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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做完柸體時太陽剛剛下山,將做好的陶瓷放進幹燥機幹燥之後他們就可以回到農莊和其他嘉賓匯合。


    阮遇正好去了趟衛生間,陸瑾瑜便將他的小茶杯一塊拿著跟著廠長去了幹燥間。


    因為場地有限,放置幹燥機的房間十分狹小,並且充斥著幹燥瓷土的氣味兒,整個空間隻有正對著門的那牆上有一扇十分狹小的小天窗。廠長打開壁燈,陸瑾瑜才看清這裏全貌。


    左手邊是一排整齊幹燥機,右手邊則是一個三平米左右的凹氏壁櫥,放著一些工具,還有一些廢棄或是半成的坯體。中間的通道兩人錯身都有些擁擠。


    廠長過去替陸瑾瑜打開最裏麵那個未使用的幹燥機,他將先自己這個花邊魚缸放進去,然後才將阮遇的這個小茶杯放在旁邊的幹燥機裏。


    拍完這部分素材之後就準備收工回到農莊,因為導演組還有補錄一些空鏡頭,安排了車讓陸瑾瑜和阮遇先走,時間還早,陸瑾瑜沒急著回去,而是又轉悠著回到了幹燥間。


    他沒讓跟拍跟著,畢竟人家工作人員也是要休息的。


    方才來的時候陸瑾瑜就注意到壁櫥上那個造型別致卻略有瑕疵的青瓷,這會兒他一個人便優哉遊哉地拿起來欣賞了一會兒。


    正當他惋惜的時候,阮遇忽然過來了,也沒帶跟拍。陸瑾瑜聽見腳步聲側眸去看的時候正好看到阮遇站在門口腳步一頓,微微蹙起眉頭。


    “要來看看麽?”陸瑾瑜放下手裏的殘缺青瓷,指了指倒數第二個幹燥機,“你的在這個裏麵。”


    猶豫了兩秒,阮遇“嗯”一聲將門推得更開一些,才走進來。


    到了下午的時候風忽然變得猛烈,天也開始陰沉沉的,晚風從天窗吹進來,呼嘯著卷起瓷土特有的幹燥氣味兒,在狹小的房間裏浮蕩不散。


    陸瑾瑜正蹲在倒數第二個幹燥機前麵,透過幹燥機的透明玻璃看著阮遇的小茶杯,等阮遇走到他身邊,他就著形體阮遇聊了幾句那裏沒做好明天得修一修。


    就在兩人交流的時候,忽然起了陣強風,樹葉唰唰聲響,機器的轟鳴聲裏還有“吱呀吱呀”的摩擦聲。阮遇眉頭一皺猝然轉頭看向門邊,隻聽“咣”的一聲,房門和門框嚴絲合縫不頭一絲光亮,甚至連室內光線都黯了一瞬。


    陸瑾瑜也被這關門聲驚得輕抖了一下,側眸掃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阮遇大步跨向門邊,他沒怎麽在意,掃一眼就又收回視線去看著自己那個正在被烘幹的魚缸。


    而到門邊嚐試打開門的阮遇卻是遇到了困難,生鏽的把手無論他怎麽擰都沒能將門打開,好幾十秒後,陸瑾瑜才又看向門邊,“怎麽了?打不開?”


    還在嚐試的阮遇低聲“嗯”了一聲。


    “沒事兒,等會應該就會有人……”話說到一半,陸瑾瑜忽然意識到方才阮遇應了那聲“嗯”聲音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


    他轉頭看向了阮遇,阮遇依舊在嚐試擰開門,但身體卻不在站得筆直,而是靠著門邊好像很難支撐似的,握著門把手的手背更是青筋暴起。


    “怎麽回事?”陸瑾瑜當即一凜,快步走了過去,也就看清了阮遇緊皺的眉頭,還有他死咬著嘴唇強壯鎮定地說:“沒事,我…要出去。”


