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何青鋒早已堅信了這件事情的事實。但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侯,還是忍不住渾身擅抖了一下。


    她承認了,這四個字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腦袋裏盤旋,最終如同驚雷般炸開……


    何青鋒隻覺得自己如同五雷轟頂,從頭皮一直到腳底,一種麻木刺痛的感覺貫穿了自己的全身。讓他幾乎失去了知覺,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耳朵裏嗡嗡作響,再也聽不見其它任何的聲音。


    這一刻,何青鋒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雙腿一陣發軟,站立的姿勢都有些難以維持,他努力向前挪出一步,將身體倚在窗前的圍欄上,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他拚命呼吸著窗外湧進來的冷風,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重新活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何青鋒才在這樣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他望著玻璃中自己那張蒼白的麵孔,忽然咧開嘴笑了,那笑容是那樣的苦澀,那樣的悲涼。


    他覺得玻璃中映出的那張詭異的笑臉有些熟悉,親切。


    瞧,這不正是一張小醜的臉嗎?


    何青鋒曾經甚至愚蠢的希望,任何事情都是假的,是造謠,是別人嫉妒自己的幸福生活而要報複自己的一種方式。


    可是隨著證據一次又一次的以不同的方式呈現在他麵前,我的心在承受著打擊的同時,這個愚蠢的希望也在一次接著一次的減弱,到了此時,所有的幻想終於徹底的破滅了。


    何青鋒想盡量保持平靜,但還是掩示不住擅抖的聲音。“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為什麽?我想我有權知道真相。”


    “我想先知道,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顧曼婷的眼淚流了下來。


    何青鋒無言以對,這也是這麽久以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


    “你既然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你難道沒有想到會有什麽結果嗎?”


    顧曼婷沉默了,她當然已經想到了可能發生的結果,隻是她不想承認,也不想去麵對這樣的結果。


    “我想先了解為什麽會這樣,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問題。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何青鋒打破了沉默。


    顧曼婷搖了搖頭,“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沒有什麽可說的,也不想為自己犯的錯找借口。”


    “顧曼婷,你他媽的還有人性嗎?”何青鋒終於爆發,怒視著她吼道,“難道我想要你給我一個答案,你都不肯嗎?”


    在何青鋒的記憶中,這是自己第一次開口罵她。


    顧曼婷顯然被他的言語嚇到了,有些驚謊失措,眼中再次湧出了淚水。


    她更咽的說:“你不要這麽衝動好嗎?我……我隻是不想讓你再承受一次傷害。”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顧曼婷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繼續說道:“既然你想知道真相,我說還不行嗎?”


    何青鋒聽完,努力的壓製下自已的情緒,但還是止不住渾身不停的顫抖。


    曼婷擦緩了緩,讓自已的語氣平複下來,開始向何青鋒講述事情的經過:


    一切要從苟冬七當了你的司機開始,由於他要幫你處理很多私人上的事務,跟我的接觸開始多了起來,從那時起,我才有機會了解他。開始我對他也像其他員工一樣,很嚴厲。


    可他工作一段時間後,我發現,他做事情很認真,對萱萱照顧的有時比我還要細致,他考慮任何事情都會很周到。有時送我和萱萱回爸媽那裏去,他會提醒我應該買一些什麽帶給他們。


    有時候我交代他辦一些事情,他都能做的很利落。去年七月的時侯,萱萱想去動物園,那是第一次讓他帶我們出去玩。那天還有我爸媽一起去,我本想讓他在外麵等著。


    可萱萱非吵著讓他背。我沒辦法,就讓他跟著一起進去了。他說那是他第一次進動物園,他跟萱萱都很興奮的樣子,那天他把萱萱扛在肩上,帶她逛遍了整個園區。


    你知道的,京都動物園有多大,我輕身走完一圈,都累的渾身是汗,可是他明明累得滿頭大汗,還堅持說不累。


    從那天開始,萱萱就越來越喜歡他了,經常喊著讓苟叔叔帶她去玩。慢慢地跟他接觸的多了,我覺得他是個很聰明的男孩子,他跟弟弟青山同齡,我有時就會拿他跟青山比較,如果他能接受良好的教育,肯定會非常出色,不會比青山差到哪裏去。


