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奉陪!”


    何青鋒轉身看向男孩,淡笑道,“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一旦走了這一步,就真的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哼!”男孩瞪了何青鋒一眼,憤憤的說:“用這點錢換他蹲大牢也蠻劃算的。”


    “是嗎?你倒是很有把握一定會贏。”


    “當然,我們證據確鑿。”男孩篤定的說道。


    “好吧,就算你們贏了,坐實了他強奸罪的事實,最多判他三年沒錯吧!”何青鋒盯著男孩說道。


    男孩緊抿著嘴,沒有吭聲。


    “三年的話?”何青鋒眉頭微皺,手中轉動著的打火機被一把握回手裏,他緩緩的走回了會議桌前。


    男孩這次沒有笑,而是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何青鋒沒有坐下,他將雙手按在桌子上,抬頭看了一眼男孩,然後又低下頭,語氣輕緩的說道:“首先,我會拿出二十萬找個律師,三年有期徒刑辦成緩期執行,這個一點都不難。接著就可以申請保外就醫,將時間拖過申訴期。”


    “最後我花了二十萬,他同樣不需要坐一天牢。”


    何青鋒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低著頭,聲音也不大,像是說給男孩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接著何青鋒抬起了頭,盯著男孩一臉真誠的說道:“同意給你們二十萬我是看在你們年紀小,同情你們。既然不領情,那我真沒辦法了。”


    說完,何青鋒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


    其實何青鋒說的這些話八分真,兩分假。至於那個男孩能不能分辨出來,何青鋒賭的是他不能。


    畢竟一個染著黃發,打著耳釘,還紋身的社會小青年,蹦迪泡妹打遊戲才是正業,研讀法律知識那是不務正業。


    說實話,用商業談判那一套來對付這兩個小年輕,何青鋒是覺得有些慚愧的,但沒辦法,男孩的胃口太大,必須要用這種手段才能讓他認清現實。


    況且這樣的案子,原本就帶著勒索的意味,試問真正單純的女孩子誰會大晚上泡酒吧,還喝的不省人事。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的男朋友不是表現出憤怒難過的情緒,反而一臉桀驁的在這裏為和解金額討價還價,從這點來看,他們就不值得同情。


    之所以同意給二十萬,何青鋒還是看在那個女孩年齡確實有些小的份上,否則能給十萬已經仁至義盡了。


    在這件事上,倒不是何青鋒小氣,斤斤計較,雖然他目前的身家過億,這點錢對他來說真的是九牛一毛。但何青鋒認為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個規矩,不能因為自己有錢就做一個冤大頭,這不是做慈善,而是助長了社會的不良之風。


    果然,何青鋒的一支煙還沒吸完,負責調解的警員便通知他再進去一趟。


    這次男孩沒有再故作鎮定,何青鋒剛一坐下,他就說道:“二十萬就二十萬,不過這筆錢必須馬上給我。”


    何青鋒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說道:“我先打個電話。”


    兩分鍾後,何青鋒掛斷電話鄒眉說道,“今天可能不行,我那邊的轉賬限額到了。這樣吧,今天我先給你們轉過去五萬,咱們先簽訂一個意向書,最晚後天,我會把剩下的十五萬轉給你。”


    “哪有這麽巧的事,偏偏趕到現在限額了。你不會是在誆我吧?”男孩一臉狐疑的說道。


    “不是巧合,是每天下午三點以後都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我要是想騙你,剛才根本就不會打那個電話。”


    “那你要是到時候不給我們錢怎麽辦?”男孩還是不放心。


    “放心,意向書不是協議書不具備法律效力,不信你可以問一下這裏的警官,或者谘詢一下律師。”


    男孩又陷入了猶豫之中,何青鋒也不催促,安靜的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一時間,談判又陷入了僵持。


    終於在女孩悄悄扯了扯男孩的衣袖後,男孩才仿佛下定了決心,他又看了看何青鋒。有些不情願的說道:“行!”


