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混蛋一點。


    她的大腦有一刻的宕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話。


    隻有這五個字,在她腦海中無休無止地回蕩,像是魔咒。


    陰雨綿綿的天氣,屋內光線昏昧,也沒開燈,潮氣四溢,氣息在膠著之間緩緩地發酵。


    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次地放大,再放大。


    她不覺有些難耐,剛一張口,一聲輕歎便從喉中溢出。


    ——她不是自主的,是完全完全無意識的。


    她能感覺到,這一刻,所有的表現,都不是蓄謀已久,而是有感而發。


    被他帶著,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像是一隻沒有腳的鳥,在綿軟的層雲之間穿行,無法落地。


    “叫哥哥。”


    他沉重的呼吸飄蕩在她耳旁。


    像是從嗓中很艱難,很艱難地磨出來。


    克製,而又無可奈何。


    不像有感而發,倒像是,蓄謀已久。


    她便乖乖地叫了一聲。


    “再叫。”


    “……哥哥。”


    “再來。”


    “哥哥……”


    可是,最後一遍的字都沒吐完,後麵的話音,便全被他來勢洶洶的吻封之為緘。


    稍一不留神,她整個人向後一傾,栽在綿軟的床墊上。


    徹底淪陷了。


    他說:“你叫我哥哥,我才越覺得自己是個變態的混蛋。”


    “才更刺激,是麽?”


    她兩頰燒灼起來,水眸半闔,輕輕喘著氣,剛一移眸,望著覆在上方的他,身下,便緊接著掠過了一陣小風。


    ——是窗戶開著嗎?


    不……沒有。


    那突如其來一瞬的冰涼,攫住周身的熾熱。


    太迷離,又太徹底。


    她想側頭去看窗口,下巴卻又被他輕輕托過,毫不客氣的扭回來。


    吻不再在她唇上貪戀流連,蓬勃而細碎的炙意,開始從周身的皮膚上,徐徐泛起。


    交繞無休的氣息裹挾住她的雙腿,小腹,有他洗過澡後身上清冽的薄荷香,夾著很清淡很清淡的煙草味,還有她發絲上洗發精的香氣。


    她好像,做了一個熾熱而冗長的夢。


    夢見在伽卡那年,屋外一片荒蕪貧瘠的土地上,飛速地生長出大片大片的罌粟花。


    蓬勃而旺盛,卻始終青紅不接。


    猶如被齊整地砍成了兩截。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如那片被分成兩截了似的的花田。


    隻感覺,眼前,上半空,浮著一層殷紅的雲,壓在頭頂,沉沉浮浮,始終落不下來。


    散發出甜膩的香氣,悶住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吸。


    可她的下半截兒,都好像被那花毒給毒蝕了,要不屬於她了。


    真的要……


    無法呼吸了。


    隨後,她聽到了撕拉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扯壞了。


    於是,她又想起了那年在伽卡,她被哈丹的爸爸綁架的那天。


    那天她從悶頭一棒的眩暈中清醒過來,在一個滿是泥垢的敞篷車上,顛簸異常。


    哈丹縮在她身邊瑟瑟發抖,牽住了她的手,說:“姐姐,我怕。”


    ——她也怕。


    她每每感到害怕的時候,就無比期盼,他可以在她身邊。


    那時他不在。


    可是,現在,他就在她的身邊。


    把他們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就快要,到負距離了……


    記起來,那天她一直在掙紮,可手腳全都被縛住,車鬥上一個尖銳的鉤子,鉤壞了她的裙子,沿著側麵,劃開了長而淩亂的一條口子。


    那時候,她又感到了害怕。


    不是因為冷。


    是恐懼,切實的懼意。


    可那種恐懼的感覺,在他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時,掩蓋住她裙子上狼狽的劃痕後,就被驅散得一幹二淨了。


    他那時還說:“瘦了。”


    他這時,卻咬著她耳朵,惡劣地說:“晚晚,你這麽瘦,哥哥好怕會弄壞你。”


    “……”


    她卻還是沒有那種恐懼的感覺。


    想起來,待在他身邊好像無論如何,都不會發自內心地認為他真的是個壞蛋,不會感到深刻的害怕。


    哥哥,一定是有什麽苦衷的,對嗎?


    畢竟他以前,是那麽,那麽地,想當一個警察啊。


    可他現在,怎麽就那麽混蛋了呢?


    ——真是個混蛋。


    他從後麵抱起她。


    她身上懸著自己那件睡裙——若說怎麽是懸著呢,大概是,堆疊在腰間,穿不上去,也褪不下來吧。


    不上不下,她在他懷裏,也不死不活。


    他全身衣著完好,隻有襯衣扣子微敞開,與她一對比,她簡直不敢睜開眼睛。


    他似乎總偏好深色,那樣好像能完全地把他自己藏在暗處。那裏對於他來說,似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在他身邊,也能感覺到安全。


    沉悶陰霾的雨天,濃雲侵擾,窗外又有巨樹遮蔽。


    屋子暗了大半,光線幽昧昏晦。


    唯有她,通體雪白。


    床對麵有一麵很大的鏡子,他就那麽從後麵抱著她,坐在鏡子前,肌膚白似璞玉的她,嵌入他懷裏,像是一塊兒玉,沉在墨色裏。


    衝擊感極強。


    她不敢睜眼。


    他低下頭,灼熱低沉的氣息灑在她耳畔:“哥哥會盡量輕一點。”


    “……嗯。”


    然後,她整個人,向後栽到他的懷裏。


    他極有耐心,也很溫柔。


    輕攏慢撚,一點點地,點燃她。


    “以後,你就不是哥哥的晚晚了,”他沉啞而緩慢地說著,微微喘氣,聽不出幾分難過。


    而後,他卻又輕佻地笑著,動作依然不疾不徐,問她:“你會忘了哥哥嗎?”


