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再一日,沐青陽便學了雲華的招先發製人去挑了雲華的下巴,雲華愣怔一瞬便反應過來,扯住沐青陽的衣領,騰出一隻手來反挑住沐青陽的,輕笑道:“喲,這一招……你也學會了?”


    沐青陽卻是個不爭氣的,臉卻已是紅透了頸根,卻硬著頭皮捉住雲華挑他下巴的手,道:“你做得多了,我自然學會了。”


    雲華顯然沒有料到沐青陽會使出後招,忙反應過來,另一隻手鬆開沐青陽的衣襟便轉勢貼到了沐青陽臉上,瞧了半晌,故道:“呀,你這臉上……沾了一點灰。”


    這一局,雲華勝了。


    此後雲華更是用盡了話本戲文中的橋段,二人戲來戲去,如同鬥法,極盡手段和臉皮,沐青陽卻是每每落敗,羞憤離去。雲華表麵作一副莊嚴肅穆十分從容的模樣,心中卻早已捧腹大笑,恨不得笑得連那桌子都拍碎了去。如此看來,還是雲華的臉皮,更勝一籌。


    沐青陽因著回回慘敗,覺著這一招十分不公,便憤憤跑去找了雲華,道:“你這一招太不厚道,我要同你比試些別的。”


    雲華想了一想,問道:“贏又如何,輸了又如何?”


    沐青陽道:“輸了的那個從如何再被調戲也不許還手。”


    雲華心中好笑,但覺著比其他的自己又十分吃虧,於是並不想應。這邊正猶豫,沐青陽卻道:“比什麽,你來說。”


    雲華眼底一轉,道:“葉子戲。”


    未承想,沐青陽竟十分爽快地應了。


    這一場比試,雲華實在於心不忍,於是依沐青陽之言將此回較量定在了十天之後,之後幾日,沐青陽翻遍典籍書冊來尋如何能在葉子戲中抽得一手一手好牌。


    掌司看自家君上沒日沒夜尋什麽葉子戲的勝法,疼在心尖尖上。正巧近日皇帝賜下來些西國貢來的柰子,便挑了幾個呈給沐青陽同雲華來吃。


    雲華瞧著桌上的幾隻柰子,便又入了往事。她剛嫁進來的時候,那一陣皇帝也是賜了一些柰子下來,雲華瞧了十分想吃,便纏著要沐青陽給她一個。這些柰子在她眼裏便是她故國的林檎果,並不是什麽稀罕之物,隻是她不知在此地卻是十分金貴的東西。沐青陽那時候仍是迷著連心的,原想著便是將這些果子全都贈與連心,結果被她這麽一鬧,錯娶之恨便又湧了上來,將她狠狠教訓一頓,道:“這果子你便是連碰也不能碰它一下!”她那時候還小,被這麽一說,當場便哭了起來,後來這些果子也自然是都被拿去贈了連心,於是自那之後到今日,她便當真再沒有碰過這種果子。這柰子便因此有了這麽一段故事。


    雲華一向有些記仇,被這柰子果這麽一勾,便瞧著沐青陽十分不順眼,又是幾天不同沐青陽說話,更是對他沒有半分好臉色。


    沐青陽對此事有些心虛,但又十分欽佩雲華,因著每回雲華生氣的緣由皆是他萬萬也想不到的,沐青陽便決定在幾日後的葉子戲對決上下些“功夫”。


    二人定好玩葉子戲的這天正是個好天,青花拂水,鴛鴦臥沙,東苑湖旁挑了一處鋪錦張帛,軟榻花果,這席便正設在此處。雲華兩手空空而來,同沐青陽打葉子戲,自是胸有成竹,絲毫不必費什麽心神。沐青陽倒是早已在席間坐定,亦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這葉子戲打到一半,雲華便著了火氣,因著沐青陽這廝硬是指著戲牌上索子的花色道是文錢,但問一旁婢子,卻也異口同聲道的確是文錢的花色,如此一來,雲華還如何打得下去,便索性扔了戲牌,起身要走。沐青陽見狀,忙拉住雲華的衣袖,唇角一挑,頗有些得意道:“如何不玩了,你若是不玩便算是認輸了。”