    慘白的臉色怎麽看都不可能是沒事。陸瑾瑜一手扶住阮遇,一手拎著門把手用力試了兩下沒能打開,索性直接猛地拍門。


    “砰砰砰”的聲音回蕩在室內,掩過了機器的聲音,還有阮遇逐漸急促顫抖的呼吸聲,門外的風聲更是嗚嗚如似鬼鳴。


    久不見回應的陸瑾瑜眉頭幾乎擰成了個川,甚至都沒想起來打電話叫人,隻是越發焦急用力地拍著木門。


    他不清楚阮遇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現在最要緊的事兒就是打開這扇破門,就在他忍無可忍抬腳踹門的時候,門外終於傳來的腳步聲。


    十幾秒後門終於被打開來,一眾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看見阮遇這情形皆是大驚失色,“怎麽了這是?”


    陸瑾瑜沒有回答,沉聲說:“去叫醫生,快點!”


    “不用。”阮遇忽然用力扣住了陸瑾瑜的手腕,他深呼吸一口壓下了過於急促的呼吸,然後抬眸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正在往這邊跑的一位女pd身上,盡量用正常的語調說:“我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你確定?”陸瑾瑜見他臉色已經稍有緩和,不確定道:“你這樣ok?”


    阮遇朝他笑了笑,氣息已經是緩和了不少,“沒事,謝謝了。”


    那位女pd已經是滿臉擔憂地跑了過來從陸瑾瑜手裏接過阮遇,還不忘對陸瑾瑜說了句:“謝謝陸老師。”


    阮遇站直身體,朝著周圍的作人員笑了笑,“我沒什麽事兒,大家放心。”


    見他真的沒什麽事兒,眾人也都鬆了口氣兒,導演組招呼著大家該幹什麽幹什麽,但還是派了人去叫了隨行醫生過來。


    陸瑾瑜垂眸瞧見自己泛紅的掌心,長舒一口氣兒拍掉一手木屑。然後側眸瞧見阮遇已經正常地往外走去,隱約聽見他在跟那位女pd叮囑這事兒要保密,不能讓問還是什麽的知道。


    “陸老師,您沒事吧。”工作人員也不忘慰問陸瑾瑜。


    萬一這位也在這出什麽狀況,這節目百分之百完蛋。


    “沒事兒。”陸瑾瑜隨口答了句,離開這裏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件擁擠且逼仄的房間。


    他忽然想到錄製第二期的時候阮遇不乘電梯走樓梯,心裏對阮遇的情況有了個大致的猜測。


    像是……幽閉恐懼症。


    忽然出了這事兒,聞風而來的廠長可是急壞了,跑到陸瑾瑜身邊好一通慰問。


    “內個門是有問題,我昨兒讓人修好了,也不笑得它啷個又出問題了噻!嗐!!”廠長一臉歉疚,不知如何是好,“zhei真是抬dei不起咯,讓你們搜驚咯!”


    “沒什麽事兒,您也別太過意不去。”陸瑾瑜勸了好幾句,才讓廠長平複下激動的心情。


    阮遇已經先他一步乘車離開了,廠長從導演組那裏再三確認阮遇沒什麽事兒之後總算是鬆了口氣兒。


    事情發生的突然,陸瑾瑜當時心裏也是有些惶恐的,甚至現在還有些後怕。他上了車之後,拿到手機還查了一下關於幽閉恐懼症的。在看到“和成長經曆、性格、心理壓力等綜合作用而發病”時,陸瑾瑜忽然想到上回拍宣傳照時被困在電梯裏。


    所以很可能就是那時候留下了陰影,陸瑾瑜頗為疲憊地長舒了一口氣兒,在心裏感慨了一句意外真的是無處不在。


    手機上有李蓉蓉發來的電子版本的話劇劇本,陸瑾瑜點開看了一眼,是個挺有意思的故事,講的是兩位主角互相針對相愛相殺的故事,一個行事乖張、性格癲狂,另一位冷靜自持,性格淡漠。


    陸瑾瑜掃了一眼就沒再細看,返回微信頁麵時不免又將視線落到了昵稱為eavan的對話框上,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溫如許的那句陪他去月牙島待兩天的邀請上。


