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大錯特錯。”雲海過客一口否決,搖搖羽扇笑道:“我不過需要一名神子來實驗咒術,能夠延遲羽化,也是出乎意料。其實這咒術有缺陷,雁王不能離開我太遠,因要回羽國我還解開了一部分,如今他的情形可糟了不少,我也很難辦啊。”


    俏如來怔了怔,有些急促地道:“策君壓製了他二十年,神子不過是命格有失,一定有辦法——”


    “哈,誰願意分享上佳的氣運,哪個又能放棄本就無常的國運?”雲海過客隨口打斷聽來無比天真的言論,直截了當建議道,“別猶豫,殺了吧。”


    俏如來眸中閃過前所未有的厲色,唇抿成了直線,卻並未多言。


    雲海過客瞭然一笑,“哦?原來你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嘛!下定決心也好,畢竟我還不想操心止戈流的歸處,燙手山芋誰愛接誰接。”


    他招來侍從,有禮地欠身,又是儒雅的模樣。


    “先生臉色不佳,想來是舟車勞頓累著了,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再出發,在下先告辭。”


    俏如來回屋換了身家常的寬袍,袖子裏的神宮信物砸在椅子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他略吃些東西,靠在桌旁,才抿了口茶,感覺沒什麽滋味,換水添茶葉再泡一次,倒出來卻是汁液深沉,又濃又澀,飲下去不僅沒半點意趣,還像是在逼自己喝苦藥。


    俏如來摩挲杯緣,思索出了神。


    雨中初見,黑衣少年從天而降,摔在山中一身狼狽,第一眼看向他,審視混雜輕蔑,拒絕了他遞過去的傘,不言不語地迎著大雨,對窘迫的情狀異常坦然——甚至坦然到使用一個“生前”從未使用過得稱呼。


    他想像不出,他是怎樣度過這二十年的。


    外間有人來請,俏如來一時沒聽見,反應過來,急匆匆走了出去。


    魔世的天氣實在古怪,才過中秋就比羽國涼許多,起了風,不管不顧往衣袖裏鑽。昏沉的殘陽像帶了血,鈍刀子一般磋磨心頭,俏如來摸摸胳膊,長長舒一口氣。


    上官鴻信不在外間,俏如來走進內室,才見他懶洋洋地斜倚床榻在敲棋盅,隨意繫著的黑袍皺巴巴,麵頰泛著紅,像才醒不久的樣子。


    “怎麽穿那麽少?”上官鴻信麵露驚訝,除了嗓音微沉,與平日半點區別也無。


    俏如來沒搭腔,坐到下首坐墊上,執墨當先在天元落下一子。


    “看到畫了嗎?”


    “在你眼裏原來我是那樣的?”


    “不喜歡?”


    “倒不是,隻感覺不大有人氣。”


    “一早說了,是我纏著你。”


    上官鴻信輕輕一笑,黑白你來我往,迅速占據棋盤小片。


    無論何時,上官鴻信落子總是又快又狠。他嫌棄俏如來舉棋不定,設置限時不得思索過久,於是他近來也被磨的果斷許多。隻是俏如來心不在焉,錯一步失一角,漸漸頹勢難挽,上官鴻信撿著墨子卻慢下來,忽然問:“你要去哪裏取東西?”


    前一刻還在喋喋不休誇獎新買的蘇合墨,下一刻就轉向毫不相幹的話題,俏如來慢了一拍道:“黑水城。”


    “在修羅帝國和暗盟交界那邊,不算遠,我送你去。”


    “我……明日就走。”


    “好。”上官鴻信要倒茶,不當心推落了茶壺,下意識去接,一手濕淋淋不說,被燙的紅了一片。侍女送巾帕來,他隨手擦了擦就讓人退了出去。


    俏如來心中擔憂,坐過去觸手一愣,不動聲色順著手背摸上去,感覺他像在發燒一樣整個人比平時熱許多。人倒沒半分異樣,很精神,還有空笑:“你這是要做什麽?”


    “……上官鴻信……”


    “嗯?”


    “安置了吧。”俏如來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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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愛的模樣,走入紅塵後如此真實,不言不語將心交到他手中。他嘲笑過他的優柔寡斷,如今卻覺得很好——他無一處不是好的。


    隻是,可惜了。


    一夜無夢,天光大亮,上官鴻信對著鏡子,察覺發間添了幾縷赤色,隨手捋在一旁,寬衣梳洗往書房去。


    昨天畫的小像裝裱完被放在桌案上,上官鴻信麵對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正思考該放的地方,一道拖遝的長音傳了來,頓時十分想要捂住耳朵。


    “雁王啊——”蒼白的缺乏血色的青年轉著圈在門口探出頭,匪夷所思的高髮髻搖搖欲墜,金色眼睛與上官鴻信有幾分相似,含笑的嘴角透出一絲邪氣,“你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公子開明,相比之下,你還是做雲海過客不那麽討人厭。”


    公子開明撇了撇髮簪上一晃一晃的吊墜,笑嘻嘻道:“被發現了沒意思,沒意思就不想玩兒了。”


    上官鴻信懶懶道:“原本就是多此一舉。”


    “俏如來可是對我的說辭深信不疑呢,當年的策天鳳看到能被氣死。說來他學了一年還是這種性子,策天鳳是不是看開了?可憐你沒碰上好時候啊。”


    “行了,木鴛呢?黑水城不算遠,晚上就還你。”


    公子開明拍手道:“你真是有想法,就這麽送他去?我也想去啊,迫不及待要看他摸到修復後的墨狂對著你那張要哭的臉。”見人沒搭理,覺得十分沒勁,“喂,這麽冷淡,當初那個可愛的哭包去了哪裏啊?”


    上官鴻信瞥他一眼道:“還以為你是想給師侄討公道,原來就是要說這些廢話?先時的警告我可還記著呢。”


    “我那不是怕你隨手殺了钜子嗎?活著就行了。”公子開明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雖然的確挺好奇你對他是個什麽想法。”


    “我喜歡他。”上官鴻信立刻說。


    態度如此誠懇,以致公子開明都看不出半分虛假,似笑非笑道:“你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也許是因為我死去太久了。”


    平淡的回答讓公子開明一時無語。


    當年他收到钜子的術法密信還不想理會,隻因信中提到他的目標凶嶽疆朝,不得不乘著木鴛出發,內心大罵那討魔厭的人族。


    來到羽國邊境霓霞穀,凶嶽疆朝的先鋒軍已然化為了灰燼,驚訝過後卻是無聊,有人替他幹了活,鐵棍搭在肩頭全無用武之地。


    險川峽穀,火勢綿延,焦土遍天,無一生還——哦,還是有的,他隨手擲出兵器,巨大的震動讓唯一沒被燒焦的人抬起頭。


    十七八歲的少年,俊秀的麵容隻餘木然,背後巨大羽翼的忽隱忽現,散落的長髮帶出幾縷赤,眸中閃爍的金色時暗時明,火焰一般的燦爛光亮籠罩他,逸散在了周圍。


    “羽國神子……凶神,哈!”


    地氣開始波動,公子開明舌尖劃過上唇,已是動了殺意。


    “魔氣……你是來殺我……?”少年抬起眼,囁嚅著說,“我怎樣都無所謂,求你救救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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