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席上處處喜慶,人人歡悅,連下人們今晚的膳食都多了幾道,董鄂惠雅說了這回進府的,是宜妃娘娘親自相的,滿意的很。若不是家世差了些,可是準備直接做側福晉了。


    卻說那女子樣貌雖不算傾國傾城,倒也當得起小家碧玉,眼眸烏黑,小巧櫻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鼻子有些塌,可她臉蛋小巧,倒也為她遮住了這一醜。


    “聽說這個劉氏是宜妃娘娘的遠房外侄女,算起來,還是九弟遠房表妹。模樣是生的俊俏,就不知能獨寵幾時?”


    郭絡羅雲珠手心捧著一打瓜子,一邊磕著一邊和身旁的十福晉木吉娜聊著話。


    於是,木吉娜也隨口夾了個白吞吞的糯米團子咬了一口,應上郭絡羅雲珠的話,目光輕輕瞟過那新娘子,嘴角挑笑,不屑說道:“不過就是個妾,九哥再怎麽寵也改不了低賤身份!”


    “嗬嗬。十弟妹說的是。”雲珠捂住笑,高挑鳳眸目光淩厲帶著幾分嘲弄瞟向隔壁桌,那都些幾位阿哥府中的妾室,較為得寵,逢這喜日子,便一道帶了過來。


    木吉娜話說的不錯,就是再受寵,地位在那裏擺著,如同今日,依舊不能與主母們坐到一桌去。


    “我可聽我家十爺說了,九哥現在心頭好姓周,就上次四貝勒那個……”木吉娜說著話,悄悄的打量了眼四福晉。


    正對她對麵的人,扯嘴笑了聲,打了個扇,那拉氏柔聲道:“十弟妹,那事隻是個誤會,都過去那麽久了,可別再提了。”


    “是啊,各位弟妹可不能在今天這種場合說這些話,未免九弟不高興。四弟何許人?哪裏會在意一個妾?”


    說話的人是三福晉,董鄂月容,她與這九福晉惠雅乃是堂姐妹,自然不願這幾位今日這種場合胡說八道。


    木吉娜與郭絡羅雲珠不再言語,隻是郭絡羅卻明顯不高興董鄂月容,測過臉去,看著自家男人正舉杯飲酒,意氣風發的樣子,笑了笑,吐了一句,“誰不知道三爺是個寵妾滅妻的,此時說這種話,也不知是為堂妹做想,還是借機為自個兒鳴不平!”


    “你!”董鄂月容心有不甘,卻無力反駁,都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她輕輕攪緊繡帕,低下頭去淚光閃爍。


    而那主位上,原本是輪不到那新人挨著胤禟做的,可今日的福晉特別給禮節,說妹妹雖是一頂青衣小轎就進門的格格,但好歹是爺的表妹,大喜日子,挨著夫君坐,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這才有了周瀾泱方才看到那好似舉案齊眉的一幕。


    “九哥,弟弟敬你一杯。”


    酒桌上跳的最歡脫的永遠是老十胤俄,他舉著酒杯,差點撲到了身旁的胤佑,雖然胤佑側身閃過,卻還是被踩了一腳。他皺了皺眉。小聲不滿道:“十弟……”|


    “嘿嘿。七哥不好意思啊。”


    胤禟見狀笑罵了他一句。“手腳莽撞。”與他碰杯後又對胤佑舉杯道:“七哥,今日你能來,弟弟很高興。”


    原這七阿哥本就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性子溫和,動輒臉紅,故而老爺子並不是很喜他。或許正因如此,其他兄弟與他算不上親近。


    此時也低聲答道:“你納妾是好事,哥哥當然該來。”


    “哎!這點心真好吃!九弟府上的廚子手藝就是好!”直郡王胤褆沒有參與到他們拚酒中去,卻是風卷雲殘的將麵前的一疊糯米團子掃了個幹淨。


    胤禟順勢望過去,也愣了,自己沒吃過這道點心,膳食的新品?


    他腦裏突然一陣靈光,想到了這點心的出手處,忽而臉色沉了幾分。


    董鄂惠雅打著扇,環顧四周,後麵桌是自己府上的妾室們,獨差周瀾泱。


    “周妹妹怎麽沒見人影……”


    “對呀,那個小九嫂怎麽沒來?”胤俄放下酒杯,左右張望,在女眷那桌去找周瀾泱的身影,確實沒見到身影。


    胤褆吞下點心,大咧咧的說道:“老九啊,你將你這廚子送大哥府裏呆幾天肯不肯?”


    同樣也嚐出了味兒的胤禩笑眯眯的說道:“大哥啊,這廚子今日你怕是不好討了。”


    “哦?這話怎麽說?難道老九一個廚子也不舍得?”胤褆橫眉豎眼,當即不滿起來。


    胤禩笑而不答,賣起了關子。


    原本沒看見周瀾泱的身影,胤褆就心情不佳,此時還被胤褆提到了那糕點出自何人之手,心頭更是有些堵得慌。當即便筷子一撂,冷冷的對董鄂惠雅說道:“今日府中進新人,福晉可是忘了告知清漪院了?”


    “怎麽會呢?定是知會了的。”董鄂惠雅和顏悅色的答道。


    突而,她臉色變的有些尷尬,緊張的說道:“會不會是……周妹妹鬧脾氣了?要不,臣妾使人去請?”