    雖然之後兩人沒有聯絡過,但陸瑾瑜卻是不不止一次地想起溫如許,他同時承載著‘不爽’和‘愉悅’的矛盾心情天平,這會兒已經徹底偏向‘愉悅’那一邊了。


    不然也不會親手做個魚缸打算送給……呸,賠給溫如許。


    忙了一天陸瑾瑜也的確是很是疲憊,關了手機,閉眼倚著車座,開始回想起和溫如許相處的點點滴滴,越發覺得溫如許或許真的是對他有點什麽其他想法,不然為什麽這麽關心他,在意他,還給他做好吃的,肚子空空的陸瑾瑜不免又想到了溫如許給他做的牛排,他不著痕跡地咽了口水,忽然好想吃啊。


    忽然間——


    陸瑾瑜猛地睜開眼睛,他動作迅速地將手機解鎖,打開微博開始搜索起當初阮遇被困電梯那天的新聞,轉瞬間頁麵便跳出九張照片。


    再一次看到那幾張現場照片,陸瑾瑜掃一眼就認出那個將阮遇扶著的隻露了個下巴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溫如許。


    甚至於他下巴上還有陸瑾瑜一腳踹出的兩道紅痕。


    所以那晚在和他做完之後溫如許神色匆匆地離開是因為阮遇,他腦海裏再一次浮現出當時溫如許凝重著急的表情,心裏忽然變得不爽起來。


    shit!


    陸瑾瑜心裏暗罵了一句,對兩人的關係再次產生了疑慮,心情也跟著複雜起來。


    不過車上還有攝像機拍攝,陸瑾瑜臉色不顯,閉著眼睛靠著車座假寐。


    沒一會兒,車輛駛回了農莊,陸瑾瑜下車時神色已經是恢複了平靜。


    其他嘉賓都還沒完成任務回來,阮遇正在房間裏休息。陸瑾瑜便直接回了房間,他倆到的房間空間不算大,隻有十平方米左右,但還算整潔。靠窗的兩側各放了一張單人床,中間是大概一米寬的過道。


    陸瑾瑜也不是第一次和別的男人合住一間房。雖然他的性取向是男,但眼光挑剔,若非是入眼的人,都隻能被劃分到‘異性’那一類。阮遇當然算是個美人,也的確是從前的陸瑾瑜會多看幾眼的存在。


    但那也隻是從前。先不說現在陸瑾瑜做0容易再1難,就是阮遇和溫如許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就讓陸瑾瑜如鯁在喉似的,不免在意。


    阮遇沒在床上躺著,而是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抱著一本冊子在畫著什麽。


    “你回來了?”見人進來,阮遇開口問。


    “嗯。”陸瑾瑜瞧見他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還是關心道:“你好些了吧。”


    “嗯,沒什麽事兒。”阮遇放下手裏的冊子,對他笑了笑,“沒嚇著你吧。”


    他可是記得陸瑾瑜抬腳踹門時的豪邁,要是導演組再晚個幾秒鍾,那門真有可能被陸瑾瑜踹開。


    “還行。”陸瑾瑜實話實說,走過去在他對麵的椅子坐下,頓了頓他又看著阮遇試探著問:“你是…幽閉恐懼症?”


    阮遇點了點頭,“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


    陸瑾瑜微微蹙眉,又問:“是因為上次被困在電梯裏?”


    阮遇怔了一下,像是在回憶陸瑾瑜指的是哪一次,兩三秒後,他有些牽強地勾起嘴角,垂著眼簾否認道:“不是。”


    這個回答讓陸瑾瑜有些錯愕。


    不是?難不成是之前就有?


    他看了一眼阮遇略顯憂鬱的側顏,好幾秒後,又聽他用略顯悵然的語調開口說:“從前在一個地方被困了許久,後來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這話讓陸瑾瑜一陣怔然,甚至覺得阮遇身上那種陰鬱感更濃了一些,好像經曆過很多事兒,也很像受過很多傷,但他背脊挺直依舊堅韌。


    這讓陸瑾瑜愈發好奇起來,這還是頭一回陸瑾瑜對另一個人產生好奇,無關情欲。當然這裏麵也有溫如許的因素。


    就在他猶猶豫豫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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