    在何青鋒給男孩轉過去五萬元後,雙方在負責案件的警員見證下,開始簽訂和解意向書……


    何青鋒的速度很快,刷刷幾下便在幾頁紙上簽下名字,電話,以及公司地址等信息。


    那個男孩的態度卻很謹慎,每一頁都認真看完後才在一張紙上簽下名字和其他信息。就這樣,一共三頁紙的意向書,五分鍾的時間男孩也隻簽完了一張。


    何青鋒瞥了一眼,男孩的名字叫顧承,女孩叫寧雅。很文藝的名字,但是做出的事……


    就在何青鋒暗自感歎間,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電話是大蕉打過來的,何青鋒向那名警員示意了一下,起身走到外麵接起了電話。


    “何總,出事了!”大蕉的語氣有些焦急。


    “出什麽事了?你慢慢說。”何青鋒皺眉問道。


    “這邊有兩名工人高空作業時未按要求係安全帶,從腳手架上摔下來了。”大蕉聲音中帶著愧疚。


    “什麽?”何青鋒的聲調提高了許多,“我不是一再要求上崗前要嚴格培訓嗎?安全督導當時在幹什麽?還有你這個項目經理是幹什麽吃的?”何青鋒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斥,這件事實在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除了創業第一年因為經驗不足,出現過這樣的安全事故,這麽多年了,還從沒有再出現過。


    “這……唉,都是我的錯,何總您處罰我吧,有什麽損失我願意承擔!!”大蕉忐忑又無奈的說道。


    “人怎麽樣?”何青鋒寒聲問道。


    “一個沒什麽大問題,就是點皮外傷,另外一個比較嚴重,傷到了腦袋,昏迷不醒。”


    “行了,我馬上趕過去,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的任務是把人給我看好了,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一定給我保證人沒事。”


    掛斷電話,何青鋒快步走進會議室,跟幾人打了聲招呼,轉身朝外麵走去。


    “喂,剩下的錢什麽時候能轉過來?你得說個時間。”顧承喊住了何青鋒,他還是想要何青鋒給個確切的轉賬時間。


    “最晚後天晚上。如果不到賬,你給我打電話好吧!”何青鋒心中煩躁,不耐煩的說道。


    “可是……”顧承還想說些什麽,何青鋒已經急匆匆的離開了。


    事發突然,原本何青鋒還打算去看一看顧青山,現在也隻能算了。


    三個小時後,何青鋒開車趕到了江北的滄州市人民醫院。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醫院停車場已經亮起了燈。


    遠遠的何青鋒就看到了站在醫院正門燈光下的大蕉。此刻他正焦躁的來回踱步,不時朝大門外張望著。


    等到何青鋒的車快到近前時,大蕉終於發現了何青鋒,趕緊小跑著迎了上來。


    這種情況下,兩個人也沒有心情寒暄,何青鋒剛一下車,大蕉便直接帶著他去看了兩名工人,兩個人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風吹日曬的臉龐黝黑粗糙,看起來像中年人一般滄桑。


    留著寸頭的小夥子躺在普通病房內,身上多處都裹著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有些嚇人,像個木乃伊,其實並沒有多大問題。


    另外一個則躺在隔壁的重症監護室,身上同樣纏著紗布,隻不過幹瘦的有些凹陷的臉頰上還扣著一個氧氣罩,幾根管子插在青筋凸起的手臂上。


    他就是大蕉提到的受傷嚴重的那一個,需要等明天親屬趕過來簽了字,才能確定手術的時間。


    趁著這段時間,何青鋒也向大蕉了解清楚了這次事故的原因。


    原來從今年三月份開始,由於國家出台了關於社會各行業對於生產安全要求進一步加強的指導方案,尤其提到了建築行業對於一線工人的安全保障是重中之重。這個方案的提出,直接增加了安全督導員這個崗位員工的工作強度。同時也凸顯了這個崗位的重要性。


