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沉默片刻,才緩緩站起身來,啪啪啪地鼓起掌:“你很聰明。”


    “大家都這麽說。”


    白羽點頭說道:“可能是我小時候成長快樂喝太多了吧。”


    方勇沒有理會白羽的話,歪著頭,隨意問道:“所以,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就是李拓的呢?畢竟這位不應該才是工程師李拓嗎?”


    方勇指了指空氣牆外,那個沒有舌頭隻會亂叫的鬼。


    “他不是工程師。"


    白羽看了眼那個鬼魂,平靜說道:“他是迷失飛艇。”


    “......"


    方勇聽完眼睛一眯,而那隻鬼則顯得更加激動,張開沒有舌頭的嘴巴嗚嗚亂喊,不停的揮舞手臂,眼眶中流出了血淚。


    “疫醫去到負一層關閉總電源的時候,是被占據了迷失飛艇身軀的老人鬼,和另一隻厲鬼一同追擊。”


    “一開始我也以為那隻厲鬼是工程師李拓,但當我發現鬼的數量對不上後,就猜測那隻鬼魂會不會是迷失飛艇。”


    “而占據了迷失飛艇身軀的老人鬼,則負責在主控室內通過攝像頭進行監控,同時威脅控製住迷失飛艇,讓他假扮李拓,以對應得上鬼魂數量。”


    “在和疫醫加上微信之後,我確認他並不是假扮玩家的鬼,並向他詢問當時在配電室的情況,他告訴我負責敲門的隻有老人鬼,而另一隻鬼雖然也在尋找他,但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性。”


    “由於迷失飛艇在開始任務時,臉上包著黑色頭巾,我們沒有見過他的臉,所以也就無從辨別。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迷失飛艇死之前,他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以防止他的鬼亂說話,對麽?”


    空氣牆外,奪舍迷失飛艇的鬼控製身體緩緩摘下了頭巾,露出和了旁邊無舌鬼一模一樣的容貌。


    他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口腔中露出了消失了半截舌頭。


    而真正的迷失飛艇,則無能為力地跪在地上。


    “情報掮客發給我的資料裏麵,雖然沒有工程師李拓的照片,但是有最後一名死者,也就是那個被廣告牌砸死的路人的照片。”


    白羽指了指穿著西褲的鬼魂,“他死的時候可是穿著西裝的。這樣一來,用排除法就能猜到奪舍方勇的鬼,是工程師李拓。”


    方勇,或者說李拓,讚許地說道:“你真的很聰明,能告訴我你在現實生活中從事的什麽工作麽?”


    “我做過很多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拓感覺到白羽臉上浮現出一種你終於問出這個問題的神情。


    白羽用一種憂鬱的語氣說道:“小時候我想成為一名環保先鋒,特意一個星期不衝馬桶以節約水資源,可惜受到了所有人的指責批評。”


    “後來我想辦法弄了點錢打算開個農藥廠,可惜連我自己都不敢喝自家生產的農藥,自然也沒有顧客願意來買。”


    “再後來我當了一名網紅主播,想天天抽二十個幸運觀眾給我發五十元現金紅包,可惜自此以後就沒人來訂閱我的直播間。”


    “傷心欲絕的我打算去國外當雇傭兵,為了鍛煉自己的防彈能力,我天天拿小口徑子彈打自己,結果落下一身傷殘。”


    “現在我成了一名發明家,專門對生活中的生活用品進行改進。”


    “比如說,將一把正常的、隻能坐一個人的椅子倒立過來,這樣它就可以一次性坐下四個人,隻是有一丁點副作用。”


    “但是我相信,隻要我夠努力和勤奮,我一定會成為一位偉大的發明家!”


    “......”


    李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滿腔的槽點吐不出來。


    “對了,"白羽瞬間收起憂鬱的情緒,好奇地問道,“我想知道,你在殺死方勇奪取玩家身份後,為什麽還要跟我們一起執行任務?”


    “你想知道麽?”


