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黃昏,百裏鳴踏上一葉扁舟去往龍門島,涼風習習頓覺精神一振。


    此次曆練一去足有三個月,牛二虎、崔丙文、還有更多牽掛的譚真真,都多次捎信詢問何時回,昨天剛回來百裏鳴便飛信給牛二虎幾人,約定今天功課結束後相見。


    距龍門島碼頭半裏之遙的一處涼亭內,早有兩男一女三位少年,或坐或立。


    牛二虎焦急的來回踱步,時不時伸長脖子望向碼頭方向。


    崔丙文不耐煩的說道:“二虎,現在時辰未到,你先坐下來耐心等會,晃來晃去的弄得我眼都花了。”


    牛二虎嗬嗬一笑:“這次鳴哥一走就是三個月,那句話怎麽說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個月的話,都好幾百個秋了。”


    “聽說道門的曆練都挺凶險,每次都會有人受傷,也不知鳴哥有沒有事,我這不是擔心麽。”


    崔丙文無奈道:“百裏鳴肯定沒事的,你就是瞎操心。”


    說著瞥了一眼麵有憂色的譚真真:“你看人家譚真真,也沒你這麽心浮氣躁,修道之人切忌心燥,要時刻心如止水。”


    譚真真聞言臉上浮起一抹緋紅,隨即想起昨日看到百裏鳴和袁朝夕,結伴而行的場景後,心中不禁有些煩悶。


    略帶幽怨的道:“有首座之女相伴,道門怎麽讓他們去危險之地,想來不會有事。”


    牛二虎與崔丙文聽出了話語中濃濃的醋意,兩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尷尬幹笑兩聲,一時間亭內變得安靜,清風吹拂樹林的沙沙聲更加清晰。


    好在凝重的氣氛並未持續太長,隨著牛二虎驚喜的一吼:“鳴哥來了!”


    崔丙文和譚真真也起身望向碼頭,譚真真眺望片刻,看著那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長掠而來,越來越近,心中一時有些慌亂。


    是該一上來當麵責問呢?還是先關切問候一番?天人交戰片刻後,少女猶豫著坐回石凳上,故意冷著臉不去看百裏鳴。


    百裏鳴飄然落入涼亭內,身形還沒站穩,牛二虎便快步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後左瞧瞧右看看,哈哈笑道:


    “沒有受傷,看來此次曆練對鳴哥來說是小菜一碟。”


    百裏鳴笑罵道:“怎麽?你還盼著我受傷啊。”


    之後又與崔丙文相互見禮,崔丙文揶揄道:“這牛二虎就是瞎擔心,曆練是去增加閱曆與經驗,道門怎麽會讓弟子以身涉險呢。”


    百裏鳴也附和著笑了起來,隨後疑惑的望向故意板著臉的譚真真道:


    “真真,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譚真真望著百裏鳴笑容燦爛的臉龐,心中那點抱怨漸漸消散,不好意思的呢喃道:


    “沒,沒誰惹我,剛才……剛才想起修行一事,心中煩惱而已。”


    百裏鳴聞言也並未深思,他知道譚真真對凝丹的渴望,但事與願違,她的修行進展卻在幾人中最慢,現在才剛開七竅達到練氣期而已。


    崔丙文和牛二虎已經築基成功,牛二虎更是摸到了凝丹的門檻,看樣子近期就會突破。


    百裏鳴趕忙寬慰道:“真真,你不用太過心急,修行進展慢也不是壞事,反而基礎打得更牢,你看周將也是來道門都快五年了才凝丹,保持心態平和,相信自己。”


    牛二虎和崔丙文也在一旁附和勸慰著,譚真真本是為昨日看見百裏鳴與袁朝夕結伴同行,才心中不快,但既然撒了這個謊,也隻能強忍著表演下去。


    她裝作心情轉好的樣子,點了點頭,隨即轉移話題道:“鳴大哥,你此次去曆練可還好?”


    百裏鳴回應道:“還好,雖有波折但一切順利。”


    隨後,百裏鳴把此次曆練發生的事娓娓道來,在講到洞窟內激戰時,牛二虎在一旁咿咿吖吖驚歎不已,崔丙文心中也是豔羨的緊,竟有一絲絲嫉妒百裏鳴。


    而譚真真卻是心中擔憂不已,但在聽到幾人配合嫻熟,特別是跟那袁朝夕朝夕相處,同甘共苦時,之前心中那份憤懣猶如死灰複燃,熊熊燃燒起來。


    百裏鳴簡短的講完了曆練過程,又道:


    “其實袁朝夕為人豪爽大方,之前咱們與她雖有過節,但都是誤會導致,大家以後不必再心懷芥蒂。”


    聽聞此言,牛二虎、崔丙文點頭認可,但譚真真卻是怒火中燒,她冷哼道:


    “知人知麵不知心,當時她害得你差點道途斷絕,這次更是靠你才脫離險關,一看就是個心機深重之人。”


    百裏鳴聞言一時語塞,略一猶豫解釋道:


    “真真,袁朝夕並未如你所說如此不堪,我那次受傷,更多的是因為邊長及心懷怨恨所致,袁朝夕還是值得交往之人,等你進入內門後,我定會讓你們解開誤會,融洽相處。”


    譚真真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和她水火不容,你不用多費心思來緩解我和她的關係,等我進入內門?你是笑話我修行不如她吧。”


    說完,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百裏鳴急忙追了出去,一路好言好語解釋半天,譚真真其實在離開涼亭後,就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敏感,心中積鬱也平複了許多,便哀怨道:


    “鳴大哥,我是恨我不爭氣,一直不能凝丹,甚至現在還沒築基,我怕,我怕我不能陪你左右,直到永遠。”


    百裏鳴柔聲道:“真真,我說過的,就算你不能凝丹,我也會跟你在一起,直到永遠。”


    說著,他取出了在曆練中所得的翠綠手鐲:


    “這個手鐲是我這次曆練所得,雖是下品法器,但能在受到攻擊時,自發形成一圈光幕護在周身,足以抵擋下品法器的全力一擊,送給你護身用。”


    譚真真捏著手鐲,一雙秋水長眸緊緊盯著百裏鳴的雙眼道:


    “鳴大哥,你好不容易曆練回來,我不該耍脾氣得,但我現在很怕,如果我不能凝丹,我也不過比常人多活個二三十年而已,我又怎能跟你廝守到永遠。這個手鐲我現在不要,等我凝丹那一天再給我,讓我有個念想吧。”


    說完,譚真真將手鐲塞回百裏鳴手中。


    百裏鳴一時間進退兩難,譚真真心中清楚她不能再如此任性,要是再失去百裏鳴,那她的人生就會墜入穀底。


    看著百裏鳴忐忑不安的樣子,心中更是不忍,她一咬牙,衝入百裏鳴懷中,將其緊緊地抱住,淚如雨下,將百裏鳴的衣衫打濕。


    百裏鳴先是一愣,隨即也將其攬入懷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又仿佛被拉長至一個春秋。


    百裏鳴拉起譚真真的手,將翡翠手鐲輕輕的套在了那如雪皓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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