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因為流璧有人格魅力還是古糍有人格魅力,他們整日運轉的幹洗店當真令我刮目相看,室內室外的衣架上掛著各種洗好的物品,大到學生蓋的棉被、羽絨服、厚外套,小到鞋子、襪子、抱枕、內衣,貴重到各種名牌,便宜到破了一個大洞的睡衣。


    我無語。


    內衣怎麽也出現在這裏?


    鞋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棉被難道也可以洗?


    我很久沒有這麽震驚,難道學校很多學生終於舍得把錢花到這個地方嗎?最後我終於了解到了其中的原因,原來流璧的店裏有自己的絕活。洗衣服的幹淨程度和對衣物的損害程度是洗衣店的基本問題,這個問題幾乎每個洗衣店都可以保證,而幹洗的衣物也必須保質保快,最重要的是讓衣物無限接近剛出廠的模樣,要有模有樣。而流璧的店裏加的一項絕活就是香薰。


    怎麽個香薰法我還真得說一下,學校的學生是從來不缺少懶豬的,他們平時把不好洗的衣服送到洗衣店也很正常,但是他們要洗的衣服肯定會有很多的局限,他們不會沒事把幾斤重的棉被送到外麵去洗,他們也不會心血來潮的把臭鞋子送到洗衣店,但是有了香薰就不同了,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選擇自己想要的味道:蜜桃味、香草味、綠茶味、薄荷味、玫瑰味、槐花味……


    我也嚐試了一下,真神!我的衣服被流璧的店洗出了香蕉味。若是每日我聞著香蕉的味道,心情還真的會晴朗很多,可能大家穿著被香薰過的衣服都會有和我類似的感覺,而且穿著某種味道的衣服既不像撒香水那樣嬌氣,也不像渾身臭汗那麽土氣。感覺很時尚很潮流,而且這種味道經過熱處理會在衣物上停留很長時間,讓好奇的人們瘋狂的嚐試。


    流璧在我麵前還是不提他店裏的事情,每次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總是大嘴一列就講他網遊的東西。讓我說什麽好呢?流璧好像是我認識的人中最容易知足的一個人了,因為他自己不知道他想要什麽,他隻想要自由,隻要生活不限製他生存,他就會沉默下去,隻要生活阻攔了他的路,他又變得格外堅強。算了,不說他了,懶得說他。


    大家都漸漸的學會了享受生活,我也漸漸變得無所事事,我在想如果柒潮和子嫣戀愛了,他們會不會把我忽略了,如果流璧把幹洗店做大了,他會不會就此和我分家。我還是那麽的害怕孤單,我怕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我自己,沒有人願意陪在我身邊。其實我也並不介意幹洗店和房屋中介到底屬於誰。屬於我,我也不會獨享其成,屬於他們,他們也不會坐吃山空,我隻想留住這幾位可以阻止我麻木的朋友,以後也許還可以在一起幹一番大事。


    對,幹一番大事!


    我忽然在腦子裏閃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流璧的靈活,柒潮的深藏不露,子嫣的言聽計從,嗯,還有誰呢?還有誰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呢?郝馨?郝馨雖然一直像我的姐姐,但她還是比較細心的,還有我的佴妍,也許她不能在我的事業上幫助我,但是隻要一看到她,我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氣。mianhuatang.info


    這個大膽的想法在我的腦袋裏徘徊了幾個回合,然後又淡掉了,不是我腦袋間接性發熱,隻是現實中的東西沒有說起來那麽簡單,我現在沒有更多的錢,我該怎麽做呢?


    我帶著這個問題步入了大學的最後一次考試的考場,每個同學的臉龐都讓我倍感珍惜,這次考試過後,我們便相當於離開了這座殿堂,他們在認真答卷的時候,我就東張西望,用力記下這些我知道名字的人。我考試不會不及格,因為有郝馨在,我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掛科。


    散了,我們都離開了考場,記憶便在這停滯不前,時間靜止,每一張臉都迅速的帶著自己的行囊消失,我一個人坐在考場悵然若失,散了。


    學校的學生在幾天的時間內就人去樓空,我約了郝馨、花柒潮、業流璧、子嫣、古糍一起出來吃散夥飯。佴妍早早的定了飛機票,一個人離開了學校,我用望遠鏡在樓頂目送她離開校門口,北風吹著我無比幹裂的嘴唇,濃烈的淒楚,在體內蔓延。。


    “柒潮,今年過年去我家,我和父母說了,說帶個朋友回去。”我知道新年對於柒潮來說就像噩夢一樣。當然這個問題業流璧也知道。


    柒潮感激的一笑,說:“不了。”


    “柒哥,去我家吧,去我家我給你報銷往返火車票。”流璧說。


    大家哄然大笑,火車票自然不在話下,畢竟我們都有了點收入。


    “不了,今年我留在這,過年不回去了。”柒潮說的很堅定。


    子嫣也會像一個孩子一樣翹起小嘴說:“你們就不用勸他了,我都已經勸過好幾次了,他都不肯聽我的。”


