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一句狠話,假寧月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如同一陣龍卷風,來得快,走得也快。


    秦婉看了看李複,李複轉過身來,一臉的愧疚之色。“婉婉,我…哎!婉婉,是我對不住你。”


    麵對如此強行的深情,秦婉拿帕子遮住了嘴角的嘲諷之意。


    她垂下眼瞼,抽泣說:“複哥哥,婉婉累了。”


    李複一聽秦婉的聲音都帶上了顫音,篤定她現在一定很傷心,於是又說:“婉婉,你別傷心。馬上就是端午佳節,待你祭河神後,我便娶你過門。”


    秦婉心下一曬,低著頭沒吭聲。


    祭完河神我都不在了,你娶個鬼啊!


    “真的,隻要河神祭祀結束,我便會休了那潑婦。”李複不停地跟秦婉描繪著兩個人的未來,臉上的笑容越發深刻。“屆時,我要帶你踏遍萬裏河山,嚐遍人間蜜甜,從此做一對讓世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秦婉停在耳裏,頭低得更低了。


    另一邊,假寧月氣哼哼地離開了秦婉的院子,一路上,越想越氣,剛走過一個拐角,便掃到了前麵一個正快速離開的身影。


    用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那是誰,隨即臉上就露出了玩味的笑。“喲,那不是那個小畜生嗎?他還沒死啊?”


    說罷,假寧月抬腳就循著那人的腳步追了過去。


    ……


    李複一通的美好描述之後,心情激動之下,就想抓著秦婉的手再次表白一番。


    就在這時,剛剛隨著假寧月出去的小廝快步進來,臉上帶著焦急。“老爺,夫人去了阜小公子的院子。”


    “你說什麽?”秦婉剛要起身喝問,卻不料李複比她先拍了桌子站起身。


    隨即,李複一臉氣急地罵道:“賤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說罷,他也顧不上秦婉,匆匆而去,秦婉心裏焦急,也跟了上去。


    她的院子距離阜寧玨的院子不是太遠,隻不過需要繞過一個大院兒的外圍,再路過一個水榭便到了。


    但一行人才剛拐過大院兒,就聽見了前方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鞭打聲。


    “阜寧玨!你便是這般做的學問?看見我竟然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你眼裏還有沒有規矩?有沒有禮義廉恥?”


    假寧月那尖刻的聲音從那繁花盛開的院子裏傳來,每一個字都想尖刀一樣刺進秦婉的心口,萬分怒意從靈魂深處湧上來,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就在一行人來到院門口時,假寧月的聲音再次響起。“哈哈哈,還想吃飯?你配嗎?你就是個小畜生,小賤人,豬狗不如的東西!”


    轟!


    紅衣貼身而來,一個眨眼,秦婉眼中閃過紅芒,腳步瞬間加快,飛快的衝進了院子。


    雙目一掃,就見阜寧玨閉眼躺在地上,身上幾條血痕,旁邊是灑了一地的飯菜。


    而假寧月則是身著一身紫衣,手拿銀質九頭鞭,仰頭暢笑,形同那吃人的厲鬼一般讓人惡心。“哈哈哈,你起來啊!你爬起來啊!今日你要是把這地上的飯菜給我舔幹淨,我便不罰你了。哈哈哈哈!”


    “你吃!你給我吃!”


    話音剛落,就見她舉起了手裏的鞭子,又要朝生死不知的阜寧玨打去。


    欺人太甚!賤人何敢?


    見此情景,秦婉隻感覺一股嗜血之意直直地衝入腦海,她手腕翻轉,一道常人看不見的黑霧自她指尖激射而出,目標直衝假寧月而去。


    就在那鞭子即將要打到阜寧玨身上時,隻聽那鞭子崩的一聲斷了,隨即,斷鞭就回轉方向,啪的一下打在了假寧月的額頭上。


    “啊!!”假寧月捂額慘叫。“我的臉!快拿鏡子來,我的臉啊!”


    紅衣秦婉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衝到阜寧玨的身邊。“阿…小公子,小公子!”