    而且他比青山踏實,更能吃苦,這樣一對比,我心裏就莫名的對他多了幾分憐憫。


    後來接觸的多了,有時也會和他聊聊天,我也知道了他家鄉的情況。他的出身非常貧苦,小時侯經常吃不上飯,家裏的房子是十多年以前的土胚房,遇到下雨天屋頂還會漏雨,雨下的大了,隨時都會有倒蹋的危險。


    本來他學習很好,可是家裏太窮了,初中都沒有上完就輟學開始幫家裏幹農活。


    我便越發覺得他可憐了,其實我以前也經常和你提起這些。但你總是不屑一顧,說你對他已經很好了。我其實很不滿意你這一點,覺得你對貧困的人缺少愛心。


    我認為他付出的勞動應該得到高的報酬。有時我自已辦一些事情也讓他送我去,逐漸的我就不把他當作一個員工了。


    覺得他就像是家人,像是弟弟青山一樣,你也知道,隨著青山長大成年,他跟我的關係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親密了,加上他跟父親關係很僵,經常不在家裏,我跟他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麵。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當苟冬七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覺得就像是青山陪在我身邊,慢慢的我對他也更加關心,照顧。有時和朋友出去吃飯,就讓他坐下來一起吃。


    他其實也很健談,經常能把萱萱逗的哈哈大笑,有時連我自已也會被他逗的很開心。本來我是不喜歡和員工開玩笑的,但他有時開的玩笑很有意思,慢慢的我也習慣了這一點。


    有幾次我讓他送我去跟齊雪她們聚會,連齊雪她們幾個對他的評價都是勤快,樸實,而且還挺幽默。


    後來有一天我發現他來送萱萱時,愁眉不展。就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他開始不說,後來在我逼問之下,他才告訴我。


    原來家裏為了給妹妹治病,借了兩萬元的債,現在債主催著家裏人還錢,可是他根本沒那麽多錢。


    我聽完,就給了他兩萬元。這事情我一直也沒有和你說,我怕你責備我,我也讓他不要告訴你。


    他當時特別感激,當場就要給我跪下。我攔都攔不住,他說我就是他們家的大恩人,以後給我做牛做馬報答我的恩情,從這件事來看,我真覺得他是個很真誠樸實知恩圖報的人,隻是造物弄人,命運對他太不公平了。


    後來他見了我,就直接喊我恩人,這讓我很尷尬,我讓他不要這樣叫我,可是他說這樣才顯得對我的敬重。


    其實我那時候已經把他當成像青山一樣的弟弟來看了,不然我也不會給他兩萬塊錢幫他解決家裏的困難。我經常在想,要是青山能有他一半的省心,那該有多好。


    直到去年十一月,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那次萱萱生病,你當時在圳江回不來,就讓他陪我們一起去婦幼醫院看病。


    這件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曼婷說完,看了何青鋒一眼,何青鋒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講。


    那天萱萱燒的很曆害,我心裏很著急,也很煩燥。我帶著萱萱驗血,打針,測體溫,樓上樓下的跑,都要忙瘋了,於是就讓他去幫忙交一下費。


    等他交完費,回來的時候竟然把我的手包給弄丟了,我的心情本來就不好,還出這種事。你知道我本來就是最反感員工出現這種錯誤的。其實包裏麵也就有幾千塊錢,其它的也沒什麽了。如果換是平常,也就算了,何況是他。


    但我當時也不知是怎麽了,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他一頓。然後我就帶著萱萱進了病房守著她輸液,他就在外邊走廊裏站了兩個多小時,其實當我出來時,看到他一臉做錯事的愧疚表情,我就已經有些後悔之前對他的訓斥了。


    回去的時候,我自己抱著萱萱,他想幫忙,被我拒絕了。我也一直沒有和他說話,雖然覺得剛才自己對他的態度有些過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當時那種情況,我不可能主動低頭跟他道歉,更何況還是他這樣一個外人,我繼續冷著臉,也許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他也沒有再說什麽,就那麽低著頭一直跟在後麵。


    出了醫院,天已經完全黑了。他開車送我們回去,醫生說萱萱沒什麽問題,隻是普通的感冒,回去按時吃幾天藥就可以恢複了。


    車上,隨著萱萱情況的穩定,我也逐漸冷靜下來。我自已覺得剛才對他確實有些過份,上一次因為他磕了萱萱一下,我訓斥過他一次。但那時對他不熟悉,從那次以後就再也沒有了,因為我對他的工作一直還都很滿意。


    車開到一個公園旁的時侯,他突然把車停了下來,打開車門就跑了出去。我嚇了一跳,忙喊他,“你幹什麽去呀?”