    柒潮深深的看了一眼子嫣,默不作聲。


    我們都能體會到柒潮無父無母的心情,但是又找不到合適的方式去安慰他,我猜想他心裏很痛苦。


    “這樣吧,你聽我安排吧,你的難題正好可以解決我的一個難題,等大家都回家過年後,我告訴你一個去處。”我說。


    柒潮看了看我,也許這個問題也折磨了他很久,如今他見我說的真誠,便默許了。


    自從上次和郝馨蜻蜓點水了一次之後,郝馨總是怪怪的,其實看到她我也是渾身的不自在,不是討厭,也不是喜歡,雖然社會已經不單純了,但我和郝馨還都是超齡的單純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上次郝馨告訴我和她男朋友真分手了,我哦了一聲,再沒敢說別的。郝馨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情緒波動,分分合合久了,彼此也就沒有感覺了――這是郝馨的表現告訴我的。


    我的錢大部分都在柒潮那,我對柒潮還有流璧說過好幾次,這個錢可以隨便用,到時候把錢的去處告訴我就行了。因為這樣,我也隻安排了給子嫣和古糍發了過年紅包。子嫣我給了五千塊錢,出於她以前也跟過我很久,就偏心了點。而古糍我給了他三千塊錢,這個小夥子看起來不錯,隻是我還不了解他呢。而流璧和柒潮的經濟問題,我壓根就沒想控製,我們是兄弟,不是用錢就能衡量的兄弟。


    在散夥飯上,流璧和古糍顯得很活躍,而我們幾個都稍顯憂鬱。


    “莫默,下學期來了,我們住在哪裏?還繼續住寢室嗎?”柒潮問。


    “下學期房屋中介的房子不動,幹洗店的店麵需要換個更大的,光是學生已經滿足不了你的生意了,住的問題我再考慮一下。”我的心裏早有盤算。


    “換多大的?我們的積蓄不算太多,加上你當初賣車剩下的錢,還不到十萬塊錢,我怕沒有資金周轉。”流璧又說。


    我不介意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我的家底全盤托出。


    “沒關係,算上房租,我支給你八萬塊錢,好好利用吧,明年過完年就開始選址裝修,兩個月後換店。”我覺得流璧的想法很獨特,這個不火的行業可能真會做火。何況a市的底商租金一般都相當低,八萬塊錢也差不多夠了。


    “可是剩下兩萬塊錢,房屋中介這邊也不好做啊。”柒潮沒有急,子嫣卻急了。


    “放心好了,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我不會拿自己的錢開玩笑,我責任重大,我現在已經擔負了幾個人的衣食住行的費用,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囊中如洗的日子。


    柒潮在飯桌下拉過了子嫣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這個小小的動作,逃不過我的眼睛。看見花柒潮不讓子嫣質疑我的樣子,我心裏不禁一暖。


    我頓了頓,說:“明年,我們就是社會人了,社會人,我們就該做一些社會上的事,也許大家都會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真是那樣,請提前告訴我,我會提前做出準備,如果大家還都拿我莫默是好兄弟,就都留在我身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有莫默這句話在,我業流璧就自己大喝三杯,代表著我們三生三世都是好兄弟!”


    柒潮說:“我的命都是你們的,請好好對待我的命,嗬嗬。”


    柒潮說完也大喝三杯。


    我情緒非常激動,胸中有一團火熱的豪情,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


    散夥飯吃完了,大家都開始忙著回去見自己的親朋好友,我留下來和柒潮送走了我們身邊所有的人,我們便也踏上了去我幹爹住處的路。


    幹爹在我畢業前給我打過幾個電話,問我有沒有時間去看他,因為我和佴妍鬧的不快,加上擔心流璧的幹洗店,再加上我要趕著寫小說,所以我就一直沒有過去。其實這兩年,我對幹爹都比對自己的父母好,我經常會給幹爹打電話,一是請教一些問題,二是我也真的很惦記他,他畢竟獨身一人,有很多心情不好的時候,所以我怕幹爹過的更加苦悶。


    幹爹知道我帶了一個朋友和他過年,他非常的高興,臉上深深的皺紋也都舒展開來。


    我說:“幹爹,這是我大學的舍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年的春節,他就在您這過年了,等過完年,我還是會過來看您的。”


    “好,好,好!”幹爹一連說了三個好,可見他也讓春節的獨身愁壞了。


    柒潮以前見過幹爹,以前幹爹當網吧老板的時候他也去過兩次,不過柒潮有自己的電腦,所以他不經常去網吧玩。聽我說要讓他來我幹爹這過年,柒潮也有一點反對,可能是因為有一點心裏失衡,所以也不想過來。後來我說了一下幹爹也無依無靠的現狀,柒潮知道後便也釋然了,他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而我不能像他那樣更深的理解幹爹,盡管幹爹和他沒有什麽更深的感情,但是我相信他們在一起可以更好的彼此安慰。


    馬上就過年了,我需要匆忙的趕回家去,幹爹說他兒子蕭城再過半年左右就出來了,他的心情開朗了不少。我說到時候我去接蕭哥。幹爹在我臨走時給了我一張銀行卡,告訴我裏麵有二十萬,回家給家人安排一下,然後給父母買點東西回去。我說不用,不用。幹爹執意不肯,說蕭城快出來了,就不用花錢搞關係了,就不太需要把錢留在身邊了,再說,這點錢不算錢。


    “這點錢不算錢”這句話讓我想起了幹爹曾經說以後跟他做事的事情,幹爹好像也沒做什麽事啊,雖然經常見他忙碌的很,好久都不回家,但據我們所知幹爹外麵好像沒有生意的牽掛。但是他平時雖然很節儉,很有品位我是知道的,他穿的衣服,戴的手表,布置的家具,掛的壁畫,都是有名的東西。或許,他以前是一個大老板?


