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剛去女校的時候的事。有次葵子趁母親沒注意偷偷將幾種香水倒了些混合在一起,被百合子發現後急忙帶她銷毀罪證,並告誡她下次不能再那麽做。


    在問及理由時,葵子告訴她,因為想要一樣。


    那時的葵子過分追求著“平等”,而那平等似乎有著自己的標準。


    她說真島和姐姐的身上都是香香的,所以她也想要同樣的香氣……


    她那時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香香的”上,而如今,她的重點則放在了“同樣的”上。


    百合子忽然感到了冷。


    在“二十五”這個可怕的數字和真島的年齡對應上後,她的血液幾乎凍結在了一起。


    “二十五年前……母親……在那個別墅……生產了吧。”


    她的聲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和……親生哥哥的……孩子”


    百合子知道自己猜對了。眼前的阿菊再也無法忍受的捂住了雙眼。


    像是打開了什麽機關,那些像是蒙了層紗一樣的夢境忽然清晰了起來。


    在真島和藤田那場讓人搞不清情況的對峙中,真島那張原本熟悉而親切的臉孔也變得陌生而危險。


    他說,我憎恨這個家的所有人,恨到把你們一個個殺掉都不解氣。


    然後掛著殘酷的笑意,絲毫沒有猶豫的沖她扣下了扳機。


    百合子忽然打了個冷顫。


    不可置信混合著難以言喻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葵子。


    沒有哪一刻,她如此強烈的覺得自己可能會失去她。


    而同一時刻,在遙遠的野宮宅邸中,黑色的槍口也已抵上了女孩的額頭。


    “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哦。”


    那聲音帶著笑意,像是在道晚安一樣。


    修長的手指慢慢扣下了扳機。


    “再見了,小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慌了就看文案第一行


    ☆、打電話


    百合子去了深山的別墅。


    這是真島剛剛從線人那裏得到的消息。


    老實說,這讓真島有些猝不及防。


    他至今沒想明白百合子從哪裏找到了新的線索。


    真島明白,他很可能已經暴露了。但他並沒有立刻逃走,而是帶著深深的疑慮回到傭人房,打算坐以待斃的等百合子回來。


    他非常想知道百合子的反應——在她知曉了當年那些令人作嘔的舊事後。


    真島回到傭人房的時候,正看見葵子撿起了那朵桔梗花。


    那本是他先前設下並打算實施的套,但在百合子前往別墅後這便失去了作用。


    卻不料葵子還是走了進來。


    真島當時是做了兩手準備的。無論葵子是想把這朵花作為證據帶走,亦或是慌慌張張的想要求救。隻要她求助的是百合子,他就會裝作不知道的放她離開。而如果她想要求救的是其他人,他就會採取第二套方案。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將那朵花輕輕的放了回去用衣服小心蓋好,打算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回頭見到他的時候,甚至還對裝傻的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


    但這一次,真島並沒有配合的對她是視而不見。


    “您在我的房間裏做什麽壞事情呢,小小姐?”


    他雖是笑著的,卻毫無溫度可言。


    葵子似乎有點被嚇到了,卻不打沒有後退,而是湊近的想要拉住他的衣擺。


    反倒是真島後錯了一步避開了。


    “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害怕呢。”


    他繼續說著標準的壞人台詞。


    “是在害怕我嗎?”


    葵子點點頭又搖搖頭。


    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


    “你……別生氣。”


    她又一次湊上前拉住了他的衣擺。


    真島沒想到她還會來第二次,一時不察被得逞了。


    “芳樹哥哥。”


    她小聲的叫道。


    “……”


    都這個時候了,還撒嬌。


    真島感覺一口氣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您就不會感到害怕嗎?”


    他險些被氣笑了。


    “老爺明顯是被人殺害的,他死去時手中握著桔梗花。”


    “太太也是,枕邊被灑滿了桔梗,以棺中下葬的姿態死去了。”


    “您現在握著桔梗,就不擔心成為下一個嗎?”


    但無論他怎麽說,葵子眼眸中的恐懼都沒有增加一分。


    那雙無辜又純真讓真島失去了耐心。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把槍。


    “亂翻別人東西的壞孩子是需要接受懲罰的。”


    言語挫敗後,他便要用行動來讓她產生恐懼。


    他將槍口抵上了她的額頭。


    槍枝的出現果然令葵子有了些反應。也不知道是她的第六感終於肯報下警了,還是槍口太過冰冷了,葵子小幅度的顫抖了一下。


    但,也僅僅如此罷了。


    既沒有哭鬧也沒有後退。她安靜的佇立在原地仰著小臉,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他。


    沒有哪一刻,他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葵子是個傻孩子。


    純白無垢,又一塵不染


    傻得連槍口都不知道害怕。


    “啊,我忘記了,小小姐或許不知道搶吧。”


    他扯了扯嘴角。


    “槍,也就是我上手這個,是很危險的東西哦。”


    “這麽近的距離,隻要扣下扳機,您的腦袋就會像煙花一樣炸開。”


    “意思就是說,您會死哦。”見葵子仍不知畏縮,他不得不加重語氣“這可不是跟您在開玩笑。”


    真島在努力讓葵子明白抵在額頭上的那個東西的可怕。


    但這些,葵子其實是明白的。


    她認識槍,也明白扣下扳機意味著什麽——那是她幼時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之一。


    在那段因夢魘而啼哭的童年裏,葵子為了向自己證明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曾經在夜晚悄悄抹黑下了樓。


    她根據夢境所殘留下的記憶移開了會客室的一副油畫。


    在被移開的畫框後,她從從暗格之中,她摸出了一把冰冷小巧的手槍。


    也是那時,葵子才意識到那些噩夢是怎樣的存在。


    那是她崩潰的開始。而一個星期後,葵子便在失足落入了池塘。自此沒有了煩惱也沒有了未來。


    現在,一把槍正抵在她的額頭。可葵子的內心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或許是明白他不會開槍的。


    但也或許,是因為他開槍了也不會怪他。


    她另一隻手輕輕地握上了槍管,在碰到真島的手的時候,他瑟縮一下。


    那雙棕色的眸子,竟讓他覺得她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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