    他頭也不回的衝向了公園,說了一句,“您待在車裏別動,我馬上回來!”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過了一會兒,我見他沒有回來,怕他出什麽事。就讓萱萱待在車裏麵別動,下車去看了看情況。


    那天刮著很大的北風,外麵特別冷。我順著他跑過去的方向往裏麵走了一段距離,由於天氣特別冷,風又大,公園裏一個人都沒有,公園裏麵黑漆漆一片,隻有大風掃過樹叢的嗚咽聲,我覺得害怕,就準備返回車裏,就在我轉身準備回去時,突然聽見前麵好像有打罵聲,仔細分辨了一下,我聽出來那是苟冬七的聲音。


    我尋著聲音的方向往裏麵走,看見前麵有四五個人正和苟冬七打成了一團。那幾個人已經把他按倒在地上,對他拳打腳踢。


    我當時嚇壞了,從來也沒遇上過這種事情,就站在那裏眼睜睜看著他被那幾個人打。公園裏一個人都沒有,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怕再這樣繼續打下去他會出什麽事。情急之下就喊了一聲,“警察來了。”


    那幾個人聽見聲音,抬頭四處看了看,這時遠處正好有車燈晃了過來,他們便站起來跑掉了。


    苟冬七躺在那裏掙紮著站了起來,我趕緊走過去,他被打的不輕,身上還有血。


    扶著他往公園外走的時候,他向我講清楚了事情的原由。


    原來這一夥人就是在醫院偷了我手包的人,苟冬七去樓下交費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幾個人一直圍在他身邊轉悠,當時他也格外小心護著手包,可交費的時候由於人比較多,他又怕耽誤太久我等的著急,就跟人群擠在了一起。後來出來才發現手包不見了。


    當時他一下子就想到是這幾個人幹的了。他當時在大廳裏找了一圈,幾個人已經沒了蹤影,他怕我等急了,沒有繼續找下去,隻好先上樓把繳費單給了我。


    卻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遇見了他們,他想都沒想就追了過去,他說當時他心裏隻想把我的手包給追回來。


    當他把染了血的手包遞給我的那一刻,我不知道當時的心情應該怎麽形容,愧疚,心疼,或者是心碎的感覺都有吧!


    我隻覺得鼻子很酸,眼淚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我覺得他實在太傻了,為了我的這一個手包,冒著被人打死的可能也不放棄,我承認當時自己被他感動了。


    他的嘴角被打破了,流了好多的血,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沾滿了腳印和汙泥。


    看到他可憐兮兮狼狽不堪的模樣,我的心頓時被愧疚填滿,如果不是我那麽嚴厲的訓斥,如果我不發火,他就不會被打成這樣。


    我當時心裏內疚極了,覺得很對不起他,同時我也在心裏下了決定,以後不論他做了什麽樣的事情,我都不會再去責備他了,因為我覺得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我好。


    顧曼婷說到這裏,停下了來。


    何青鋒看見她的眼淚再次流下來。或許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依然感覺心痛吧!


    何青鋒意識到,顧曼婷和苟冬七的關係,應該就是從這件事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默默地點燃一支煙,何青鋒猛吸了一大口,濃烈的煙霧衝進肺裏,他卻沒有吐出,忍受著刺激的煙霧在胸腔肆意亂撞,終於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出聲,等到平複下來。


    他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濕潤,伸手抹了一下。是眼淚,應該是剛才的咳嗽造成的吧。何青鋒固執得不想承認自己流淚的原因,自欺欺人的這樣想著。


    曼婷沒有說話,隻是坐在那裏好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何青鋒再次痛恨自已的疏忽大意,沒有及時的察覺到這個隱蔽的敵人。


    他想起去年的十一月,有一天回到家,發現妻子的情緒很低落,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她的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的痕跡。她當時給自己的解釋是萱萱病了,心情不好。


    如果當時仔細去回味一下,萱萱隻是普通的感冒,根本沒有必要流淚。真正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上麵她所說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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