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幫上方吟擦拭完身子,又幫他梳洗了頭發,正巧理兒回來,抱回來一套新衣服。


    理兒一看見梳洗幹淨的上方吟立馬兩眼放光,她撲過來,喜笑顏開地蹦到上方吟身前:“大哥哥,你可還記得我?你三百年前救過我的!”


    上方吟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不點兒。


    “你不記得我了?”理兒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困惑的神情。


    上方吟默聲搖搖頭,他看出理兒眼中的失落,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胡七拉過理兒,悄悄在她耳畔竊語道:“大哥哥生病了,把我們都忘記了。過段時間等他恢複,他自然就會想起我們。”


    胡七說這話時,心裏也是沒底。她其實也不知道上方吟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何時能恢複也是件遙遙無期的事情。


    想要徹底根治好上方吟,就必須要搞清楚他記憶錯亂,智力下降的緣由。她或許還得回飄渺鄉一趟,找個知情人了解事情的原委。


    她打算好了,待她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回天山給上方吟治腦袋。


    理兒到底還是孩子,情緒全都寫在臉上。她眼裏滿是擔憂和失望,豆點大的眉毛緊緊蹙起,捧起剛剛丟下的新衣塞進胡七懷裏。


    “喏,我給大哥哥挑的,你給他換上看他喜不喜歡。”理兒說完,就悶頭跳進水盆裏,變成了一條紅鯉魚,似乎是在消化自己的救命恩人變成了傻子這個事實。


    胡七為了安慰理兒,想著中午多給她點幾道好菜。


    上方吟看著胡七手裏的衣服,好像知道這套衣服是買給他的,眼裏全是好奇。


    胡七抱住衣服,拉著上方吟,就帶著他去更衣。


    新衣服是青色的,理兒眼光倒是好,衣服挑得很合上方吟曾經的品味。


    上方吟換下身上襤褸的衣衫,穿上新買的衣裳,人立馬就精神清爽了起來。


    這倒是讓胡七想起在金陵時,他總是一身青衣,腰間佩玉,折扇不離身,是城內有名的風雅公子。他那時頭發高束,鬢若刀裁,很是利落。


    哦對,頭發。


    胡七看著上方吟披散的烏發,開始傷起了腦筋,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梳男子的發式。


    上方吟在鏡子前上下打量自己,好像是對自己的新衣服很滿意。


    正當胡七還在苦惱怎麽幫上方吟梳頭,一雙大手忽然捧上她的臉,男人的薄唇貼上她唇,重重的“吧唧”一口。


    等胡七反應過來,臉蛋已經燒得通紅,她被這個猝不及防的吻嚇得忘記了呼吸。但上方吟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親完她就轉身在鏡子前欣賞自己的新衣裳。


    “你……親我做什麽?”胡七一雙大眼眨得飛快。


    “喜歡,才親,”上方吟轉過頭與胡七四目相對,理直氣壯道,“你說的。”


    胡七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她確實是這麽說的。


    他還真是會舉一反三,學以致用。


    上方吟驀地眨巴兩下眼睛,眼睛一亮,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事,猛地衝了出去。還未等胡七跟上,就聽見一陣魚兒擺尾拍打水麵的聲音。


    胡七一個箭步衝出去,隻見上方吟蹲在地上,把一隻紅鯉魚從盆裏撈了出來。他捧著理兒,與理兒圓溜溜的魚眼四目相對,作勢就要去親理兒一張一合的魚嘴。


    現在的上方吟,大概不明白喜歡是什麽意思。


    胡七倒吸一口涼氣,趕緊一掰上方吟的腦袋,去奪他手裏的紅鯉魚。誰知道魚鱗光滑,胡七一個沒抓穩,眼睜睜地看著魚兒飛了出去。


    紅鯉魚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紅鯉魚在落地的那一刹那變成了小姑娘,一屁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隨著理兒“哎呦”一聲痛叫,兩道滿是怒氣的目光齊齊落在胡七身上。四隻眼睛猶如四把鋒利的刀子,讓胡七一瞬間無地自容。


    “你摔我!”


    “你,搶我魚。”


    胡七尷尬低下腦袋,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她要怎麽跟這兩人解釋,胡七悶頭裝鴕鳥,沉默了好一會兒。


    終於她思索良久,決定幹脆就不解釋了。她捂著自己的腦袋“啪”的一下癱坐到地上,臉上的五官擰巴在一起,演技粗劣地喊道:“我的頭好痛!”


    理兒很顯然並不吃她這一套,她“嘁”了一聲,揉著屁股大步走到胡七跟前,小手指著她道:“你別想裝病!你到底跟大哥哥說了什麽,讓他竟然想吃了我!”


    上方吟也走近兩步,和理兒並肩站著,居高臨下地怒視著胡七,磕磕巴巴道:“你,為什麽,搶魚。”


    胡七看著麵前的兩人,一高一矮,猶如一麵透了風的牆,冷風透過這麵破牆吹到她身上,讓她的心拔涼拔涼的。


    胡七瞥了一眼兩人,繼續裝病,捂著腦袋嘴裏呻吟著“好痛呀”“痛死了”之類的話。她的大腦飛速運轉,想著要找個什麽合適的理由打發兩人。


    她總不能跟理兒說,上方吟不是要吃她而是要親她。她也不能當著理兒的麵對上方吟說,人是不能亂親的。


    她想著想著,頭倒是真的疼了起來。


    可誰曾想,她還在發愁,麵前的兩人卻吵了起來。


    理兒率先發難:“大哥哥,雖然你救過我,我也是想報恩來著,可是你也不能想著吃我啊!”


    “我,沒吃你。”上方吟被冤枉,一臉無辜道。


    “那我正曬著太陽睡覺,你抓我做什麽!”理兒叉著腰,咄咄逼人。


    上方吟伸手指了指胡七,張皇失措地解釋:“她說,喜歡,親。”大概是想說的句子太長,心裏又著急,上方吟張嘴混語塞半天,才吐出這麽幾個字。


    “還有啊,我不叫魚。我有名字的,我叫理兒!”


    此時的上方吟嘴笨,顯然是吵不過五百歲的鯉魚精。他手裏比畫著,嘴裏蹦出些不成句的詞字,理兒就皺著眉,努力理解他的意思。


    兩人都沒注意到,原本癱坐在地上的胡七已經變成了六尾狐狸,躡手躡腳地攀著牆壁,從窗內一躍而起。


    胡七躍到窗沿下的一塊平台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狐狸耳朵絕望地耷拉下來,她果然是從前作孽太多,現在報應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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