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瀾音隻好說:“殿下要實在喜歡,等到了西荒我去找個師傅學一學。”


    衛瞻大笑了兩聲,語氣古怪:“那可不成,不準跟旁人學。也沒人有膽子教你這個。”


    霍瀾音不懂衛瞻在說什麽,也不想再說這個。她伸手去推衛瞻,軟聲細語地抱怨:“殿下很重,你下去。”


    衛瞻聽著,覺得她的抱怨都像一種撒嬌。


    衛瞻抓住霍瀾音的手腕,她的袖子向下滑,露出塗著泥的小臂。斑駁的泥塊看得衛瞻皺了眉。


    他剛要放下霍瀾音的手,不經意間看見霍瀾音小臂上皸裂的泥塊間的小紅點。他用指腹蹭了蹭,蹭去一塊髒泥,發現霍瀾音塗了泥的肌膚紅紅的,還起著零星小紅點。


    衛瞻撓了一下,問:“癢嗎?”


    霍瀾音點頭:“癢,還疼。”


    衛瞻大手一扯,扯開霍瀾音的衣襟,連心衣也被他扯到一旁。他弓起的食指蹭了蹭霍瀾音鎖骨下塗了泥的地方。沒想到泥下起的小紅點比她小臂上還要多。


    霍瀾音揉了揉手腕,蹙起眉。


    衛瞻眼前浮現往昔霍瀾音在他身下輕顫時的凝脂雪肌。膚如凝脂,皓白香軟。


    他立刻從霍瀾音身上下來,丟下一句:“把衣服整理好,立刻出發。”


    霍瀾音聽著衛瞻推門出去,有些懵。


    他怎麽了?


    她撐著坐起來,摸索著整理衣服。她剛將衣服整理好,衛瞻重新推門進來。


    “殿下?”


    衛瞻沒吱聲,扯過一旁的被子將霍瀾音裹起來,攔腰連人帶被子地抗在肩上,大步往外走。


    霍瀾音被衛瞻抗在肩上,一顛一顛的。


    直到坐在馬背上,她也是裹著被子,側坐在衛瞻懷裏。她的雙手從裹著她的被子裏探出來,在顛簸的馬背上摸索著,時刻害怕跌下去。一手握著身後的馬鞍,另一隻手摸索到衛瞻的小臂,攥著他的袖子。


    衛瞻瞥了她一眼,笑她膽子小。


    霍瀾音不知道,她喊:“鶯時?”


    鶯時趕忙應了一聲。


    霍瀾音這才放下心來。知道鶯時在身邊,沒有被半路丟下,她才能安心。


    跟在後麵的江太傅一連打了個三個哈欠,他是剛睡著就被喊醒,困得很。他哈欠連天地說:“那些刺客以為咱們往陽遙郡去了,已經追了去,並不在玉克縣周圍。不是說在玉克縣多住幾日……”


    霍瀾音聽著後麵江太傅的話,微微蹙起眉心。


    他們原本是打算在玉克縣多住幾日的?那為何衛瞻會突然下令啟程?


    霍瀾音不得不想起剛剛在屋子裏時,衛瞻忽然要立刻動身之前的事情。她向後抓著馬鞍的手收回來,撓了撓她另一隻手腕發癢的地方。


    是因為她嗎?


    霍瀾音有些不敢想。


    偏偏這個時候馬高高跳起,越過傾斜的樹幹。霍瀾音屁股被顛得離開馬背,重新落下來時,她坐不穩,身子朝後仰。霍瀾音還沒有來得及驚慌,後背撞在衛瞻的手臂上。她摸索著抓住衛瞻硬邦邦的手臂,重新坐穩身子。後知後覺地發現衛瞻雙臂環在她身側護著她。


    霍瀾音輕輕垂下眼睛。


    在顛簸的馬背上,她想起離開西澤前周父苦口婆心說的那番話。


    至少,衛瞻可以護她。


    這小半個月的相處,不管他脾氣多差,到底是護過她的。


    霍瀾音冷靜思量,甚至想過倘若這輩子跟著衛瞻,她不可能爭寵自然會盡量遠離那些勾心鬥角的紛爭,最壞的結果大概是打入不見天日的冷宮。


    涼風一吹,她頓時又清醒過來。


    不,這不是她要的生活,她不想困在一院一室枯萎下去。更不願意為一個她並不喜歡的人守著一輩子。寧願守著阿娘,守著鶯時,哪怕養三倆貓貓狗狗陪著守著,也比為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耗上一輩子更值得。還沒到認命的時候,她不能這麽早認命。


    “冷嗎?”衛瞻忽然問。


    “啊……?”霍瀾音有點沒反應過來。


    衛瞻目視前方,隨手將身前的霍瀾音又往懷裏拽了拽。他扯著他肩上的鬥篷,順便將懷裏的霍瀾音也裹進懷裏。


    霍瀾音重新低下頭,輕輕抿起唇。


    寒冬臘月的夜裏的確很冷,何況還要在有風的冬夜裏騎馬。下半夜,霍瀾音再也不怪衛瞻用棉被裹著她出來了,她扯了扯棉被,將自己好好裹起來抵抗寒風。又有風寒藥的緣故,就算是這麽冷這麽顛簸,她還是犯了困。


    胳膊上一沉,衛瞻詫異地低頭去看。


    霍瀾音雙手搭在衛瞻的小臂,困得不由自主低下頭,將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背上,靠著衛瞻的手臂睡著了。


    還真像一隻小貓兒。


    衛瞻收回視線,繼續趕路。


    黎明前,那些刺客果真又出現。距離陽遙郡已不遠,衛瞻下令加速趕路。馬速變快,也變得更顛簸。霍瀾音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她隱約聽見江太傅跟奚海生說陽遙郡的郡守湯修明如何勢力,必然會借機討好雲雲……


    刺客又追來了嗎?


