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居然這麽光明正大地邀請他去走走?


    他怎麽說得出口?


    他覺得她會跟他起去?


    “前男友前女友起追憶逝去的校園生活?”沈書魚瞟他眼,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冷笑。


    要不要這麽狗血!


    溫言回:“……”


    他默了默,“當我沒說。”


    對麵跳出紅燈,沈書魚把車停在路口。


    她從包裏翻出椰子糖,吃了顆。


    見溫言回在看她,她便隨口問:“吃糖嗎?”


    他安靜地看著她心裏的那顆椰子糖,四四方方的形狀,棱角分明,棕色的糖紙被燈光照亮,閃著細碎的光澤。


    他眸色微沉,表情倏然變得有幾分複雜。


    他接過那顆糖,音色嘶啞,“謝謝。”


    他沒吃,緊緊拽在心裏,輕薄的糖紙緊貼著他心上的那點皮膚。


    大概是知道兩人坐在起尷尬,溫言回在閉目養神。


    沈書魚隻當他在裝睡,卻沒想到他真的睡著了,而且睡了路。車子停在他家樓下,他也沒醒來。


    她揚聲叫他:“溫言回醒醒,你家到了!”


    男人雙目緊閉,充耳不聞。


    “醒醒溫言回,下車了!”沈書魚加大嗓門。


    他還是沉睡著,不為所動。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忙伸去探他額頭,熱度很高,燒得厲害。


    她趕緊去推他的肩膀,反複推了好幾下他才醒。


    剛醒來那瞬間,溫言回雙目微眯,眼神迷離渙散,有片刻的失神,幾乎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大有種大夢經年的錯覺。


    “怎麽了?”男人點點找回理智,聲線嘶啞難耐,音色壓得尤其低,不仔細聽幾乎聽不清楚。


    沈書魚看著他,冷靜地說:“你家到了。”


    “哦,這麽快!”他頭痛欲裂,抬摁了摁自己腫脹的太陽穴,“我睡了多久?”


    她抱臂冷聲道:“不長,也就個小時吧。”


    溫言回:“……”


    沒想到他竟然睡了路!


    他看到窗外是自己熟悉的環境。沈書魚的車就停在自己家樓下。


    “魚魚,謝謝你送我回來。”他朝她道謝。


    “你發燒了自己不知道嗎?”沈書魚盯著他看,竟沒注意到他對自己稱呼。


    他抬摸了摸額頭,果然很燙。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點發燒,回去睡覺就好了。”


    “你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下。”出於好心,她提醒句。


    溫言回不甚在意,“小感冒而已,不礙事的。”


    她沒再多說。


    “你要上去坐會兒嗎?”他遲疑瞬,終是開了口。


    沈書魚眉頭緊蹙,冷眼看他,“溫言回,你經常請女人到家裏去?”


    溫言回:“……”


    “沒有!”他當即麵色驟沉,矢口否認。


    “那你還請我去你家坐?”


    “你和別人不樣。”


    沈書魚:“……”


    有什麽不樣的?不都是女人嘛!還是說她有層前女友的關係?


    女人微微挑眉笑,聲音聽著冷冷清清的,幾乎沒什麽溫度,“溫教授,請我去你家幹嘛呢?前男友前女友**?”


    溫言回:“……”


    溫言回麵色蒼白,啞聲反問:“魚魚,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非得這麽陰陽怪氣,劍拔弩張地對他?


    沈書魚衝他挑釁地笑,“我有好好說話啊!我說的都是漢語,又不是英語,你會聽不懂嗎?溫教授才華橫溢,照理英語應該也能聽得懂啊!”


    溫言回:“……”


    跟她繼續扯皮很沒有意思,他丟下話下車,“我走了,再見!”


    “再見!”沈書魚心想最好再也不見!


    她看著他下車,緩慢沉重地往樓道口方向走去。


    她正打算開車離開,卻見他雙腿軟,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沈書魚:“…………”


    這麽虛弱?她下子有些心慌。


    她那顆心狠狠沉,顧不得想太多。趕緊下車衝過去,“溫言回你怎麽樣?”


    “沒事,就是頭有點暈。”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惜雙腿綿軟無力,直打顫,根本就站不起來。


    他麵色慘白片,瞧不見丁點血色。


    沈書魚及時扶住他臂,他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她明顯有些吃力。


    離得近,清淡熟悉的草木香撲麵而來,兩人呼吸相撞。


    她麵露焦急,探出右去摸他的額頭,熱度灼人,好像比剛才更燙了。


    她想也未想便直接決定:“去醫院吧!”


    到底同學場,她可不想看到他暈倒在地上。


    溫言回:“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家裏有退燒藥。”


    “退燒藥頂個屁用!”沈書魚罵句:“燒死你得了!”


    話音未落就扶著他去了車上。


    瞅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男人的唇邊不自覺勾起抹弧度。壞情緒瞬間掃而空。


    他喜歡的姑娘張揚跋扈,對他豎起滿身利刺,甚至惡語相向。可是他知道,她有顆最最柔軟的心。


    ——


    沈書魚把人送到了就近的第醫院。


    已經快九點了,第醫院的急診大廳依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不斷,抹抹耀眼的白色接二連撞入眼。生死場特有的濃烈的消毒水氣味也在時刻糾纏著人們的呼吸,始終揮之不散。


    照明燈明亮刺眼,照得她眼睛直生疼。


    沈書魚是真不喜歡來醫院。不說別的,光這消毒水味道就讓她難受。


    事態緊急,她替溫言回掛了急診。


    他的狀態看上去非常糟糕,臉色白得嚇人,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太虛弱了,好像隨時就能倒地不醒。


    說實話她有點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


    當晚急診值班的是個頭花花白的女醫生,戴著副黑框眼睛,樣子看上去尤其嚴肅。


    女醫生全程靜默,檢查過後才公事公辦地開口:“上呼吸道感染,高燒9度。”


    沈書魚急切地追問:“嚴重嗎?”