    這個猜測在我的腦海裏隻停留了幾分鍾,然後就被我否掉了,說的難聽一點,我沒有見過看起來這樣不像大老板的老板,幹爹看起來太溫和了,給人一種不是很強勢的感覺,不僅沒有氣場,甚至都有一點安靜。


    回家那天,家裏下著大雪,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村道上,心裏溫習著這些熟悉的風景。鄰居們見到我回家,就像一群小報記者一樣,拿出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來詢問我的狀況,我也像一個仕途一片光明的牛比人物一樣一一向他們作答,並且報以春風般溫暖的微笑。我是一個有素質有修養的人,不忍心給人留下無理傲慢的印象。


    “莫默,回來啦?”我媽從家裏迎了出來,情緒看起來是那麽的激動。


    “嗯。”千言萬語匯成一個嗯字,其它的我什麽也說不出來,我長大了,不能像孩子那樣衝到母親的懷裏,我也不能撒嬌,因為我是一個男人。


    “快進屋裏,快進屋裏!”我媽把我迎進家。


    “我不冷。”其實一回家,我被凍住的軀體也早融化了,還哪有一絲冷意。


    “我爸呢?”馬上過年了,也不見我爸在家。


    “你爸去打麻將了,他能幹嗎啊。”我媽生平最討厭我爸抽煙喝酒打麻將了。


    “是嗎?過年了,玩一會就玩一會吧。”


    我到家裏的每個屋子看了看,每個屋子都沒有變,自己的屋子也幹淨而整齊,還保持著上次回來的模樣,可能父母想我的時候就會到我的屋子看一眼吧。唉,我真是不孝。


    可能媽媽見我兩手空空的回家了,心裏不是什麽好滋味,她肯定覺得孩子已經掙錢了,怎麽回家還不帶東西呢?我太了解我媽了,她是一個細心而敏感的人,她可以從我的一個很細微的動作裏推斷出來我的想法,她也可以從一件很小的事情中得出一個自以為對的結論,這個結論會左右她,她太擅長於推斷了。如果不是我急於回家,沒有時間買點東西,我肯定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媽,家裏的情況還算樂觀吧?”其實我問的是一句廢話。


    “嗯,還好,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停頓了一下,“看你沒怎麽胖,在外麵很辛苦吧?”


    “不辛苦啊,很好啊,嘿嘿,還賺了不少的錢呢?”我也想開了,拿幹爹的錢把自己家的生活改善一下吧,免得父母過的那麽辛苦。


    “別扯了,又來騙我,又沒有好好學習一個人偷偷去打工了吧?我讓你別管家裏的事你偏管,你這個孩子從來就強!”我媽不大高興了,在她的心目中,好好學習才可以掙錢,不好好學習掙錢的機會就會很少,所以她隻會讓我好好學習。


    我把銀行卡拿了出來,拉過我媽的手,然後把卡放在了她的手上,說:“媽,這錢你安排吧,趁年前把該還的人情還給人家,剩下的錢你再給我,由我來安排。”


    “裏麵有……有……有多少錢?”我媽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別管多少錢了,要不你把咱家的人情帳帳拿出來吧,我按著賬上寫的名字給你們登門安排去,年前還錢也好,帶點禮物也好,都是很體麵的。”這些是我在路上想的。


    “咱家欠的人情可不少,你又哪來的那麽多錢,這次你非給我說清楚不可!”我媽我爸本分了多少年了,就害怕我在外麵做事不踏實,走了歪路。


    “在學校附近開了幾個店賺的錢,具體你就不要問了,我一時半會兒和你也說不明白,總之,你的兒子不會貪贓枉法就是了。”


    我媽就是我媽,問上問下,沒完沒了,經過我完美的謊言,總算是暫時蒙混過關了。生平我媽最討厭撒謊的人,同樣我也最討厭和我媽撒謊,因為和她撒謊很費力。


    我爸永遠不會像我媽那樣在乎一件事的過程,他隻在乎結果,他聽說我要用錢填上這個年久的人情債,隻顧著高興了,其它的基本什麽都沒有過問,我倒喜歡父親這樣的性格,至少我有時候不會感覺累。


    這個新年,父母都很開心的度過了,他們開心的都忽略了我的悲傷。佴妍今年沒有來找我,盡管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我還是控製不住我蔓延不止的傷感,冬天過去了,明年會溫暖嗎?


    在春節的那幾天,我和幾個好兄弟都通了電話,大家都比我開心,因此我也總算找到了開心的理由:周圍人都開心,我又何必不開心,像林子裏一隻不入群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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