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言回五歲那年,他還是懵懂無知的年紀,在他還未成年,還未獨立,對這個世界還不曾有過多認知時,他就失去了父母。


    家裏的兩個頂梁柱齊齊離世,這對於整個家的打擊無疑是最最致命的。


    懵懂無知的孩子在夜之間失去摯愛的雙親,外婆力排眾難撫養他。所有的膽子都落在了年邁的外婆肩上,老小相依為命,生活自然是艱難困頓的。因為錢,他們遭受過無數冷眼,飽嚐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早慧,比別的孩子都要懂事得早。他早早就意識到了自己和別的小孩是不樣的。他沒有父母,也就沒有強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除了外婆,沒有人可以為他遮風擋雨。他隻有靠自己。他早早地認識到讀書的重要性。隻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在沒有認識沈書魚之前,他的生活是拮據落魄的,也是枯燥乏味的。他腦子裏就隻有學習。高考是他唯的出路,他隻有不斷地學習,不斷地努力,他才有可能成功,有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而沈書魚卻是和他截然不同的種人。出身優渥,吃穿不愁,即便不讀書,沈家積累的財富也足夠她揮霍大半輩子。她明媚,張揚,自信,大方,隨心所欲,不受拘束,就像是陣風,你永遠都抓不住她。


    這樣的女孩子卻毫無預兆地闖入了他的生活。


    第次見這個姑娘,他壓根兒就沒意識到她會給他以後的生活帶來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的出格,她的大膽,她的嬌縱,她的任性,她的與眾不同,她的桀驁不馴,這些都深深吸引著他。命運仿佛朝他扔出了根宿命的繩索,緊緊將他束縛住,他不僅無力掙脫,還不由自主地往她身邊走過去。


    她有些強有力的魔力,讓人為之癡迷。


    她勾勾指頭,他就徹底失去理智,隻想陪著她同沉淪。


    好學生在老師同學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早戀。不再整天惦記著學習,想跟她說話,跟她起吃飯,起壓操場,起看書寫作業,看她睡覺,看她喝奶茶……她霸占了他大多數的時間。


    他沉溺於愛情的濃情蜜意,逐漸迷失,無法自拔。


    他其實不愛喝奶茶。他生活得很拮據,生活費都是有限的,應花銷都得省著來。普普通通的杯珍珠奶茶對他來說都是奢侈品,他喝不起。再者生來也不喜甜食,奶茶喝得很少。


    但是架不住沈書魚喜歡。她基本上每天都要買杯。杯的珍珠奶茶,半糖,最好是熱飲。她喝奶茶的樣子特別享受,像是在品嚐什麽山珍海味。


    他就從生活費裏省出部分錢給她買奶茶喝,每次就點杯,讓她喝。她般喝半就喝不下了,剩下半就給他喝,還必須要求他喝完。


    也是她帶給了他甜,將他辛辣酸澀的生活注入了甜。那半杯珍珠奶茶,是他落魄困頓的少年時代唯嚐過的甜。


    他原本灰暗空洞的高生涯,因為她的闖入,他終於窺見了抹亮色。她是光,刺破無垠的長夜,黑暗終將驅散,黎明到來。


    沈書魚或許至今都不明白她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麽。她是他的命。他能竭盡全力給她切。他隻會寵她,毫無原則地寵她。


    他認識她這麽多年,哪裏會不了解她呢!這姑娘那麽喜歡喝奶茶,就跟有癮似的,她口氣都能喝掉整杯。她是故意留半杯奶茶給他喝的。她知道他不喜甜食。她喜歡看他硬著頭皮喝奶茶的擰巴模樣。她每次都會捂嘴偷偷笑。


    那杯珍珠奶茶溫言回沒喝。他仍舊喝她剩下的那半杯。


    他捧住她的臉,眼神溫柔又寵溺,“魚魚,能寵你是我的福氣。”


    ——


    回到家沈書魚從抽屜裏拿出了那張便簽,上麵是溫言回的跡。


    剛剛在奶茶店裏他就在看那留言牆,在上麵並未找到自己的留言。他以為是老板娘清理掉了。萬萬沒想到被沈書魚拿回家了。


    她捏著便簽輕聲細語,“你什麽時候去過店裏?”