    “不必了。”


    胤禟想也沒想,直接拒絕道。他抿著薄唇,思考了半晌,轉頭對何玉柱說道:“你走一遭清漪院,就說直郡王喜愛她的糕點,問她討個方子。”


    “是。”何玉柱領命而去。


    聽全了這些動靜的郭絡羅雲珠笑了笑,嘲諷道:“到底是被寵壞了,各府主母都到了,她一個小妾倒是拿捏起來了。”


    卻說那後院裏,因著前院有宴,大半下人都去了那邊伺候,顯得安靜又沉靜。


    這倒襯了周瀾泱的意,她架上架子,繡兒就把從膳房裏偷來的肉片碼好料給她堆了上去。


    “格格,您說您這是何必呢?前頭那麽多好吃的,您不去,非留這兒吃這麽燥的食。”繡兒嘟著嘴抱怨,周瀾泱聞言掃她一眼,說道:“得了,改日出府我請你去珍饈樓吃一頓。”


    “真的?”繡兒興奮的一蹦,裙擺差點掃到火堆上的瓦片。


    月明星疏,風涼水動,周瀾泱站在池邊,不知是在望月還是看那拂柳打風,凝眉微語道:“往後如今日這般的日子,是不是還有許多?”


    那掃在肉片的刷子一頓,繡兒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直起身子來望著周瀾泱苦笑,道:“格格,您該早些開懷,為爺生個孩子。”


    “後半輩子才有依靠?”周瀾泱聲音極輕,自嘲的搖搖頭,而後粲然一笑,指著那明月,一字一頓道:“今日我心中有他,才願拋卻所有,以他為家,若來日他負了我……”


    突然,周瀾泱語塞了,她失落的喚了口氣,緩緩放下手來。喃喃道:“若他負了我,我又能如何呢?”


    “格格,在這皇子後院裏,隻要爺心裏有您,便算不得負您,龍子鳳孫,您怎能指望他一心隻愛你一個呢?”


    “是。你說的對。”周瀾泱一笑。


    都道一旦心動便是自虐的開始,誠不欺人。


    忽然!


    周瀾泱眼神一凜,微微側目,往後看了一眼,對繡兒說道:“去看看是誰?在那站著等烤肉吃嗎?”


    “是。”繡兒將刷子遞給周瀾泱,往那院門口的大樹走。


    站在陰影處的人看著繡兒的身影朝自己走來,一愣,自知被發現了,慢慢的走出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繡兒大吃一驚,捂嘴道:“五……五爺?”


    “咳……”胤祺捂嘴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將另一隻手提的小壇子酒遞給她,道:“送給你家格格,吃肉哪能沒酒。”


    “這……”繡兒為難的轉頭去看那背著的周瀾泱。


    這裏是九爺後院,他五爺怎麽能獨身轉過來,若是被人看見,可就說不清了!


    想到這裏,繡兒飛快的接了過來,行禮道:“多謝五爺,隻是這院子裏如今就我與格格兩人,還請五爺垂憐……”


    潛台詞是:快些走吧,別給我們添麻煩。


    胤祺臉色一白,緩緩道:“是爺想的不周全,這就告辭。”


    他轉身欲走。


    “等等!”


    周瀾泱站在那處,起身喊道。


    胤祺一愣,緩緩回頭。周瀾泱輕笑道:“謝謝五爺的酒,我這裏其實也有些梅子酒,若不嫌棄,我叫繡兒給五爺打一竹筒,帶回府去與福晉嚐嚐。”


    “你還會做酒?”胤祺眼一亮,好奇又驚喜。


    周瀾泱答:“粗製濫造,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多謝瀾姑娘。”


    胤祺眼神一黯,字裏行間竟覺有些苦澀。


    周瀾泱招了招手,讓繡兒進屋去打梅子酒,才對胤祺說道:“這種場合,五爺離席太久,沒關係嗎?”


    “今日除了太子,都到的差不多了,他們玩的正鬧熱,無人會注意到爺。”胤祺解釋道。


    見周瀾泱神色恬淡,他不由又補了句,“見瀾姑娘心緒不寧,獨身而走,有些擔心,所以便跟來看看……是爺莽撞了。”


    “五爺誤會了,我隻是有些不舒服,病怏怏的不想去擾了新人與九爺的眼,才沒上宴席。”


    周瀾泱呼了口氣,笑道:“五爺有心了,瀾泱多謝五爺掛懷。”


    兩人交談隔的好步距離,繡兒突突跑出啦,直接遞了酒水給胤祺,道:“五爺,給,梅子酒!”


    那竹筒是周瀾泱親自削的,打磨的很漂亮,竹節蓋係著紅綢子,滿當當的酒水夾雜著淡淡竹香,豁進了胤祺的鼻尖。


    “好酒,多謝瀾姑娘了,告辭。”


    胤祺握著那竹筒,緩緩的放進懷裏,指尖卻用力到發白。


    周瀾泱對著他背影福了個身,柔聲道:“恭送五爺。”


    卻說胤祺剛出了清漪院大門沒走兩步便被一人急急忙忙的撞個滿懷。


    “哎喲……”何玉柱雙手抱著頭摸了摸額頭,抬頭想罵,卻看清人後嚇的腿軟!


    這不是五爺嗎!這個時候來後院亂躥什麽!


    胤祺左右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何玉柱,淡淡問道:“你見過爺?”


    何玉柱腦子哐的一遭,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奴才瞎的……”


    胤祺滿意的點點頭,背著手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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