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第一次北征前,草原三部中以韃靼實力最強,瓦剌次之,兀良哈最弱。


    後兩者並且接受了大明的封賞,並依附於大明。


    但大明大破韃靼於斡難河畔之後,韃靼所部被打殘,馬哈木整合了瓦剌三部,反客為主,成為草原最強的部落。


    再加上借著明軍橫掃韃靼的機會,他們趁勢侵占了不少韃靼的草原領地。


    當明軍返回中原後,馬哈木帶著整合好的瓦剌三部,繼續奔襲作戰,把草原名義上的新大汗脫脫不花僅剩的韃靼兵馬,打得無家可歸。


    大明


    應天


    皇宮


    武英殿


    殿外雖已經是初春料峭,卻還刮著寒風,殿中眾將裹著冬裝,圍著一個北方的等比例大沙盤。


    老爺子和他的三個好大兒也在,王宇躬身立在眾多大佬的身後,眼神看著上方發呆。


    “這是脫脫不花這個月第三次向我大明求援了,說說你們的意見。”


    老爺子將脫脫不花求援的文書丟在沙盤上,把手藏在樸素的黑色棉衣的咯吱窩裏,像極了一位人畜無害的老人。


    漢王朱高煦穿著一身火紅的朝服,外麵披著錦裘,他躬身據手出言。“陛下!咱們必須趁著瓦剌還未壯大之前,趕快出兵,要是晚了,那這瓦剌可就成尾大不掉之勢了。”


    這次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也被叫了過來,看來老爺子是準備再次啟用他們兩兄弟了。


    漢王朱高煦還詳細給出了自己的戰略布置,突出一個敢打,看起來還不錯。


    “這次咱們可以從河北發兵十萬,出張家口,,成國公、英國公再領大軍於兩翼壓陣,咱們三十萬大軍直撲瓦剌,最後再發函讓兀良哈駐兵三萬,韃靼駐兵兩萬襲擾,讓瓦剌首尾不能兼顧...”


    漢王朱高煦說的十分激動,口水亂飛,這個戰略從純軍事的角度來說,可行性不低。


    趙王朱高燧也在一旁應和著自己二哥,希望把自己名存實亡的錦衣衛指揮使的權利拿回來,戰場之上,老爺子肯定需要他去收集情報的。


    “對!要是兀良哈不來,咱們就發兵先滅了他,再...”


    漢王朱高煦建議出兵的原因也很簡單,現在他被老爺子奪了兵權,是應天裏的閑人一個。


    “沒錯!”


    漢王朱高煦大聲附和著老三,就等老爺子決定出兵了。


    隻有大明和瓦剌打起來,漢王朱高煦才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再次掌控一部分大明兵權。


    可惜太子朱高熾抱著手出言反對,他憨態可掬的把手藏在袖子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皇上!沒錢啊!”


    三十萬大軍出塞,還先平了兀良哈,再滅直撲瓦剌!


    想屁吃呢?沒錢!


    老爺子這段時間,想理政都沒有頭緒,現在大明內閣的三楊全是太子官屬出身,這些年各地提拔選用的官吏,也全是太子一一考校出來重用的。


    老爺子大多數時候,大半年時間,不接觸朝政,這些全國各地的官員,問安、拍馬屁都是圍著太子轉的那種,哪還記得咱們大明還有個皇帝啊!


    這些不奇怪,這些年老爺子作為皇帝,處理過的折子,還沒人太子朱高熾一個月多呢。


    太子朱高熾當初被禁足,老爺子的禦案之上,就堆著大明近百分之八十官員的求情折子。


    所以老爺子演了一番父子情深,兄友弟恭的把戲之後,又恢複太子朱高熾平平無奇的監國生涯。


    武英殿中軍推,眾多勳貴武將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看著老爺子這一家子三兄弟鬧騰,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


    “我們這次要追到漠北...”


    “對。”


    “沒錢!”


    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一唱一和,激情的不行,太子朱高熾再本色出演地主家的吝嗇大兒子。


    “這次我們掃蕩犁庭...”


    “對。”


    “沒錢!”


    太子朱高熾,主打的就是一個油鹽不進。


    “這次皇帝要禦駕親征...”


    “沒錢!”


    ...


    不管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說的什麽,反正太子朱高熾就兩個字,沒錢!


    沒錢!你們還打個屁啊!