    溫言回:“外婆下葬的那天。”


    外婆的病拖了好幾年,最後終於油盡燈枯,撒人寰了。他失去了唯的親人,至此他孑然身。而沈書魚又遠在國外。


    那種絕望和無力的感覺如影隨形,不斷糾纏著他,讓他幾近崩潰。


    送走外婆以後,他個人開車去了。試圖去尋找幾分慰藉。畢竟這是他和沈書魚唯有著共同回憶的地方。


    逛完,路過這家奶茶店,他找老板娘點了杯珍珠奶茶,個人在靠窗的那個位置坐了下午。然後寫了這張字條。


    他錯了,大錯特錯。錯在沒能在沈書魚提出分的那個時候做出挽留,放任她就這麽走了,離開了他的世界。


    那時年紀小,抗壓能力有限,外婆被查出食道癌,他唯可以依靠的長輩生病了,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晴天霹靂,他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消失了半個月,在醫院照顧外婆。沒有勇氣去聯係沈書魚,他不敢去見她,不敢讓他看到他那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更重要的點他不想她同情他。


    他太了解她了,這個姑娘很善良。他落難,她絕對不會袖旁觀。她定會幫他,向她父親開口。他太驕傲了,自尊心太強,他不會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


    外婆生病的那段時間,他越發真切地認識到自己和沈書魚的差距。他們之間存在不可跨越的鴻溝,有著天壤之別,很長段時間他都無法消除。


    最重要的點是外婆生病了,他就不可能報清華了,他不能離開外婆去遙遠的北京讀書。他必須留在橫桑,留在外婆身邊照顧她。


    去清華是他和沈書魚早就約定好了的。他學學,她學數學。他們早早就規劃好了將來,並為此不懈努力著。


    可惜生活給了他重重擊,在最緊要的關頭外婆生病了。他不得不舍棄約定,留在橫桑。


    他知道她的性格,他如果留在橫桑,那她就定會放棄清華,陪他起。外麵的世界更加廣闊,有很多新奇的事物在等著她。她應該去見識下,而不是隻是局限於小小的橫桑。清華是他們共同的夢想,數學是她最熱愛的門學科,她應該沒有任何負擔地去往北京,去讀清華,去學數學。


    當時年少情濃,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她或許可以不在乎。可是說不定哪天就後悔了。畢竟未來的事兒誰都說不準。他不想讓她後悔。


    所以基於種種考慮,基於種種原因,她提出分的時候,他沒有挽留,平靜地同意了。不挽留,不解釋,親把她給推開了。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沒有報清華,而是直接出了國。


    她讓他的思慮,他的成全,他的忍痛放全數都變成了個笑話。


    以至於後麵的每天他都在後悔,覺得自己做錯了。


    如果有會讓他重新選擇次,他定不會把她推開,而是牢牢地扣在自己身邊。


    沈書魚坐到榻榻米上,慢吞吞地開口:“高考成績出來以後,我考了6分,這個分數足夠可以上清華。可是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分了。清華是我們約定好了要起去的,可惜我們分了,就算起在同個學校,我們也隻是陌生人,不會有任何的交集。隻要想到這點,我就萬念俱灰,覺得讀清華已經沒有半點意義了。我姐姐見我那麽不開心,就問我要不要出國讀書,她說可以換個心情。我想著留在橫桑也確實不開心,也就同意了。”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個人去的溫哥華,我姐夫委托他的好朋友照顧我。可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生活得很艱難。那段時間我總是個人偷偷哭,想起你就哭,我總在不斷的苛責自己,覺得是自己太任性,太嬌縱,你厭惡了我,連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就直接同意了分。這些年我總是執著於你到底愛不愛我這個問題。我覺得你隻是短暫地愛了我下,你不夠愛我,不然不可能轉頭就走了。我自小就驕傲,想要百分百的愛,如果沒有我寧願不要。我們重逢的這幾個月我也直在糾結這個問題。所以我不想跟你複合。我怕你又是短暫地愛我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條河流,我不想重蹈覆轍。你不知道在溫哥華的那幾年我有多苦,我實在不想再經曆遍。”


    “不會的,魚魚。”溫言回聽到這裏,神色哀傷,痛苦地看著她。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還愛你,我心裏直有你,根本就放不下去你。我貪戀你的身體,想跟你做。我也想享受你無微不至的關懷。所以我自私地跟你住在起,堂而皇之地享受你的照顧,卻又不想和你有實質性的進展。”沈書魚置若罔聞,自顧說著自己的話:“直到今天我才從師母口聽到了真相。如果師母不提起這些陳年舊事,溫言回你打算瞞我多久?”


    他驚詫地看著她,“魚魚,你都知道了?”


    難怪這姑娘在飯桌上心事重重,胃口不佳,幾乎沒怎麽下筷子。


    “是,我知道了。可是我並不高興。”十年前分時不解釋,十年後重逢他依舊不解釋。即便知道她的心結,他也不解釋。


    她抬頭看他,眼神犀利,“溫言回你真特麽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墨西小可愛的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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