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司地牢,陰暗、潮濕,散發著腐臭之氣。


    瘦得皮包骨頭的王大錘,手腳鎖著金屬鐐銬,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咣當……”


    監牢的鐵門打開,秦洌走進,梁穀跟在秦大人身後。


    “就是他?”秦洌看著躺在地上的王大錘問。


    梁穀點了點頭,將一遝資料遞過來:“這是之前的審訊記錄。”


    秦洌接過資料仔細地翻閱了一遍,然後還給了梁穀,吩咐道:“把人叫醒。”


    梁穀上前踢了王大錘幾腳:“快起來……”


    王大錘吃痛坐起身來,睡眼朦朧地揉著眼睛。


    “這是我們秦大人,有話問你。”


    “還問?你們來來回回問了有幾十次……”


    “媽的,哪來這麽多廢話。”


    梁穀一腳狠狠地踢在他的腳踝上,痛昨王大錘齜牙咧嘴。


    秦洌示意,梁穀恭敬地退到一邊。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王大錘,北涼京都郊外的龍門村人,犯了罪被抓到前線充軍。大人,我也討厭北涼人,你們饒了我吧,我願意歸順南楚,我給你們做牛做馬都可以……”


    王大錘一口氣說個不停。


    秦洌微微皺起眉頭,他最看不起這種賣國求榮的叛徒。


    “你之前的口供中提到過一個人,叫趙大柱……”


    王大錘一聽,立刻變得有些興奮:“對的,就是趙大柱,我被押送入城時看見了他,騎著高頭大馬在你們金陵城閑逛……”


    “說說這個趙大柱……”


    “說什麽?”


    “他是什麽人?”


    “趙大柱是我的同村,也是龍門村人,我們因為上山做了土匪,被北涼官府抓了,他怎麽會大搖大擺地跑到了這裏?真他娘的見鬼了……”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我們從小在一個村子長大,他就是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的。”


    “那個趙大柱,他長什麽樣子?”


    “四方臉,大眼睛,跟大人您差不多高,長得不錯,我們村的村花都被他迷住過,就是好吃懶做……”


    秦洌皺起眉頭,打斷問:“能畫出來嗎?”


    王大錘搖了搖頭:“不會畫。”


    秦洌轉對門外的獄卒喊道:“去請畫師過來。”


    不一會,老畫師帶著紙筆來了,在王大錘的配合下開始繪製趙大柱的畫像。


    老畫師技藝精湛,經驗豐富,在他一點一點地溝通引導下,廢了無數張畫紙之後,一張清晰的輪廓終於完整地繪製出來。


    “對,差不多了,大概就長這樣。”


    秦洌一看到畫像,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川字。


    旁邊的梁穀嘴角一抽,這他媽的不是前幾天剛抓回來的小侯爺嗎?


    “你確定這人就是趙大柱?”秦洌沉聲問。


    “大人,我肯定,我們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這個眼睛可以再大一點點……”


    秦洌又問了一些話後,拿著畫像離開了監牢,梁穀跟在他的身後。


    “大人,或許就是長得有點像而已。”梁穀說著不忘看了下秦大人的臉色。


    秦洌搖了搖頭:“哪有這麽巧的事。”


    王大錘是從邊境押回來的北涼戰俘,不可能認識小侯爺,既然能畫出來,隻有兩個可能:


    其一,真的是巧合,兩人長得像。


    其二,小侯爺就是王大錘。


    秦洌是經驗豐富的特務頭子,立刻聯想到一件事,小侯爺之前落入了北涼人之手,是因為交換戰俘才被放回來的。如果北涼有個人長得跟小侯爺一模一樣,那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這個小侯爺是個冒牌貨……


    想到這裏,他停下腳步,仔細看著手中的畫像,心中一陣激動。


    他是個天生的獵人,嗅覺靈敏得可怕,而且這種捕獵的快感令他興奮不已。


    “去調一隊人馬過來。”


    梁穀嘴角一抽,問:“大人,你要幹什麽?”


    “去季府拿人……”


    梁穀一聽,臉色發白,站著沒動。


    “愣著幹什麽,快去……”秦洌催促。


    領導的命令他不敢違抗,梁穀迅速轉身跑去。


    跑到拐角處,梁穀停下腳步,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換了個方向朝司首大人的務公堂跑去。


    去季府拿人,拿個錘子,上次抓了小侯爺,連累司首都被七公主、玉郡主教訓了一頓。事後所有人都被司首臭罵了一遍,特別是穆騰,慘狀曆曆在目。


    自己若真帶人跟著老秦去抓了小侯爺,恐怕穆騰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


    攤上這樣的領導沒前途啊,整天累得跟狗一樣,銀子不能收,牢裏的女人不讓碰,他娘的憋屈……


    老秦,可別怪兄弟我了。


    ……


    秦洌在大院裏等了一會,兵沒等來,卻等來了監天司首穆荊山。


    穆荊山帶著梁穀,還有幾個監天司官差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秦洌看向梁穀,梁穀躲過他的視線,不敢看他的直屬領導。


    “秦洌,你又發什麽瘋?”穆荊山離得老遠便大聲喝問。


    “穆大人,這次有重要的線索。”秦洌等穆荊山走近,將手中的畫像遞過去,“大人你看,季府的小侯爺很可能是北涼細作。”


    穆荊山接過畫像,看也沒看,立刻狠狠地撕碎,摔在地上。


    “秦洌,我看你是抓北涼細作抓魔怔了,這天下長得像的人何其之多,就憑一張畫像你就去季侯府拿人?”


    “不僅僅是因為一張畫像,穆大人,你忘了,小侯爺是從北涼回來的。”秦洌提醒道。


    穆荊山剛剛已經聽過了梁穀的匯報,作為監天司首,他不是個笨蛋,相反,十分狡猾老練,他當然知道秦洌的懷疑是有可能的。若是換成別人,肯定要抓回來仔細審一審,但季府的小侯爺抓不得。


    上次的事情才過去沒幾天,這次要是再抓人,七公主、玉郡主怕是要把監天司給拆了。


    另外,家主給他打過招呼,穆家與九殿下正在結交季府,絕不可再惹出事端,家主的語氣是帶著警告之意。相比於七公主、玉郡主,他更怕自家的那位家主。


    他的一切都是家主給的,隻要尚書大人的一句話,他這個監天司首就算是做到頭了,甚至讓他徹底消失都有可能。


    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讓秦洌去抓人。


    “秦洌,小侯爺的事到此為止,不準再查。”穆荊山帶著命令的口氣說道。


    “穆大人,北涼奸細事關重大,豈可不查。”秦洌抗辯。


    穆荊山冷哼一聲,喝道:“來人,卸了秦大人的令牌、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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