    連著叫了好幾聲,阜寧玨終於從昏迷中睜開眼。


    他的神誌還未清醒,看見秦婉,就本能地露出一個笑來。


    “姐……”


    姐姐兩個字都沒來得及叫全,他又暈了過去。


    “沒事,沒事,我在呢!睡一覺就好了,別怕!我在呢!”秦婉紅著眼睛把阜寧玨抱進懷裏,強自壓住心裏的濃烈酸楚,輕聲安慰著這個根本聽不見她說話的小孩。


    “婉婉,怎麽樣?”李複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怎麽樣?他傷得這麽重,你問我怎麽樣?


    和紅衣融合完畢的秦婉眸子裏通紅一片,目光撇過這院子裏的所有人。


    假寧月在關心自己的臉,李複滿臉的虛假關懷,一群下人事不關己的冷漠。


    忽然,她的內心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個想法。


    如果現在就殺了他們,一切就會結束了吧!


    這種惡心的人,怎配活在世上,殺了他們,也算是為民除害吧!


    而距離李府不遠處的莫司塵,此時正在喝茶看書,茶剛倒出一半,他的眉間忽然一凝,丟下茶杯起身望向李府的方向。


    “暮年,帶著人跟我走一趟。”莫司塵忽然開口吩咐。


    跟在他身側多年的暮年早已經對這種忽然而來的行程習以為常,連忙將隨行的士兵叫上,馬匹很快備好,一行人踏馬出府,目標直指李家宅院。


    回到紅衣秦婉這邊,前一刻她起了殺心,後一秒,內心的殺意便再也控製不住。


    渾身鬼力蓄積於手,黑霧濃鬱得像是墨水一般在她的五指間流動。


    而盛怒中的秦婉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頂之上。


    那一片蔚藍之中,忽然裂開了一個縫隙,一絲絲黑霧從縫隙之中溢出,仿佛在感應什麽。


    終於,在那黑霧到達一個濃度之後,秦婉似有所感,抬頭去看。


    才發現天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縫隙,那不斷吐露的黑霧讓她想到了那夜的黑色巨手。


    頓時,一絲隱隱的聯係從那道縫隙後傳來,勾得秦婉渾身黑霧的不斷躁動。


    轟!


    縫隙之中猛地傳來一絲吸力,秦婉發現自身所有的鬼力都已經失去控製,瘋狂地朝著身體之外湧動。


    一股濃烈的危機感自腦中升起,秦婉下下意識想要停下,但她的內心深處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


    殺吧!殺吧!殺了他們,你就再也沒有煩惱了!殺吧!


    這一刻,秦婉的心裏是慌亂的,她想收回黑霧,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控製,黑霧還在持續地往外輸出,更多,更快。


    隨著黑霧的不斷釋放,一種毀天滅地之感驟然而起。


    一時間,宅子裏的眾人都感受到了這股壓力,紛紛放下手上的事,不知所措地對視,彼此議論紛紛。


    阜寧玨的院子裏,這一刻,秦婉終於知道紅衣為什麽不自己報仇,因為她沒辦法用和敵人同源的力量去對抗敵人。


    甚至還有可能因為她的原因,讓那東西提前降臨,為這個世界帶來巨大的災難。


    就在一切即將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時,門外忽然響起了管家的聲音。“老爺,莫將軍來了。”


    李複一怔,視線往阜寧玨身上一掃,心底暗自叫苦,怎麽這個時候來了,真是太不湊巧了。


    但不管他想什麽,人已經來了,便隻能硬著頭皮道:“快隨我去迎將軍入府。”


    “啊!”管家一時愣住。“可是老爺,將軍他…。”


    說罷,管家讓開身體,就見院門外閃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行動間猶如一柄寶刀,身著一件暗蘭獅紋織錦袍子,冠玉般的麵頰之上帶著常年在戰場上衝殺的氣勢,一腳就踏進了院子。


    “不用了,本將已經到了。”


    隨著這人的到來,即將暴動的黑霧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一聲刺耳的刺啦聲之後,黑霧快速退去,眨眼間,縫隙也消失了。


    而同時,秦婉感覺到自己的心口忽然發熱,然後變得滾燙,終於在她要忍受不住呻吟出聲時,一張符紙從她的心口處鑽出,嘭的一聲化為烏有。


    她身體裏的紅衣也被彈了出來,一個跳躍消失在院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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