    忘了他?


    她周身的皮膚已經泛起了蜜桃般的顏色,渾身也熱了起來。


    她無法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比接吻更激烈,卻還要微妙,緩緩地自某個源頭滋生出,如甜蜜的電流,蔓延至全身。


    “不……會。”


    她枕在他肩上,痛苦地搖頭。


    他讓她這麽痛苦了,她怎能忘掉他。


    真的……好痛苦。


    感覺被扔入了一條湍急的河流中,隨即泛來陣陣窒息的,卻又空虛的感覺。


    想抓住什麽,像被什麽一下充斥填滿,卻不能。


    不能。


    好痛苦。


    太……痛苦了。


    他在她抓住他手腕兒的一瞬,捏過她纖細的手指,覆在自己掌下,放在空虛的源頭。


    不緊不慢地,像是在安撫一隻饑餓的小貓,撫過小貓柔軟濕滑的舌頭。


    “以後如果想我,就這麽做,記住了嗎?”


    他不乏惡劣地笑起來,另隻手,扳起她下巴,迫使她看著鏡中的他們,“睜眼看看,晚晚,你不是說你也可以嗎?這樣,也可以。”


    她緩緩睜眼,於是便看到了自己。


    滿目氤氳,任他握住她的手擺弄自己,雙腿無力地耷拉開,整個人癱得不成樣子。


    “以後要乖一點啊,晚晚。”他柔聲地囑咐著,“不可以再對我亂來,知道嗎?要克製。”


    “……”


    “會死的。”


    “……”


    “哥哥如果愛上你,會死的,”他說,“記住了嗎,嗯?”


    她微微喘了喘氣,點頭:“記……住了。”


    “愛你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但是啊,哥哥本來就在做危險的事啊。”


    他沉啞地笑了,抬眼,看著鏡中的他們。


    下腹繃的難受,可他隻得用另一種方式,帶著她,宣泄淋漓。


    他慢慢地加快,翻了個身,引著她,將她壓製住,隨後覆身上來,手卻還在搗亂。


    他逼近她,沉著氣說:“哥哥不是嫌你小,是不舍得。”


    她從那種虛無又快慰的感情中,難耐地睜了睜眼,“……嗯?”


    “我是不舍得,看到你這副模樣,”他輕笑著,“因為會讓我覺得,我終於也能在你身上做一次混蛋了。我以後更混蛋,怎麽辦?”


    “……”


    “我真的,把你弄壞了怎麽辦?”


    他正說著,就狠狠地,加重了一下。


    “嗚……”她像被一根弦吊起似地,整個人向上,狠狠一聳,腿根發軟。


    然後,那根弦就斷了,接著,她就化成了一灘水。


    忍不住,頻頻顫抖。


    完全控製不住自己。


    “你就這樣‘你可以’麽?”他笑得邪氣,折騰過她一番,不覺有些得意,揶揄她,“這就是你的——‘你也可以’?”


    “……”


    “你就這點能耐啊?”


    她羞赧地咬著唇,雙頰泛起緋紅,恨恨地咬著牙,吐了兩個字:“……混蛋。”


    “你再罵一句?”


    “混蛋……”


    他悶哼。


    “我現在,心情還不錯,”好整以暇地支著頭,他躺在一邊,手指在他作弄過的地方,不輕不重地旋了一圈。


    然後他抬手,張開食指和中指,向她展現那閃爍在指尖的波光隱隱,就笑了,“不然,給你爽完了還罵我,我會更惡劣地欺負你。”


    她呶著唇,閉了閉眼,痛苦不堪也羞赧不堪地用雙手捂住眼,兩頰燙得要死,快要被揭下一層皮似的。


    不敢麵對這一刻的自己。


    她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有了今天這樣奇異的反應。


    他似是能洞悉她心裏的想法,人就傾身過來,朝她耳朵吹了口氣,“害什麽羞啊?”


    “……”


    “不就是高-潮了嗎?”


    她聽他這樣說,突然就想哭。


    “你不是說,自己長大了嗎?”他繼續惡劣地笑著,“這就是長大了的,證明啊。”


    她紅著臉,恨恨地看著他:“我……我走了。”


    “幹嘛去?”他一愣。


    沒來得及拽住她,她一翻身,捂著裙子光著腳跳下他床就跑了。


    他盯著她背影消失,那關上的一門扇,像是打在他臉上的巴掌。


    ——混蛋。


    他卻不受用,懶懶地躺平在床上,唇邊,一點點泛起笑意。


    真是的,他還沒玩夠呢。


    可那一把火,終究是同時燒燥了兩個人。


    他拽了下衣服,他也……


    啪嗒——


    這時,門又開了。


    她好像沒離開多久,隻是背過門去迅速地穿好她那淩亂不堪的裙子,然後輕輕地扒開門縫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


    “那個……”


    他挑眉,眯著眼笑:“怎麽,還想來?”


    “不是……”她眨著清澈瀲灩的眼,目光迅速從他身上掠過,咬了咬唇說,“你如果……難受的話,我也可以幫你。”


    他愣了一瞬,然後,緩緩彎起唇,“好啊。”


    …………


    林槐下午打來了電話,晚上他要見林梔。


    他要沈知晝將她帶過去。


    晚晚從他口中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記憶的閥門,好像在一瞬間,被打開了。


    原來,那個男人,就是她真正的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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