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一道如黃鸝般的悅耳聲音響起,薑止戈轉頭看去,發現正是先前在鎮內搭救的妙齡少女。


    少女身穿粗布黃裙,洗的有點褪色,可在她清麗容貌的襯托之下,猶如一件精致打造的上好衣裙。


    不等薑止戈說話,少女再度開口道:“你先別動,傷的太嚴重了。”


    她說著在屋內取出水壺倒滿一碗白開水,走到床邊想喂薑止戈。


    如今薑止戈隻是一介凡軀,確實有些口渴,便幹脆的接受了少女的善意。


    “姑娘,這裏是......”


    “我叫葉小彩,恩公你叫我小彩就可以了。”


    葉小彩麵帶甜笑,貼心的為薑止戈擦拭嘴角水漬。


    望著眼前近在遲尺的俏臉,薑止戈一時竟有些失神,內心五味雜陳。


    這張臉並不算美若天仙,卻能他感到些許暖意。


    人在絕望之際,一份看似不經意的溫柔,便能成為點起希望的明亮。


    此刻,薑止戈忽然有些理解,當年齊慕瑤為何會那般愛他。


    “還未請教恩公貴姓?”


    葉小彩顯然是比較開朗的女孩,嘴角一直掛著令人生不出反感的微笑。


    “薑止戈。”


    “薑止戈,嗯,好名字。”


    葉小彩說著忽然起身,對著薑止戈拱手一拜。


    “小彩姑娘這是何故?”


    “薑公子,兩日前,若不你大義相救,小女子隻怕凶多吉少。”


    葉小彩神色真摯,為救她脫困,本就危重的薑止戈被打到奄奄一息,此等恩情,隻怕一生也難以償還。


    “不必言謝,舉手之勞。”


    薑止戈搖搖頭,那幾名地痞的拳頭對他來說猶如撓癢癢,純屬是身體本就過於虛弱。


    薑止戈好歹是一尊大帝,縱使修為盡廢,道源潰散,肉體強度也絕非凡人能比。


    聽聞此言,葉小彩不禁噗呲一笑。


    人都快沒了,薑止戈還在說舉手之勞?


    薑止戈輕歎一聲,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葉小彩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幹咳兩聲道:“薑公子,看你雖衣著破爛,但不似我們這些草民,此後可有去處?”


    “沒有。”


    薑止戈至少也要身體能夠行動自如,才能想辦法恢複力量。


    葉小彩聞言眼睛一亮,迅速道:“既然如此,那薑公子就先我這裏養傷吧?”


    薑止戈沉吟稍許,點頭道:“好,那就有多叨擾了。”


    雖然不知葉小彩為何會留下他感到開心,但他確實沒有其他地方可以留宿養傷。


    聽到薑止戈的回答,葉小彩沒再說話,直直盯著薑止戈。


    薑止戈內心古怪,正當他忍不住要出言詢問時,葉小彩嘟著嘴說道:“薑公子,我發現你好冷淡。”


    “冷淡?”


    薑止戈一愣,不太明白。


    “明明險些身死,薑公子卻一臉平靜,說話也沒有多少感情。”


    “雖然不知道薑公子以前有過什麽變故,但在小彩看來,做人呢,還是要開朗一點,多笑笑總是好的。”


    葉小彩說話時表情很認真,宛如長輩般開導著薑止戈。


    她以為薑止戈是遭到什麽打擊,所以情緒比較消沉。


    薑止戈聞言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除卻情緒不高漲的緣故,他本就不是嘻嘻哈哈的人,怎可能在此時故作積極的態度跟葉小彩說話?


    眼看薑止戈沒有悔改的意思,葉小彩有些無奈,卻也不再多勸。


    她叮囑薑止戈安心養傷後,便出屋去給薑止戈準備吃食。


    時間一晃數日過去,薑止戈勉強運行不死不滅之體,對體內創傷稍微有所修複,已經能下床自己杵著拐杖走路。


    不死不滅之體是一門很神奇的功法,薑止戈練到圓滿之後,與其說是一門功法,更像是一種體質,甚至是一條手臂。


    即便沒有靈力與魔氣作為支撐,不死不滅之體依舊能派上用場,隻不過不可能做到滴血重生那般逆天。


    幾天裏,薑止戈也已經對附近的狀況有所了解。


    葉小彩是一名家在鎮外村落的尋常村女,兒時母親在家中活活餓死,父親早年從軍落下終身腿疾,臥病在床行動不便。


    前幾日葉小彩去鎮裏,正是要為父親求藥減緩病痛,卻被鎮內有名的惡霸看中,幸得薑止戈出手相救才能躲過一劫。


    而當日那名為首青年,乃是鎮內的縣官兒子,劉德全,常年在鎮裏作威作福,與之作對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聽完葉小彩的解釋,薑止戈臉色難看,內心殺意自起。


    如此貧瘠與落後的地方,簡直比他當年所處的鈺城還不如。


    那個名為劉德全的青年,待到薑止戈傷勢有所緩解,定要斬殺並且誅連直係長輩。


    不為泄憤,隻為除惡。


    若沒有禽獸不如的長輩,教不出禽獸不如的晚輩。


    葉小彩還以為薑止戈是在擔心劉德全報複,出言道:“哎呀,那邊事情暫且不管,你先養傷。”


    殊不知,過多擔心的人是葉小彩。


    以薑止戈的強橫肉身,隻要能夠如正常人般行動自如,即便沒有丁點靈力,也是能夠以一敵百的強者。


    區區一個縣官,根本不足為道。


    看薑止戈依舊沒有說話,葉小彩愈發擔心他的精神狀況。


    當時在鎮內時,薑止戈便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遇到的打擊定然不止劉德全一人。


    葉小彩思慮稍許,忽然提議道:“這樣吧,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錯,帶你去看看風景散散心?”


    薑止戈搖頭拒絕,過往千年人生,他什麽奇觀異景沒看過?


    特地去觀賞凡間景色,不過是浪費心情。


    “哎呀走吧!”


    葉小彩卻沒有考慮薑止戈心情的意思,自顧自拉起薑止戈的手往村外走去。


    薑止戈眉頭微皺,下意識有些不喜。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尋常女子膽敢如此對待薑止戈,甚至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下一刻,看著眼前那道背影,薑止戈內心的情緒卻是煙消雲散。


    如今的他,不是什麽大帝,隻是一名修為盡失的凡人。


    所謂的威嚴,所謂的傲氣,完全是在惹人笑話。


    實際上,縱使修為沒有失去,薑止戈又為何要自持大帝之威呢?


    隻有身在眾生,才能更好體會眾生。


    以往的薑止戈立誌做到仙凡沒有隔閡,實則自己也沒能做到與世間眾生一心,如何能成就最好的執念,如何能守護眾生以及身邊的每一個人?


    而如今,眼前這名活潑可愛的少女,值得薑止戈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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