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胡七愕然,上方吟何時成了如此意氣用事的人?


    他現在身上帶傷,還要與魔尊赤錦的義子決一死戰,他對自己的情況難道沒點數嗎?


    “他們戰況如何?”胡七追問道。


    爾成麵露難色,但還是回道:“難舍難分,不相上下。”


    胡七看向爾言,爾言撇過頭去,默不作聲。


    她心裏打鼓,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抿了抿唇,吐出一個字:“好。”


    你們不願意說,那我便自己去看。


    你們幫不了他,那便我自己去幫。


    沉默良久,胡七抬頭看天,她忽然大喝一聲:“師傅!你怎麽來了!”


    眾人齊齊順著胡七的目光看去,胡七撚訣,一溜煙沒了影。


    胡七在雨中穿行,登上雲頂,老遠就看到在一朵烏雲之上,有一個淡藍的巨大半圓形結界。


    她飛身過去,狂風將她吹得搖搖欲墜。


    離那結界還有兩三米的距離,她隻聽身後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回首,是書度追了上來。


    胡七沒有多想,直接縱身一躍,鑽進了結界之內。


    出人意料的是,胡七進入這個結界,進入得非常順利。


    這個結界是由上方吟的心脈之力凝結而成,她身上佩戴了他的逆鱗,能順利穿過確實不足為奇。


    結界將書度阻擋在外,任書度如何呼喊,胡七隻徑直地往前走,留下一個堅毅的背影。


    結界在烏雲之上,無風無雨。


    明月咫尺,手可摘星。


    胡七在巨大的結界之內,搜尋兩人的身影。


    忽然,幾道劍光閃過,又是幾聲“哐當”霧氣碰撞的聲響。


    胡七提著碧春劍,衝上前去,隻見赤露已經褪下被水浸濕的皮裘,一身玄衣騰淩半空。他手中銀劍戾氣逼人,單手一揮就向上方吟劈去。


    上方吟被劍氣逼得連連退步,他一手捂著鎖骨下方的傷口,一手持扇擋住赤露的攻擊。


    看位置,那傷口離左胸口不遠,也不知有沒有傷到心髒。


    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滲透出來,並成一道血流,一滴一滴地落下。


    胡七氣不打一處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氣上方吟逞強,還是氣赤露的無端挑釁。


    但她想起自己幾百年前對上方吟說出的那句話。


    “從今往後,你的這顆心生生世世屬於我。”


    胡七健步如飛,手中碧春劍寒光閃爍,她怒視著愕然的赤露,揮劍時,惱裏隻有一個想法——敢傷老娘男人的心,老娘要你不得好死!


    赤露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閃躲的速度也慢了半拍,讓碧春劍削去一片衣角。


    “你怎麽來了!”上放吟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縮。


    “怎麽?”胡七沒好氣地斜了一眼上方吟,“隻許你一個人來送死?”


    她說“死”字的時候,牙齒緊緊咬住,像是要把這個字在齒中碾碎。


    她咬緊牙關,目光再次落回赤露身上。


    赤露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裏閃過驚詫,但是很快,他眸中再次恢複平靜。


    他邪笑一聲,嘴角勾起:“我與你朝夕相處這麽多天,居然沒發現你身上有龍氣,”他眸中泛寒,搖頭歎道,“失策,龍的逆鱗可是好東西啊。”


    胡七冷哼,她盯著赤露兩顆白晃晃的虎牙,心火難澆。


    她疾步出劍,一聲虎嘯般的劍鳴,劍首直指赤露的心髒。


    赤露忽然化作一抹黑霧,避開劍氣,藏匿於黑夜之中。


    胡七警覺地看著這抹雲間四處穿梭的黑霧,覺得似曾相識。


    這不就是那日她遇刺時,那位刺客使用的法術嗎!


    赤露似乎並不想攻擊胡七,他挑釁似的掠過胡七的耳側,遊走至上方吟的身側。


    他所過之處,空氣中皆起寒霜。


    胡七打了個哆嗦,她瞪著那霧氣,撚起一個訣。


    隻見碧春劍飛出她手,仿佛自己有了意識一般,追在那抹黑霧身後。


    上方吟踉蹌著走到胡七身旁,將她攏到身後,他唇色蒼白,扇開銀扇,放出青龍。


    霎時間,天空中有三道影子。


    一劍,一龍,一黑影。


    三道影子猶如夜空中的流星,劃破天際。


    黑影沒有肉身,輕鬆閃過劍與龍的攻擊。黑影仰天長笑,不屑道:“自不量力。”


    隨即,隻聽“唰”的一聲,那黑影竟猛地變大,宛若一張漆黑無底的大網,碧春劍和青龍咆哮一聲飛入其中,黑影再次急速收縮,好似把青龍和碧春劍吞入其中。


    這是什麽奇怪的法術?


    胡七愣住,片刻,身前的上方吟卻身子一頓,倏地嘔出一口深紅發黑的血。


    胡七趕緊上前扶住上方吟,關切道:“你還好嗎?”


    上方吟擦了擦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對著胡七搖了搖頭。


    他眯眼看著遠處那團黑霧,隻見那黑霧又擴散開,驀地將碧春劍吐了出來。


    黑霧驟然破散,赤露又變成人形,他跌坐在地,怒視胡七道:“你修行的是什麽法術?”


    胡七一愣,並未回答,她伸手將碧春劍喚回手中。


    她腦海裏閃過書度的話,她的至陽真火與赤露所修法術相生相克。


    那日在東禺山,她摸上赤露的脈搏,明顯感到赤露體內有寒毒發作,亦或許那時他所修心法不穩,所產生的副作用。


    碧春劍本是普通的仙家武器,但是自己往其中注入靈力,也就是她的至陽真火。


    赤露似是被她的至陽真火所傷到了。


    相生相克,但不知是誰生誰,誰克誰。


    她心中雖有疑慮,但還是決定鬥膽一試。


    她已有三百年沒使出過至陽真火。


    此刻她氣沉丹田,結印的雙手略顯生疏,口念心訣。


    刹那間,她身後的六尾似火苗一般的竄出,六尾猶如燃起淡藍的火焰,火光衝天,隱約間照亮黑晝。


    “你!”赤露瞪大了眼睛,雙眸被火光映照,“你究竟是何人?”


    他對這氣息再熟悉不過。


    這氣息屬於塗山雲姬身上的至陽真火。


    一千八百年前,那場大戰中,他眼睜睜看著他的義父葬身塗山雲姬之手。


    塗山雲姬化盡一身修為,生祭九黎壺時,身披霞光,身後九尾所燃金芒,烈如朝陽。


    “你還不清楚我是誰嗎?”胡七反問道,她冷笑一聲,“我是冬季老仙座下七弟子——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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