    雲華被沐青陽這副模樣一撩,火氣更盛幾分,便掙了掙袖子,誰知沐青陽那廝十分無賴,死活不放手,雲華便作勢甩了甩袖子,這一甩卻不得了,沐青陽竟噗通一聲倒進了一旁的湖中,雲華驚呼一聲,一旁的婢子小僕忙紛紛入水去救自家的主子去了。


    二月的湖水甚為寒涼,沐青陽被撈上來之後,果不其然,著了風寒。且不說沐青陽能夠如此輕易被一隻袖子甩進湖中,也不說沐青陽如何能如此嬌弱,換作是個柔弱的女子也定不會這般便能落湖,但沐青陽卻一口咬定是被雲華的袖風掀入了水中。


    但無論如何,沐青陽落水這事卻是真,雲華仍是覺著有些心虛,以致令她並沒有細究沐青陽一屆習武之人為何會因此臥床不起。


    於是乎於情於理,雲華便都要來床前守著沐青陽,替他擦身餵水,或是同他唱個小曲兒哄他入睡。這後一個要求是沐青陽提的,說是要雲華做些補償,此番要求,儼然是個三歲的小娃。


    雲華道:“我便同你講些故事吧。”


    這故事講的是一個久病沉屙的皇子,臥床時時常從能望見窗外一隻藍色的宮雀。這皇子從小便多病,便幾乎未踏出過房門。後來有一日,房中無旁人在的時候,便會有個女子同這個皇子談天消悶。這女子便是那隻宮雀修成的精魅人形。女子同皇子道:“你若是想活著,便同我歃血為盟,我便能讓你活著。”


    皇子虛弱無力,卻仍道:“想。”


    可這隻宮雀卻瞞了些心思,並未同皇子說是如何令他活下來。而她的法子卻是讓這皇子死,死後化作宮雀繼續活著,而她便能成為人了,如此便能嚐到人類所說的七情六慾究竟是何種滋味。


    過了不久,皇子便死了,死前唇間微動,聲音細如蚊訥,除了那隻雀兒,沒人知曉他究竟說了些什麽。


    待這雀兒成人的時候,七情頓生,瞧著宮中一口井沿上立著的一隻藍宮雀黯然傷神,想起皇子死前的那句話,便頓時明白了何為七情,何作六欲,卻懊悔不已,於是決然跳入井中,於是此後便能看到,有兩隻宮雀圍著井邊翻飛。


    雲華讀罷這個故事,想了一陣便問沐青陽道:“你同我說說你從這個故事中明白了些什麽道理?”


    沐青陽想了半天,覺著這翻來覆去便也隻是個普通的精魅同人的話本故事,被角掩到了下巴,睜著眼睛搖了搖頭,反問道:“什麽道理?”


    其實雲華也不曉得這個故事中有什麽道理,但似母親同孩子講完故事之後便都要問上這麽一句,便才問了這麽一句,但如今沐青陽反問她,她便不得不硬想出一個道理來,否則便有傷自尊,於是斟酌半晌,開口道:“這個故事便是說,久病臥床沒有什麽好下場。”想了一想覺著這個道理並不深刻,便仔細回味了一下故事,又添上一句,“嗯……騙人也沒有什麽好下場。”


    這日之後,沐青陽的病卻好似是又重幾分,連故事也聽不成了。


    第五章雲間燕子輕6 雲華正聽聞少潼和祁桓二人正好得琴瑟弦和,同那花葉相併。少潼卻有一日眉間帶煞,雙目通紅拉著雲華憤憤出了門。這去的地方,竟是上回她二人未能去成的秋江館。


    少潼幾口酒灌進肚中,將酒盞反手拍到桌上,卻一字不吐便又悄聲流了眼淚。雲華一瞧這陣勢,猜是祁桓做了些什麽令少潼氣惱的事,便也一拍桌子開口道:“祁桓那廝真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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