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今早特意去菜場買了條新鮮的草魚,打算午燒道麻辣魚。大冬天吃麻辣魚,酸爽麻辣,特暖和。


    她拎著那條大草魚,笑眯眯地問沉書魚︰“小姑娘愛吃魚嗎?”


    沉書魚直點頭,“我最喜歡吃魚了,什麽魚都吃。”


    老太太笑容可掬,“午給你們燒麻辣魚。”


    她鼓掌叫好,“我喜歡吃麻辣魚。”


    “外婆,魚給我吧。”溫言回從老太太手裏拿過草魚走到水池裏去處理。


    魚還是活的,在袋子裏蹦踏個不停,嘴巴張合,不斷吐著泡泡。


    溫言回把魚倒在水盆裏,把菜刀放在磨刀石上磨鋒利。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個準備工作沉書魚給五分好評。


    他擼起袖子,準備(殺sha)魚。


    沉書魚雙手抱臂,站在旁看。


    她這架勢特像視察工作的領導。


    她不解地問︰“怎麽不讓商販幫著處理(幹gan)淨啊?”


    般買魚賣家都會幫著顧客把魚給(殺sha)了,順帶處理(幹gan)淨的。


    溫言回淡聲道︰“現(殺sha)的魚新鮮。”


    沉書魚明白了。


    少年逆光站著,身形修長挺拔,宛如白楊。晌午的日光照亮他邊臉頰,膚(色)白淨,輪廓清晰,線條纖毫畢現。


    難怪有女生私下議論溫言回的長相。這人是真的生得很好看。


    別看溫言回平日裏瘦瘦弱弱的,好像手無縛雞之力。沒想到(殺sha)起魚來無比狂野,手起刀落,無比嫻熟。


    場麵如此血腥,少年全然沒感覺到不適。反倒是沉書魚看得心驚(肉rou)跳。


    “溫言回,我覺得我應該要重新認識你了。”沉書魚漬漬讚歎,“放眼咱17班,應該沒幾個男生敢(殺sha)魚吧!”


    少年音(色)淡然,波瀾不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些活兒都是溫言回從小就做慣了的。外婆年紀大了,很多事難免力不從心。他自然得替外婆多分擔些家務。平日裏這些事情做得多了,自然也就上手了。


    開膛破肚,刮魚鱗,取內髒……整條流程下來,溫言回都無比熟練,沒會兒就處理(幹gan)淨了。


    條活魚變成了死魚,即將成為下飯菜。


    沉書魚雙目緊閉,雙手合十,替這條魚默哀三秒鍾。


    少年瞅著她的動作,麵(露)困惑,“沉書魚,你(幹gan)嘛呢?”


    沉書魚︰“我在替這條魚超度,希望它來世投個好人家,別成為別人的砧上(肉rou)。”


    溫言回︰“……”


    少年被逗樂了,啞然失笑,“那我豈不是萬惡的劊子手?”


    沉書魚咧嘴笑,“就算是劊子手,你也是最帥的劊子手。”


    溫言回︰“……”


    ——


    溫言回處理(幹gan)淨草魚,又開始洗菜。


    沉書魚百無聊賴,個人繞著小院子走了圈。


    院子不大,四周圍牆圍著。牆麵上青苔遍布,幾根低矮的雜草從磚縫裏冒出來,頑(強qiang)不屈地生存著。


    沉書魚走上前仔細看了兩眼,認出這是狗尾巴草,花壇裏多的是。


    南麵牆角突兀地立著棵老樹,枝(幹gan)建碩,枝葉蓊鬱,最是顯眼。


    沉書魚遠遠看了兩眼,沒認出來。


    她指著那樹問溫言回︰“溫言回,那是什麽樹啊?”


    水池裏瀾瀾水聲,少年從水龍頭後麵支起腦袋,遠遠瞟了眼那樹,“那是丹桂。”


    “桂花樹啊!和我們學校的樣嗎?”


    少年搖搖頭,“品種不樣。學校種的是四季桂,這是丹桂。每年九、十月開花,花是橘紅(色)的,花香能飄得很遠很遠,整個院子都充斥著濃鬱的花香。”


    沉書魚彎嘴笑了笑,(脫tuo)口而出︰“等它開花的時候我要過來看。”


    少年被女孩子明(豔yan)動人的笑容所感染,心情愉悅。


    他點頭說好。


    ——


    午老太太煮了大盆麻辣魚,又香又辣,特開胃。沉書魚食指大動,足足吃了兩碗米飯。


    她是真喜歡吃魚,從小也吃得多。可是她不愛挑魚刺,每次都嫌麻煩。


    她就專門挑魚肚子吃,那個部位魚刺少。


    老太太見狀忙使喚外孫,“言回你替小姑娘把魚刺挑挑。”


    溫言回︰“……”


    沉書魚特惶恐,忙擺手,“外婆,不用了,我自己會挑。”


    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說︰“女孩子以後就該找個能替自己挑魚刺的男孩子,那樣才享福。我這是在提前訓練言回,你千萬不要有壓力。”


    沉書魚︰“……”


    外婆號令,溫言回不敢不從。他這人特實在。叫他挑魚刺他就安心挑魚刺。三兩下功夫就給沉書魚挑出了碗(幹gan)淨的魚(肉rou)。


    “吃吧。”他把瓷碗往她跟前推。


    沉書魚默默地道謝,埋頭苦吃。


    吃完飯老太太就出去串門了,留兩個小的在家看門。


    溫言回個人把碗給洗了。


    沉書魚擼起袖子,主動請纓,“溫言回我幫你洗碗吧!”