    女醫生瞟她眼,冷冰冰地反問:“你說呢?”


    沈書魚:“……”


    得,是她多嘴!


    女醫生恨鐵不成的語氣,絮絮叨叨,“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平時感冒發燒也不注意,拖再拖,非得拖到嚴重了才肯來醫院。”


    數落完溫言回,她又看向沈書魚,“你這姑娘也是,男朋友都病得這麽嚴重了。也不知道早點催他來醫院看看。”


    沈書魚:“……”


    猝不及防好大口鍋從天而降!


    沈總編真心覺得她比竇娥還冤!


    正想辯解,女醫生從打印裏抽出診斷單子,直接堵住她的話,“先去繳費,再去輸液室輸液。”


    她明智地把嘴閉上。


    溫言回伸接過單子,禮貌道:“辛苦您了醫生。”


    這麽折騰,等溫言回輸上液都已經十點過後了。


    他有瓶藥水要輸,等全部輸完肯定得淩晨了。


    這個點輸液室沒什麽人,零星的幾個病人分散地坐著,周遭顯得空蕩而冷清。


    這個月份,醫院還沒有開始開暖氣。深夜的輸液室有些冷,似乎有風悄無聲息灌入,吹得人脊背涼颼颼的。


    溫言回半靠在椅子上,因為難受不得不蜷縮著身體,人高馬大的,像是隻受傷的熊。


    沈書魚坐在他邊上的張椅子上,包包放在腿上,指不斷在摳拉鏈。般她百無聊賴之時,總是會下意識做出這些小動作。


    透明的藥水順著管子不斷往下滴。她順著管子往下看,默默地看著藥水流入溫言回的靜脈。


    再往下又看到了他的背。針頭紮在血管裏,白色醫用膠帶粘著,針口周圍顯現出明顯的圈烏青。


    她冷不丁想起剛剛護士給這人紮針的場景。明明大男人個,竟然還怕打針,全身緊繃,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滿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的腦袋轉到邊看都不敢看眼,另隻死死捏住她的腕不放,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根浮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上了。


    看到溫言回這個樣子,沈書魚實在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


    護士小姐姐也被逗笑了,揶揄道:“見過女生和小朋友怕打針,還是頭次看到個大男人這麽怕打針的。好在我不是實習生,不然次紮個四五遍,你不得哭爹喊娘啊!”


    溫言回:“……”


    明明自己怕打針怕得要死,當年竟然還本正經地地安慰她:“都這麽大的人了,打針怕什麽,疼下就過去了!”


    你說這不是搞笑麽!


    如果不是這次陪他到醫院輸液,沈書魚永遠都不可能會知道他竟然怕打針。


    藥水輸了半瓶,沈書魚輕聲問:“溫言回,你感覺好些了嗎?”


    她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好像比剛剛要好些了。


    他輕輕“嗯”了聲,“好多了。”


    “魚魚,今晚辛苦你了。”他又補充句話。


    沈書魚轉頭瞥他眼,語氣如既往的冷淡,“別客氣,我是怕你死了,我要接受警察的盤問。”


    溫言回:“……”


    他知道她是不打算和自己好好說話了。同學聚會那晚她送他回家,他們在車上有過短暫的交流,那天都還好的,她都能好好跟他說話的。可從宛丘回來以後,她就不願意跟他好好說話了。她像極了隻小刺蝟,見到他就豎起渾身的利刺,說話也總是夾槍帶棒的。


    “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很晚了。”男人仍舊虛弱,嗓音低迷。


    沈書魚條件反射的覺得有些不放心,“你個人可以?”


    溫言回:“我可以讓譚慈過來,她這幾天在橫桑。”


    “那你叫她過來吧,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沈書魚巴不得他叫譚慈過來,自己好落個清淨自在,她才不願意大晚上陪他在這裏輸液,兩人大眼瞪小眼,怪尷尬的。


    溫言回本來心疼她,不忍心看她在醫院陪他到很晚。可看到她副巴不得他叫譚慈過來,她好甩掉他這個包袱,獲得解放的樣子,他突然就改變了想法。


    他慢騰騰地掏出撥出了個號碼。


    沈書魚親眼看到他打電話的,連打了好幾個,可惜對方都沒接。


    他無奈地衝她攤攤,“沒人接,應該睡著了。”


    沈書魚:“……”


    沈書魚暗暗在心裏罵:賤人!


    譚慈不來,沈書魚自然走不了。畢竟溫言回現在是病人,要是她途撂挑子走人,他要萬出點啥事,她可就成罪人了。同學場,還是好人做到底吧。


    沈書魚這樣說服自己,她隻是在幫助個老同學而已,跟溫言回沒關係。換成其他同學她也同樣會幫的。


    這樣想她就沒那麽糾結了。


    “你累不累?”男人關切地問:“要是累了就先眯會兒,我估計還要好久才能輸完。”


    沈書魚拿眼睛白他,“顧好你自己吧!”


    溫言回:“……”


    兩人說話間沈書魚的漬漬震了兩下,進來兩條新的微信消息。


    她忙打開微信察看。


    沈念念:「我男神又特麽斷更了,我好煩躁啊!(憤怒到極致表情包)」


    喬其:「男神今晚斷更,精神食糧斷了,想哭!(大哭)」


    沈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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