    何青鋒當時發現了這個問題後,便在第一時間提高了安全督導員這個崗位員工的薪資。但沒想到隨著關於安全生產指導方案的進一步加強,這個崗位的薪酬水平直線飆升,何青鋒最先提高的那一部分薪資,已經完全低於行業的平均水平。這就直接導致了大部分崗位人員的流失。


    事實上,負責各個項目的經理在上個月就將關於再次提高安全督導員崗位工資的申請提交上去了,隻是那段時間何青鋒剛剛發現顧曼婷和苟冬七這件事,所以當他看到這個提議後,並沒有去進一步核實,便直接否決了。正是他這個草率的決策,導致了公司這個崗位人員嚴重缺失的後果。從那時起安全隱患就已經悄然埋下,隻不過最先在大蕉這裏爆發了而已。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何青鋒這段時間在工作上的懈怠,導致了這次事故的發生。


    何青鋒沒有再說什麽,盯著重症監護室裏躺著的年輕人愣愣出神,眼中不時閃過自責和懊悔。


    如果自己不那麽優柔寡斷,從一開始就快刀斬亂麻,將家裏這攤爛事解決掉,或許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何青鋒到達這裏的第二天下午終於開始了手術,這種顱內手術難度係數大風險又高,所以這台手術從下午三點一直持續到了淩晨一點,曆經十個小時的時間終於完成,所幸手術很成功。


    安排完後續的治療方案,何青鋒又給這個小夥子的父母安排了兩張病床休息。處理完這些事,一陣深深的疲憊感湧遍了何青鋒的全身。他頹然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掏出手機準備查看一下下午漏接的幾個電話。


    按了幾下,屏幕上依然黑漆漆一片,忙碌了一個晚上,手機什麽時候關機了竟然都不知道。


    將手機揣回兜裏,何青鋒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了了第二天早上。


    醒來時,外麵的天已經大亮,走廊裏醫生護士,還有病人又多了起來。何青鋒揉著酸痛的肩膀起身去看完兩位病人,便離開了醫院。


    其實以何青鋒現在的身份完全不用再像當年那樣親自守在這裏,但他依然這樣做了,為的隻是能減少一些心中的愧疚。


    在醫院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了碗餛飩,何青鋒這才覺得恢複了些元氣。


    回到滄州這邊的項目部,何青鋒又跟大蕉交代了關於兩名工人後續賠償的問題後,啟程返回了京都。


    半路上,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鍾,何青鋒將充好電的電話開了機。屏幕才剛剛亮起,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何總,您總算接電話了,餐飲公司有一群人鬧事。”


    電話接通,方蘭急切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


    “什麽,到底怎麽回事?”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幾個痞裏痞氣的小年輕堵在了公司門口,還拉著橫幅,上麵寫著“無良奸商誆騙少女,趁其醉酒猥褻強奸!”方蘭描述著那邊情況,電話裏還隱約夾雜著難聽的咒罵聲。


    聽到強奸兩個字,何青鋒皺眉問道:“裏麵是不是有個黃毛?”


    “對,帶頭的就是他。”方蘭馬上說道。


    “行,我知道了。我現在正在回京都的路上,最快也得兩個小時能到,你先給顧總打電話讓她過去處理一下。”


    “我打了顧總的電話了,可是一直關機。”方蘭無奈的說。


    “他媽的!”何青鋒怒罵一聲,然後又對方蘭說:“你先報警吧,然後繼續給她打電話,我也盡快往回趕。”


    掛斷電話,何青鋒臉色鐵青。


    “不是已經協商好了解決方案嗎?這個顧承又是玩的哪一出?”


    想了半天毫無頭緒,何青鋒隻能加快車速,希望能盡快趕回去當麵問清楚。


    趕到餐飲公司,已經快十一點了,這時已經臨近飯點,門口聚集了很多圍觀群眾。一輛警車停在門口,三名身穿製服的警員正在跟染著黃毛的顧承協商著什麽。


    何青鋒停好車,剛推開車門,就看到一輛白色凱迪拉克也駛進了停車場,這輛車的主人正是顧曼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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