    霍瀾音靠在衛瞻的胳膊上,沉思起來。到底是誰幾次三番派人來殺衛瞻?先前衛瞻修煉邪功誤傷永銘帝被廢究竟是不是陰謀?


    霍瀾音原本是周瀾音的時候,也不過是偏遠西澤一個九品小官的女兒,對京中、宮中的情況著實了解不多。可她也知道如今宮中隻有兩位皇子,另外一位皇子還是衛瞻的親弟弟,好像年紀還不大。如論如何,衛瞻是自幼跟在永銘帝身邊的,不管是政績還是戰功都能說出一二三四來。就連不聞京中事的霍瀾音也聽說過一些。那位毫無消息的小皇子當真為了皇位迫害自己的兄長?一母同胞,衛瞻和小皇子都是皇後所出。皇後更不可能幫自己的小兒子殺害長子吧?還是皇太子。


    或者是永銘帝的幾位兄弟,如今的幾位王爺想要篡位?


    又或者,是當年被滅國的北衍原本的衛氏皇族想要複辟?


    衛瞻忽然煩躁地開口:“睡醒了就別像豬一樣趴著。”


    霍瀾音正想得出神,被衛瞻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坐直身子,雙手鬆開衛瞻的手臂,去握馬鞍。


    “麻煩。”衛瞻抱怨了一聲,甩了甩被壓麻的手臂。


    不過霍瀾音看不見,隻以為衛瞻又莫名其妙發脾氣。


    熬過黎明前最黑的時候,天際露出魚肚白。一行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那些追了一路剛要追上的黑衣人遠遠看見黑壓壓的士兵,立刻悄無聲息地散開。


    “下官湯修明救駕來遲,殿下恕罪。”湯修明帶著陽遙郡的士兵趕來。他帶頭跪地行禮,身後黑壓壓的士兵一並跟著行禮,甲胄聲整齊。


    霍瀾音聽著這陣仗,心道衛瞻可真不像個被發配邊疆的廢太子。


    “起罷。”衛瞻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湯修明,揮著馬鞭繼續往前走。


    湯修明起身,趕緊爬上侍從牽著的馬,帶著人跟在衛瞻的身後。他趕忙朝江太傅作揖,語氣客氣恭敬,就差沒重新下馬跪著說話。他也曾是京裏的官,因為政績平平,被調配到陽遙郡,這些年一直想著再回京。眼下可不就是最好的契機?


    他滴溜溜的小眼睛又重新掃了一圈衛瞻帶的這些人,最後目光落在衛瞻身前的霍瀾音。他皺起了眉,琢磨著從京裏傳出來的消息看大殿下離京時身邊可沒帶什麽女人,如今懷裏怎麽坐了一個?難道是路上的地方官比他早先一步塞了個女人給大殿下?


    湯修明沒看清霍瀾音的長相,在心裏琢磨著自己那七個閨女能不能派上用場。如果別的地方官能把女兒塞到大殿下懷裏,那他的閨女怎麽就不行?他可有七個閨女咧,總有一個能行!


    湯修明趕緊派自己的親信快馬加鞭先一步回府,交代一番。


    湯府早就得到了消息,衛瞻一行人到達湯府正門前,湯家老老小小全部跪在正門前迎接。


    衛瞻瞥了一眼,說:“要不是穿的花花綠綠,還以為你們在送葬。”


    湯修明嚇白了臉,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趕忙解釋:“家裏人沒見過大世麵,讓殿下見笑了!見笑了!”


    江太傅笑著搖搖頭,給了個台階:“殿下舟車勞碌,可備著膳食、熱水和衣服?”


    “備著,備著,早就備好了!”


    衛瞻還沒下馬,鶯時已經先一步下馬,抱著一件霍瀾音的鬥篷候在馬下。衛瞻瞥了她一眼,下馬朝府中走去。


    鶯時趕忙扶著霍瀾音下馬,手腳麻利地將鬥篷披在霍瀾音的身上,連兜帽都給她戴好,幾乎遮了容貌,扶著她的手跟在衛瞻身後邁進湯府。


    衛瞻一行人走進正門,在正門口迎接的湯家人才起身。七仙女好奇地朝霍瀾音張望,想要打量她的容貌。可惜沒怎麽看清。


    待衛瞻一行人走遠,七仙女嘰嘰喳喳。


    “那個女人是誰哦?”


    “是不是長得醜哦,才遮著臉不讓咱們瞧瞧?”


    “我剛剛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她好像蒙著眼睛,是個瞎子!”


    “真的假的?不過我怎麽覺得她身上髒兮兮的,還有一種村姑的土臭味兒……”


    “……”


    湯修明彎著腰走在衛瞻身側,畢恭畢敬:“給大殿下住的院落已經收拾好,還請大殿下移步先用早膳。也嚐嚐我們陽遙郡的地方小吃可對胃口。”


    衛瞻忽然駐足。他聽著身後的輕軟的腳步聲,道:“先不吃,準備熱水。”


    湯修明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忙說:“是是是,是下官思慮不周,明明該先讓殿下洗去一身的塵土才對。下官這就去吩咐!”


    作者有話要說:老哥:吃什麽吃,先給媳婦兒洗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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