    倒不是大明真沒錢打仗了,隻是漢王朱高煦之前監國,給老爺子收刮的那點銀子,隻夠支持一次小規模十萬人的北征。


    本來打算是清繳脫脫不花的韃靼殘部,鞏固老爺子第一次北征的戰果。


    可現在情況變了,瓦剌在草原上異軍突起,要打兵強馬壯的瓦剌,那要的錢可就不止那麽一點了。


    說不得這次太子朱高熾與草原互市搞來的錢,以及遷都順天造皇宮的錢,都得搭進去。


    老爺子是真的敗家啊!


    打仗、修永樂大典、遷都蓋新皇宮,哪個不是要花大錢的事。


    這些窟窿,太子朱高熾補不過來,是真的補不過來啊!


    “爹!沒錢啊!”太子朱高熾無奈的把手一攤,耷拉著腦袋,他是真不想打。


    初春要是動用三十萬大軍,必定在在北方征召大量的勞役,勢必要耽誤北方一些地區春耕,即使可以補種一部分,也耽誤了春時,莊稼收成可是要減產的。


    隨後太子朱高熾又苦口婆心的念叨。“瞻基大婚,皇帝要大操大辦,一下子兩百萬兩銀子可就花出去了,你們就是把我放稱上約約,按熊掌的價錢來賣,它搞不來那麽些個錢呐!”


    說到朱瞻基大婚,花了兩百萬兩銀子大操大辦的時候,太子朱高熾還瞥了老爺子一眼,結果老爺子虎目一瞪,把他嚇了回去。


    老爺子也不說話,就聽著三兄弟當著這群勳貴武將的麵吵吵,等他們意識到這是人前丟人,聲音這才小了下來。


    老爺子就靜靜的看著三兄弟不發話,不怒自威。


    三個好大兒識趣的閉嘴,排成一行老實站著,躬身據手的給老爺子賠個不是。


    但願老爺子待會給他們兄弟三留點麵子,不要又在眾人麵前嗬斥他們。


    “吵啊!怎麽不吵了?”老爺子瞪著三個不成器的兒子,隨後看向一眾勳貴武將,一眼就看到王宇這個朝著天空發呆的顯眼包。


    老爺子先是一愣,然後看向眾位隨他靖難的勳貴武將。


    “這次朕找你們來,是讓你們想個法子應對瓦剌馬哈木壯大之事,不是來這給朕吵架,找不痛快的。”


    老爺子拍了拍老大朱高熾的肩膀,“你說是吧!太子爺!”老爺子這麽一下子,差點就把本身就體虛的老大拍倒了。


    老爺子眼中神色複雜,老大身體太差了,要是早早沒了,這老二會不會學自己...


    太子朱高熾顫顫巍巍的開口。“父皇兒臣有罪兒臣有罪,可...”


    “行了!你沒錢,沒法子,還不許別人有法子嗎?”


    老爺子一聲嗬斥,太子朱高熾不敢再勸,隻能老實退後,隨兩個弟弟在一旁罰站。


    “靖安伯!”


    “啊!”


    王宇正在想著家裏胡善祥懷上孩子的事,突兀的聽到老爺子叫自己,不由得一愣,隨後連忙出列,走到一眾勳貴武將之前,躬身據手。


    “見過陛下!”


    見王宇神遊天外,老爺子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笑嗬嗬的對這小狼崽子開口。


    “我大明絕不可坐視瓦剌在草原日益壯大,給朕說說,你有沒有法子給朕搞錢,北征瓦剌。”


    老爺子這一開口,就把今天的事定了基調,瓦剌不打是不行滴。


    王宇私底下搞錢的本事可不弱,又是弄糖霜工坊,又是鼓動張克儉做互市生意,又是勒索老二老三的事,哪裏瞞得住老爺子。


    對對對!瓦剌不打是不行滴!


    一旁罰站的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狂喜,倒是太子朱高熾苦著個臉。


    他爹出去禦駕親征了,太子朱高熾又不能像是對普通征北大將軍那樣,發一道旨意,要求他限期而歸。


    上次老爺子親征,為了取得戰果,硬是在草原滯留了大半個月,太子朱高熾為了保證糧草後勤供應,急的頭發都白了好多。


    老爺子倒是隻管打仗就行,太子朱高熾氣虛體弱,操勞過度,這鍋得有他一半。


    王宇知道了老爺子鐵了心要北征瓦剌了,自然不會公開給老爺子唱反調,但還是要先強調一下困難,才能突出的自己的功勞嘛!


    “陛下!這瓦剌始終是我大明的威脅,小臣還真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或許可以一試!”