    常言道吃人手短,外婆煮了大桌的好菜招待她,她也不能吃白食啊!總得有點表示才行。


    聽到她的聲音,少年回頭看她,聲音清潤好聽,“不用了,我很快就洗好了,你去客廳看電視。”


    “我幫你洗,這樣快點。”


    “水很涼,你別沾手了。”


    比起李那些直男癌,溫言回簡直細心又體貼。沉書魚對他的好感又加深了。


    下午兩人就窩在房間裏寫作業。


    沉書魚把不會的題都圈了出來,溫言回逐替她講解。


    他比老師講得還認真,每道題都拆開了講給她聽,唯恐她聽不懂。


    “溫言回,你以後去當老師吧!你太有耐心了。”他不去當老師都可惜了。


    少年捏住黑(色)簽字筆,往草稿紙上敲了兩下,“沉同學,認真聽講!”


    “我是說真的,你這麽有耐心的人適合當老師。”沉書魚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溫言回,你想過以後做什麽嗎?”


    溫言回︰“寫小說。”


    “要是養不活自己怎麽辦?”


    “找份工作,邊工作邊寫。”


    沉書魚︰“……”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寫小說啊?”


    少年略作思考,板眼地告訴她︰“《月亮和六便士》裏寫了這樣段話——作家為寫出本書付出了多少心血,會經曆怎樣的痛苦,會是怎樣的絞盡腦汁,而為的隻是給某個偶爾看到這本書的人幾個小時的消遣,或是使他的旅程不至於太過煎熬。在我看來這就是寫作的意義。我有表達和傾述的欲.望,所以我寫小說。有人看,我高興,沒人看,我自娛自樂。”


    他神(色)平靜,卻有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寫作於他而言就是神聖的,是他熱愛的,憧憬的,可以為之不懈努力的。


    這刻,沉書魚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懂溫言回。


    她癡癡得看著他。


    他用筆敲敲試卷,“繼續做題。”


    她倏然回神,“哦”了聲。


    不論夢想有多麽美好,現在他們都必須回歸現實。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即將到來的高考。


    夢想神馬的,都等高考結束再說吧。


    沉書魚繼續埋頭做題。


    兩人離得近,少(女nu)身上總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始終都在糾纏著人的呼吸。


    溫言回開始沒在意,漸漸的就忽略不掉了。意識飄忽不定,心猿意馬。


    尤其兩人坐得很近,衣擺貼衣擺。從他的角度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她修長白皙的脖頸,往下就是精致漂亮的鎖骨,再往下……有兩團小東西悄悄藏在毛衣底下,玲瓏有致,綿延起伏。


    低領毛衣,沒了圍巾的遮擋,領口寬大,她抬手,左肩滑出條粉(色)的帶子。


    就在這時,好巧不巧地她的簽字筆掉在了地上。她低頭去撿,毛衣內的風光覽無餘。粉(色)的(胸xiong)衣微微托住那兩團小東西,它們呼之欲出。


    他冷不丁回想起剛才自己曾緊貼著那兩團柔軟。


    沉書魚發育得很好。剛開學的時候天氣還很熱,女孩子夏天又穿得少,她的好身材衣料都遮不住。李那些男生和她說話時,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往她領口飄。


    夏天的衣裳又輕又薄,淺(色)的衣服很容易就能映出裏麵那兩條細細的帶子。


    溫言回是未經人事,但也並非渾然不知。他清楚那兩條帶子是什麽。有好多次,他都看到她在偷偷調整那兩條帶子。


    十七歲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看到了不該看的,少年全身氣血翻湧,直衝腦門。他呼吸急促,臉又開始發燙了。


    他暗自唾棄自己,覺得自己卑劣。她讓他輔導她作業,是因為相信他,可他卻在肖想不該想的。


    “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啊?”沉書魚渾然不知他的異樣,隻覺得奇怪。


    “我去下洗手間,你繼續做題。”少年扔下話就落荒而逃。


    ——


    下午都在做題和講題度過。下午四點鍾沉書魚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她出來都整天了,晚上晚飯之前不趕回家,她爸媽根本會擔心的。


    父母對她散養,但並非毫無底線任由她在外麵瘋玩。沈家也是有門禁的。


    跟老太太道別。老太太送了她兩盒自己家做的凍米糖。那是鄉下過年期間家家戶戶都會做的小零食。


    沉書魚開開心心地收下,裝進書包裏頭。


    “有空常來家裏玩兒。”老太太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說。


    她狂點頭,“我會的外婆。”


    溫言回騎自行車送沉書魚到白塘鎮小學。她上午下車的地方,那裏比較好打車。


    巷子冗長而曲折,眼望不到盡頭。自行車在裏麵兀自穿梭,帶起陣陣呼嘯的北風。


    少年瘦削,腰身窄勁,身上的衣服被被風吹鼓,獵獵作響。


    沉書魚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腰,突然之間覺得特別安心。好像他早已足夠(強qiang)大,頂天立地。


    溫言回瞪著自行車,眼簾垂下,餘光掃到他腰間的那隻手,骨骼纖細,膚(色)白淨,手腕間還套著根黑(色)的皮筋。


    看到這根皮筋他才注意到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鬆了頭發,長發在風胡亂蠻橫地飄,有幾根好像還擦到了他的脖子。


    她在風放肆地笑,笑容明(豔yan)燦爛。


    這樣肆意張揚的女孩子,就像是山穀間蕩滌的風,蠻橫地從指縫間穿過,你握緊拳頭,看似在鼓掌之,實則誰都握不住她。


    除非她自己停下,否則沒人可以抓得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高篇寫到這兩隻確定(關guan)係就不寫了,大概還有兩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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