態比較好,透過他身上的變化迷霧,隻在左胸和背部有少許猩紅漏出;但恩維的狀態就很糟糕了,撥開他身上灰白的變化迷霧,四肢、胸腹再加大腦,恩維幾乎全身都猩紅覆蓋了,如果不是“狼人”的生命力,他早就死了。


    看來在提出要求之前,亞瑟必須先給點好處。


    做出決定後,他伸手在洛蒂身上烈焰般的混亂迷霧中虛抓,猩紅在他手中被揉搓成團,然後扔出窗外,霧氣變換成四條細繩,往天際飛去。


    三人雖然看不見,但作為“異種”途徑的“狼人”、“活屍”、以及“冤魂”,不依靠靈感,單靠本能就感受那瞬間的恐怖,但他們沒有動彈,都選擇安靜地等待。


    過去不到3分鍾。


    一連三隻海鷗飛進屋內,兩隻站到恩維頭上,一隻站在馬裏奇肩上。


    很快,三隻海鷗身上紛紛出現虛弱、衰敗的情況,直到它們死亡,兩人肉體上的傷勢就基本好了大半,順帶著靈體上的損傷也稍微好轉了一些。


    感覺到傷勢好轉,恩維立刻就要從床上起身,但因為手沒抓穩,整個人差點從床上摔下。


    而借由這個瞬間,莎倫和馬裏奇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後馬裏奇借著扶起恩維的動作,三人集體完成一次溝通。


    這一切當然逃不過亞瑟的“眼睛”。


    他們根本不知道亞瑟眼中世界真實的樣子,這是從未出現過的非凡力量,無論他們溝通得多麽隱蔽,變化迷霧的波動都會出賣他們。


    理所當然接受了三人的感謝,接下來,就是提出要求的時候。


    不過,亞瑟還是決定薅“被縛之神”一點羊毛,在提出研究要求的同時,還額外增加了一個委托,他說道:


    “我要研究你們身上的詛咒,過程有一定危險,但結果不會是死亡,也不會是失控。而且,這是個長期的委托,尋找‘惡魔’和‘女巫’蹤跡告知我,捕捉‘囚徒’交給我,隻要是這三條途徑活著的生物,都可以在我這裏進行交易,尤其是你們‘放縱派’的成員,他們的價值很大。”


    “惡魔”和“女巫”都是熱衷於散播災禍與恐懼的途徑。


    混亂總是追逐他們的腳步。


    而“囚徒”是用自身容納無盡罪惡的途徑。


    是混亂最完美的盛放容器。


    這三條途徑的非凡者,都是非常適合亞瑟研究災禍與引導秩序誕生的扮演對象,隻可惜,這些家夥不是擅長反占卜,就是擁有“危險直覺”。


    真要滿世界找,先不說難度,單是自身暴露的風險就讓他難以承受。


    因此,讓他們找上自己才是最好的辦法。


    當年收回混亂徽章後,還是選擇標記摩多.奧爾米爾,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雖然過程出了些意外。


    但結果並不壞。


    聽到亞瑟的要求,頭發雜亂的馬裏奇阻止正要開口的恩維,獨自走上前說道:


    “我願意跟隨您,成為您的試驗品,也願意作為吸引放縱派的誘餌。”


    話語說完,莎倫像是早已知道結果般並沒有任何反應。


    但年紀不大的恩維卻有些藏不住情緒,眼神閃動著偷偷打量亞瑟,在發現對方也在看他時,立刻像隻受驚的兔子般低下腦袋,聳起肩膀。


    亞瑟可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權力。


    他的要求是研究“你們”,說了是“你們”,那就自然是三個人。


    馬裏奇選擇獨自承擔危險而歪曲他話語的行為,已經是非常嚴重的冒犯。


    在作為高位存在的亞瑟已經展現善意,並先行支付報酬的情況下依舊討價還價,甚至有加以利用的心思。


    換個脾氣不好的,這幾人已經變成非凡特性了。


    可亞瑟脾氣很好,非常的好。


    隻見他天真無邪地笑著用手指向窗外,用那夢囈般的語調說道:


    “今天……是滿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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