    李拓將白羽的瘋言瘋語甩到一邊,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因為在你踏入大廳觸發任務前,我隻是奪舍了方勇的身體,並和方勇的靈魂一起呆在他的身體內。”


    “這種情況下,我們仍被視為一個整體,被視為一個玩家,仍需要執行在淩晨12點之前,前往大廳的任務,否則就會被抹殺。”


    “原來如此。”


    白羽點點頭,“怪不得那會兒你還能投射出方勇的玩家信息麵板。”


    “沒錯。”李拓繼續說道:“在任務開始後,我和方勇一起被傳送到了三樓,他一直在和我爭奪身體的主導權。”


    “為了甩掉他,我割掉了這具身體的眼睛、舌頭和耳朵,然後將方勇的靈魂踢了出去。”


    說罷,李拓摘下了全覆蓋的豬鼻式呼吸麵罩,露出血淋淋、滿是坑洞的臉龐。


    方勇身體沒有舌頭,並不影響五官健全的李拓鬼魂繼續說話。


    “他的靈魂還保留著被踢出身體時的狀態,成了一隻不能看,不能說,不能聽的鬼,隻能遊蕩在這座商場裏,對我的計劃造成不了威脅。”


    “這樣麽......"


    白羽搓了搓下巴,對柳無念說道:“你當時在四層遇到的那個無名鬼,恐怕就是被李拓踢出體內的方勇。”


    “由於他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說,隻能追逐地麵的震動,被你誤以為是商場內的鬼。這就解釋了為什麽鬼的數目對不上。”


    柳無念自認心理承受能力很強,但當她看到白羽對於方勇那血淋淋麵容毫無動容的時候,依舊感到些許驚悚。


    白羽,好像比這個鬼更加淡定......


    “那麽問題來了。”


    白羽沉吟著說道:“你在踢出方勇魂魄之後,執行的任務還是畫完符篆麽?“


    “是,也不是。”


    李拓展開雙臂,看了眼這座奢華高檔的購物商場,低聲說道:“十一年前,我確實是一名建築工程師。但除了工程師的身份之外,我還是一個隱秘組織的成員。那個組織,名為‘彼岸花’。”


    提到這個名字,李拓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彼岸花組織源於國外,其建立時間至少可以追溯到上上個世紀,傳承悠久,隻吸收那些足夠有錢或者足夠有才華的人。”


    “我作為一名建築師,在圈內隻是小有名氣,根本配不上彼岸花的門檻,隻是機緣巧合之下完成了一副教堂的設計圖,才被組織吸納。”


    “我在那裏,接觸到了一些......特殊的東西。”


    “超凡力量?"白羽問道。


    “超凡力量。”李拓點了點頭,“他們稱我有先天的超然感知,傳授給我許多不同文明不同時代的宗教學、神秘學知識,其中有些東西確實能起到作用,雖然那作用很小就是了。”


    “我一直學習著這些知識,某天突然接到了上級發給我的任務,讓我在自己所參與修建的萬達廣場內,設下能夠聚攏陰氣的法陣。”


    “萬達廣場地理位置特殊,能引動四麵八方的陰氣煞氣,有助於祭煉法器,飼養陰魂。”


    “一直以來,我厭惡於深埋在彼岸花組織內的邪惡與齷齪,考慮到法陣完成後,四麵八方湧來的陰氣煞氣會讓無辜的人死去,所以我篡改了組織所下發給我的符篆內容。”


    “我將聚攏陰氣的法陣,改成了誅滅邪煞。可惜,還未等法陣完成,我就從支架上掉下來摔斷了脖子。不是暗算,不是刺殺,就是很搞笑很扯淡的意外。”


    說到這裏,方勇那張恐怖猙獰的臉上露出了苦笑,“我死之後一直被束縛在這裏,而彼岸花組織不知為何也一直沒有來處理後續事件,我就作為鬼在這裏飄蕩,靠著一絲絲微不足道的陰氣勉強維持自身的存在。"


    “後來,又發生了幾起意外死亡事件,商場內又多了幾個鬼魂,就在這裏陰氣不夠用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李拓幽幽說道:“七個月前,這裏突然湧入大量的陰氣,不僅讓我們這些孤魂野鬼維持住了形體,還大大提升了我們的修為。”


    “我明白,彼岸花組織一直所宣揚的天啟時刻終於到來了。”


    “恢複實力之後,我們這些孤魂野鬼就想著如何脫困,我生前學了很多符文法陣之類的神秘學知識,能夠將商場內未建設成的聚陰陣再次完成,前提是需要有活人的血氣作引。”


    “身為鬼魂的我無法完成聚陰陣,就算奪舍普通人身軀也不行,厲鬼奪舍凡人身軀之後,自身所攜帶的陰氣會迅速讓軀體開始腐爛,根本產生不了足夠的血氣去完成聚陰陣。”


    白羽皺眉問道:“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到了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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