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修明雖然因為政績平平被下放到陽遙郡,可是他祖上家財不菲,傳到他這代仍然是錦衣玉食供著他揮霍。湯府修葺自然是富麗堂皇,大而氣派。六進的府邸,各個院落相連。他將用來接待貴客的朝輝閣打掃得一塵不染,暫時用來給衛瞻住下。


    衛瞻下令要熱水,湯府的丫鬟忙前忙後。就在朝輝閣中,有一方足有一間房大的浴池。紅綢垂搭,銅鏡相掩,四角坐著鑲金嵌玉的玲瓏八寶燈架,燈架上點著搖曳的暖暖燭光。四麵窗下的檀木供桌上擺著雕獅博山爐,博山爐裏點著名貴的龍涎香。因為不清楚衛瞻的喜好,在博山爐旁邊放著香料匣,裏麵規矩擺放了其他六七種名貴的香料,若是衛瞻不喜龍涎香,可再更換。


    衛瞻走進來,吸了吸鼻子。


    湯雲紅、湯雲橙、湯雲黃小碎步迎上來,三個姑娘動作整齊地將手交疊放在腰側屈膝行禮。


    “殿下若是不喜歡龍涎香,還有別的香料可以更換。”湯雲紅聲音綿軟。


    湯雲橙說:“我們姐妹服侍殿下沐浴。”


    湯雲綠和湯雲青小碎步從池水邊走進來,軟聲細語地稟告:“殿下,熱水都已經兌好,溫度正合適。”


    湯雲藍和湯雲紫從外麵進來,兩個人懷裏抱著食盒。行過禮後,湯雲藍說:“擔心殿下餓著,特意拿來些糕點小食。”


    “把所有香料都撤走。”衛瞻煩躁地說。


    “是、是!”


    七個姑娘裏麵有四個人朝四個方向跑去,將檀木供桌上的博山爐抱在懷裏,小碎步往外跑。


    湯雲綠和湯雲青對視一眼,鼓足勇氣走到衛瞻麵前,說:“殿下,雲綠和雲青服侍殿下更衣。”


    湯雲綠話音剛落,霍瀾音被鶯時扶著走進來。


    雲霧繚繞的屋子裏,剩下的三個湯家姑娘悄悄打量著出現在門口的霍瀾音。她們三個悄悄用眼神交流。


    “這個女人怎麽又來了?這是明擺著來壞姐妹們的好事兒嘛。”


    “一定是怕姐妹們搶了殿下的心,她不放心跟過來了。天啦,不會要和她一起服侍殿下吧?”


    “不怕,不怕。男人最討厭小心眼善妒的女人了。這個女人沒名沒分能跟著殿下一路已經好大臉麵了,她再這麽得寸進尺,殿下絕對會厭棄了她!”


    “嗯嗯,這個女人這麽笨,連裝大度都不會,絕對不是咱們姐妹的對手!”


    霍瀾音扶著鶯時的手逐漸走近,離得近些了,湯家三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個女人雖然灰頭土臉髒兮兮的,還蒙著眼睛,但是隱約能瞧出來長得還不錯?


    霍瀾音覺察出不對勁來,被鶯時扶著的手用手指頭輕輕點了點鶯時的手背。鶯時湊到霍瀾音耳邊,小聲將屋子裏的情景說了。


    她剛說完,湯家剛剛跑出去的四個姑娘送出去博山爐,又跑了回來。


    鶯時趕忙又加了一句:“又來了四個!”


    ……七個?


    霍瀾音琢磨了一下,以衛瞻的精力應該能做到雨露均沾。


    “殿下……”湯雲紅拉長了音,尾音帶著調調,一顫一顫的。她挪到衛瞻麵前,伸手去為衛瞻寬衣。她指尖兒還沒碰到衛瞻的衣襟,衛瞻暴躁地開口:“出去。全部滾出去。”


    湯雲紅嚇了一跳,說是花容失色也不誇張。


    衛瞻不過是側了側身,七仙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她們被父親哄得隻想伺候好大殿下,日後便有無盡的榮華富貴,如今偷偷瞧一眼衛瞻臉上的麵具,更覺得畏懼不已。七個姑娘低著頭,匆匆行了禮往外走。腳步又急又慌。


    衛瞻瞥向鶯時。鶯時怔了怔,不得不鬆開霍瀾音的手,也退了出去,麵露擔憂地望了霍瀾音一眼,將房門關上。


    衛瞻走向霍瀾音,握著她纖細的肩膀朝水池走去,直接將她推進了池水中。方池中的水激起了水花。


    他蹲在池邊,看著霍瀾音撲騰了兩下,在水中坐下來,她全身濕透了,衣裙貼在身上,裏麵貼著肌膚的幹泥塊遇到水又化開,讓她整個身子都變得髒兮兮的。


    “洗幹淨。”衛瞻說。


    霍瀾音雙手去擦臉上的池水。然後又捧起一捧水輕輕潑到臉上。池子裏的水很熱,泡在裏麵很舒服。她摸索著提起袖子,朝著小臂潑水。霍瀾音恨不得盡快將身上的淤泥全部洗去,這樣裹著泥每多一日,她身上越是多癢一分。


    她知道衛瞻在這裏,也知道他會用那種饒有趣味的目光瞧著她。可她還是摸索著挪到池邊,急急忙忙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將髒衣服放在池邊。脫到最後一件時,霍瀾音遇到了點麻煩……


    那條從她褻褲上撕下來的白布條從她兩腿間穿過,分別係在她前腹和後腰。——是衛瞻給她綁係的。


    然而她摸索著擺弄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解開,急得她越發覺得尷尬。她隻能安慰自己她身子泡在水下,衛瞻看不見她在做什麽……


    衛瞻的確沒看到,當她隻是泡在熱水裏。


    衛瞻瞥了一眼擺放在池水旁的幾個花簍裏的花瓣。他起身,沿著方方正正的池子走了一圈,每經過一個花簍,也不彎腰,抬腳踢翻花簍,讓裏麵的鮮紅花瓣落進池水中。他走了一圈回到原地,重新望向池中的霍瀾音。


    鮮紅的花瓣從不同方向,慢悠悠地朝著霍瀾音飄去,逐漸鋪滿水麵。衛瞻忽然覺得紅綢覆眼的霍瀾音像一隻破水而出的水妖,嫵媚惑人。


    他踹了靴子,邁進池水中,朝霍瀾音走去。


    霍瀾音聽見水聲,微微側過臉,麵朝著衛瞻的方向。


    “殿下?”


    衛瞻扔開麵具,在霍瀾音麵前蹲下來。他捧起霍瀾音的臉,使勁兒咬了一口霍瀾音的唇瓣。


    他湊到霍瀾音頸邊聞了聞,心滿意足。


    ——還是這個香味兒好聞。


    那些隨著他走近飄遠的花瓣又重新飄過來,將兩個人圍在當中。


    霍瀾音在衛瞻的胸前輕輕推了一步,誠懇地小聲說:“殿下,這池子裏的水都被我弄髒了。殿下還是先出去等下單獨再洗。”


    “水髒了沒看見,隻知道孤的音音又開始發散身上的香騷味兒。”


    香騷味兒?這是什麽形容?霍瀾音皺了眉。她水下的雙手背在身後,仍舊在嚐試著偷偷去解後腰的係帶。


    “你在做什麽?”衛瞻終於從霍瀾音肩膀細微的動作瞧出了端倪。


    他將霍瀾音拉到懷裏,順著她的胳膊一路摸下去,摸到她的手,然後摸到了他前日給她係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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