    王宇倒還真有個辦法,比如把遷都順天和建皇宮的錢挪用。


    “哈哈!你小子還真有法子,別賣關子了,快說。”


    老爺子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試試問問王宇這個狡詐又凶狠的小狼崽子,想不到他還真有法子。


    見王宇如此得老爺子賞識,太子朱高熾倒是比較欣慰,漢王和趙王卻是咬牙切齒了,畢竟王宇這臭小子,鐵了心站太子陣營,之前還敲了他們不少銀子。


    倒是這些勳貴武將,雖說出於天然的利益支持漢王朱高煦,但也對王宇態度很曖昧。


    畢竟多條路子也是好事,萬一最後是太子朱高熾贏了呢!


    王宇得到了老爺子準許,這才振振有詞的開口。


    “陛下!北征瓦剌的錢,可以挪用遷都順天改造城池和建皇宮的錢。”


    錢不可能憑空的產生,王宇要想幫老爺子搞錢北征,那隻有從大明現有的預算裏,把錢擠出來了。


    這挪用改造順天城池和建設皇宮預算的建議一出,老爺子還沒開口,太子朱高熾站坐不住了。


    你這大內甥怎麽回事,怎麽背刺我呢?


    老爺子謀逆篡位,可是那種想作出成績,到了地下也好給爺爺交代的人。


    所以即使挪用了順天改造城池和建設皇宮的預算,之後也會要求太子朱高熾再找補。


    遷都順天,守衛國門,還方便出塞,可是老爺子老早就定下來的事,這事朱高熾可勸不住。


    即使現在挪用了建設順天的預算,那之後老爺子也不會就這麽算了的,他還是要遷都,到時候這錢還不要自己想辦法。


    看著老爺子撚著胡須,有些被王宇說動心的樣子,太子朱高熾馬上急不可耐的站出來反對。


    “爹!不行啊!不行啊!這挪用了建設皇宮和遷都的錢,那咱們的遷都計劃可就要延後了啊!”


    聽得太子朱高熾這麽說,老爺子擰起眉頭,他遷都可是為了更好的壓製北方草原部族的崛起,減少他們對大明的威脅,老大說的也不無道理。


    “嗯!”


    見老爺子似乎被自己說動,太子朱高熾顧不上藏拙,趁熱打鐵,提出自己對瓦剌的應對方案。


    “爹!瓦剌現在忙著搶草原地盤,懾於咱們大明的兵鋒,現在不敢輕易襲擾咱們大明邊關。


    脫脫不花韃靼殘部,沒給咱們大明承諾什麽實質性的好處,他們也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咱們大可不必急著出兵,可以借著互市賣給韃靼部和兀良哈部一些生鐵和武器,讓他們拖住瓦剌壯大的步伐。


    待來年遷都順天之後,再就近出塞,聯合韃靼殘部和兀良哈部,以及被瓦剌欺辱的小部落,由東向西橫掃瓦剌所部。”


    聽著太子朱高熾的這上兵伐謀的建議,老爺子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撫著長須欣賞的看著老大。


    老爺子倒是沒有想到,太子朱高熾還有這樣的眼光和謀略。


    不過...要是老爺子這麽容易被勸住,當初他就不會造反了。


    “太子爺!你說的很好,但老子不想聽你的。”


    說完這話,剛才那個人畜無害的老人家頓時氣勢大放,渾身透露著帝王的說一不二的威勢。


    “靖安伯接著說,朕看你欲言又止,話還未說完呢!”


    王宇就知道太子朱高熾勸不住,所以早就準備好了腹案。


    “陛下!太子爺!”王宇對著老爺子施了一禮,轉身對著太子朱高熾施了一禮,畢竟自己是太子的人,還得讓他沒芥蒂的好。


    “挪用順天改造城池建皇宮的預算,作為北征瓦剌的軍費,小臣的意思並不是要停止順天的改造和皇宮的建設,而是在順天之外重新選址,再造一個屬於我大明的新城和皇宮。”


    再造一個屬於我大明的新城和皇宮,王宇這番大話說出來聽得老爺子和眾人都心潮澎湃。


    可細想之下,提莫的現在大明連打仗的錢都湊不出來,還造新城,這不是說笑話嗎?


    “靖安伯!你說的可是真的,要是說假話,朕可要治你妄言之罪。”


    老爺子倒是對王宇很愛護,不等有人抓住他的小尾巴,便定性了他最多是個妄言之罪,最多也就打嘴巴子而已。


    不過王宇倒是信心十足,拱手再拜。“陛下!小臣說的自然是真的。”


    在場的眾人聽得奇怪,大明可沒有那麽多銀子同時支撐北征瓦剌和遷都兩件大事,他們豎起耳朵,想聽聽王宇有什麽高見。


    成國公的兒子朱勇、英國公的兒子張忠這些重點培養的靖難二代勳貴武將,更是羨慕的看著成為眾人焦點的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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