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送來的書既不是人文地理,也不是經史子集,更不是詩詞歌賦,而是南楚國皇朝的一些人物簡介。


    這些人物的身份都極為不凡,上至王侯將相,下至文武百官,甚至還包括一些官僚家眷。


    另一箱的卷軸,則是這些人的畫像。


    畫像一側用小楷標注著這些人的名字,正好跟書上的記錄對應著。


    此時,季懷安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之前的那些書籍,還有現在的這些人物資料,全都屬於南楚國……為什麽?


    “難不成,他們要將我送去南楚國?”季懷安心中涼了半截。


    這個世界隻有兩大王朝,南方的南楚國、北方的北涼國,至於西南方的海島小國,根本不成氣候。


    南楚、北涼都想一統中原地區,幾乎年年征戰,邊境線每年死亡的士兵不計其數,兩國的仇深似海。


    一個北涼國人,如果前往南楚國,隻有死路一條,反之亦然。


    曾經有一個南楚國人,不知如何來到了北涼國,最後被北涼國人活活給烤著吃了。


    近一個世紀的對立與戰爭,讓兩國人民的仇視,融入到了每一個普通百姓的骨血之中。


    涼了,真的涼了……


    不過想去南楚國,似乎並不容易。


    兩國斷交,不通商,邊境線上還有一道方圓十裏的死亡地帶。


    可能是我想多了,監察院也沒能力將我送去南楚國吧?


    也許是院長大人見我天賦異稟,骨骼清奇,想要培養我成為監察院的骨幹。


    至於這些書的內容……作為一名監察院的骨幹,對敵國有些了解,也是很有必要的。


    ……


    日複一日,又過去了一個多月。


    季懷安每天過著同樣的生活。


    上午,跟隨鬼麵人習劍。


    下午,背誦老先生拿來的人物畫像與簡介。


    晚上,泡藥浴。偷瞄女人睡覺。


    如果不是有個長得美豔的女人天天拿著鞭子陪著他,這日子恐怕更難熬。


    不過這一個半月的訓練與藥浴,讓他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筋骨強韌,氣血充足,劍法也學會了三套。


    雖然還是打不過冷豔的黑衣女人,但能撐住十招之後長劍才會脫手,有進步。不過要想成為絕世高手……似乎有點不現實啊。


    這天下午,鼻孔朝天的老夫子負著雙手,邁著小碎步如約來了。


    這次沒有帶木箱子。


    季懷安長籲了一口氣。


    “都記住了嗎?”老夫子問。


    “應該,差不多吧……”季懷安有些信心不足。


    老夫子隨手拿起一卷畫像展開,示意季懷安作答。


    “南楚國戶部尚書,蘇慎,字謹言,年齡四十有三,妻妾十九位,七子一女……”


    季懷安一口氣說完,想了想,並無遺漏後才停口。


    老夫子點了點頭,又拿出一張畫像展開。


    這是一張少女的畫像,畫像中的少女衣著華貴,眉眼如畫,一張被天使吻過的臉頰,傾國傾城,頭插一枝金步搖,高貴端莊。


    就連旁邊的禁欲係女人看到畫像,瞳孔都放大了幾分。


    這樣的女人要是記不住,天打雷劈。


    “南楚國七公主,姓楚名淩雁,字新樂,是南楚國有名的才女,精通琴棋書畫,善詩文,深得南楚皇帝寵愛,母親柳氏,被冊封為貴妃……”


    老夫子一連取了十幾張畫像,季懷安說得絲毫不差。


    一個月背下這些人物的資料,倒是不算太難。


    老夫子放下最後一卷畫像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這幾天,跟我學習詩詞。”


    “學習詩詞?”季懷安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北涼國位於北方,平原遼闊,氣候偏寒,從朝野到普通百姓,都是重武輕文,大多善騎射而不善詩詞。


    南楚國恰恰相反,位於南方,山清水秀,經濟富饒,文化昌盛,湧現出很多文學形式,詩詞便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之一。


    老夫子雙後負在身後,給季懷安講起了詩詞韻律、平仄……


    一個下午,老夫子口若懸河就沒停下過。


    季懷安聽得雲裏霧裏,不過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老頭兒肚子裏有墨水,不簡單。


    傍晚,夕陽西下,一抹晚霞將天空映照得絢麗多姿,或許是因為這個時代沒有被工業汙染,清澈的天空純淨得如同仙境。


    “理解得如何了?”老夫子突然開口問道。


    “略懂一些……”


    “能作詩嗎?”


    “可以試試。”


    老夫子抬頭看了一眼夕陽餘暉,“就以夕陽為題,你試著作一首詩。”


    夕陽為題……季懷安露出笑容,在腦海中一搜索,頓時有了: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老夫子輕撫著胡須,點了點頭。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老夫子表情僵住,陷入沉思,慢慢露出驚訝,渾濁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老夫子自顧自地念了一遍,驚歎鼓掌,“好一首五言絕句,好詩,妙哉妙哉,此詩,堪稱傳世佳作……”


    半晌,老夫子才回過神,認真地打量著季懷安,兩隻眼睛睜得像銅鈴,麵帶著一絲疑惑之色。


    這首詩借夕陽黃昏,表達傷感之情,表達著對命運的無奈,跟這小子現在的處境倒是十分契合。


    “或許是有感而發,靈感一現吧。”老夫子給他找了個理由。


    旁邊的黑衣女人雖不懂詩,但見夫子的表情,也知道這首詩不俗,不由偷偷看了季懷安一眼。


    “小李杜的傳世佳作,能不好嗎?”


    老夫子的表情在季懷安的意料之中。


    能夠流傳千古的詩詞,隨便拿出一首,都足以震驚四座。


    不過北涼國重武輕文,像老夫子這樣懂詩詞的,寥寥無幾。


    監察院怎麽會有一個儒腐的老先生,不過從衣著裝扮來看,這老先生應該不是監察院的人,而是監察院請來的。


    詩詞雖妙,但在南楚國並無用武之地,估計除了這個老頭兒之外,用這些詩詞出去裝逼都沒幾人能聽懂。


    總之,想拿幾首詩詞翻身——做夢。


    “再來一首如何?”


    老夫子來了興致,看季懷安的眼神也變了,明顯和藹了一些,少了些居高臨下的傲氣。


    “請老夫子出題。”


    季懷安麵帶微笑,心思:“背了那麽多詩詞,還應付不了你?小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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