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親人們殷切的眼神,青璿卻無法拒絕他們的好意。


    在這裏雖然隻生活了十五年,可在她的心裏,卻是真正將眼前這些人,當成是自己的親人的。


    青璿隻好點點頭,敷衍的說道:“我知道了,放心,我會自己把握的。”


    見她不太願意提及此事,安家眾人也知道恰到好處的住了口。


    安正宥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試探著說道:“青璿,你父親......”


    青璿也回來一日了,幾乎問遍了家裏所有的人,卻唯獨沒有提及她的父親安正鴻。


    不管當初怎樣,安正鴻畢竟還是她的親生父親,安正宥即便再不願提及,也得說一聲。


    青璿隻淡淡說道:“他怎樣了?”


    口氣清淡的,仿佛安正宥說的隻是一個不相幹的外人。


    安正宥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當年你與白公子去了江州以後,你父親執意要將那阮夢娘扶為正妻,卻遭到了你祖父的拒絕,後來拗不過他,隻得同意將那阮夢娘立了側妻。你祖母百般與她為難,那阮夢娘卻也不是個省油燈,將家裏攪得天翻地覆,你祖母怒急攻心,大病一場。你祖父這才會將你給的丹藥給了你祖母服用,卻也一怒之下將你父親一家盡數趕出公侯府,並與他斷絕了父子關係。你父親後來又被人騙,失了所有錢財。阮夢娘見你父親終於再無翻身的希望,一怒之下竟連孩子都不顧,就那樣一走了之,拋下你父親與那個孩子,孤苦度日。我看不過去,每每讓你大哥暗中接濟於他,才不至於流落街頭、凍餓而死。”


    安景華接著說道:“好在五弟還算爭氣,前些年考取了一個功名,如今也有著正八品的官職與俸祿,娶了妻子,將三叔接了一起度日,起碼溫飽不愁。”


    青璿點點頭,安正鴻這一生本就是個悲劇,如今晚年雖然過得潦倒,可也算有個安穩日子了。


    反正這人與她再沒有什麽關係了,知道他還活著,也就足夠了。


    軒轅狄一時半會沒有回來,青璿便打算回房休息一陣,昨夜被軒轅狄翻來覆去的折騰,她也想休息會。


    告別了安正宥與白氏,安景華也去處理一些別的事情,安青秀陪著她一起出來,忽然小聲問她:“青璿,我想問問你,安青芷突然瘋癲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呀?”


    正文 第371章 瘋癲


    青璿望著安青秀,過了一瞬才想起來,似乎還有安青芷這麽一號人物。


    還記得當年臨走時,安青芷就已經在鉤月的捉弄下,瘋掉了。


    她唇邊帶了一抹淡笑,微微偏了偏頭:“怎麽,她難道還活著?”


    都瘋成那樣了,如果還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命大了。


    安青秀咬了咬唇瓣,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你走後沒多久,我們就見到了她,那時候她已經瘋的誰都不認識了,成日在街上橫衝直撞說些瘋話。三叔也念她畢竟是自己的骨肉,也曾收留過她一陣,可是她總會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偷跑出去,還總說什麽貓呀狗呀要吃了她的話。”


    青璿垂眸一笑,輕聲說道:“然後呢?”


    安青秀偷偷看了一下她的臉色,見神色並無慍怒,便繼續說道:“後來三叔自己也落魄了,她又總是逃跑,也顧不上她了,她便有一頓沒一頓的在街上乞討,或者撿些旁人丟棄的垃圾食用。”


    兩人沿著石子小路緩緩而行,安青秀的語氣中有著唏噓感嘆:“她這模樣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可偏偏命大,這幾十年來居然就這麽活了下來......後來五弟安定下來,接了三叔去住,三叔那兩個庶女也安排著嫁人了,便在家旁邊找了個院子,將安青芷成日關著,每日給口飯吃,餓不死罷了。”


    見青璿一直沒有說話,安青秀心裏有些後悔,想著是不是不該說這些給她聽?


    畢竟青璿如今已經算的上半個仙人了,能念著當年的情分幫二哥已是她的仁心,何必再拿這些糟心事來煩她?


    她懊惱的說道:“抱歉青璿,我不該說這些的......”


    青璿微微一笑:“沒關係,我不介意的。”


    她心裏輕嘆,如今身份的改變,即便是安青秀當年與她那樣親密了,現在同她說起話來也有些戰戰兢兢。


    青璿想了想:“我想去看看她。”


    也該有個了結了。


    安青秀點點頭:“五弟他們如今就住在前麵的巷子,離這裏不遠,我陪你去。”


    下了馬車,青璿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比起前街高門豪宅來說,這片雖然算不上貧民區,但一眼望去,青牆白瓦,二進小宅院,也算很寒酸了。


    安青秀向前方指了指:“三叔和五弟他們就住在前麵那套二進宅子裏,安青芷就在外側那個小院子裏住著。”


    青璿看了一眼,宅子旁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裏麵沒有太多東西,隻有一間房,一個不大的院子,裏麵種著一顆棗樹,棗樹下有一張破敗的藤椅,上麵坐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裳,披頭散髮的老嫗。


    青璿移步過去,院子隻是用籬笆隨意圈紮起來的,fèng隙很大,她並沒有進去,隻是隔著籬笆門向裏麵望去。


    那便是安青芷了吧!


    青璿乍一見到安青芷,雖然心裏也有準備,可仍是微微一驚。


    算起來青芷今年最多不過四十六七歲,比安青秀還小著兩歲呢!可是看上去幾乎能做安青秀的祖母了。


    滿頭披散著的白髮,髮絲後的臉頰肌膚盡是交縱的皺褶。


    晦暗的眼眸,顫抖的唇瓣,烏黑塞滿泥垢的長指甲......


    身上的衣服隻怕也有幾年未換洗過了,遠遠地望去已經看不清衣料原本顏色。


    下意識的推開門走了進去,仿佛感應到了有人過來,原本坐在藤椅上發呆的安青芷驀然抬起頭朝著青璿這邊望了過來,那對昏黃穢濁的眼眸頓時圓睜。


    她渾身劇烈的顫動著,一下子帶倒了藤椅,摔到了地上。


    安青秀有些不忍,上前幾步低聲說道:“青芷,你別怕,是我!”


    可是安青芷仿佛根本沒有看見她一般,滿臉驚恐地向後縮去,整個人幾乎都藏到了藤椅後麵,口中不斷驚叫著:“她來了!她來了!你不是人!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安青秀無奈的看了一眼青璿:“她瘋的太厲害了,誰都不認得。除了一個給她每日送飯的婆子外,誰都無法靠近她了。”


    就在這時,兩人聽到身後有人詫異的問道:“是誰在裏麵?”


    隨著聲音,走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男子。


    一見到青秀倒釋然了,向她行了一禮:“原來是大姐姐,大姐姐今日怎麽過來了?”


    青璿見麵前這男子麵容端正,倒有當年安正鴻的幾分模樣,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長衫,卻也斯文。


    想著這便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五弟安景佑了。


    當初見到他的時候,還隻是一個病怏怏的黃口稚子,一轉眼卻也到了而立之年,能撐起門戶了。


    對這個弟弟,青璿談不上恨意還是好感,隻默然站著沒說話。


    安青秀知道她不願相認,況且這也沒法解釋,便上前幾步含笑說道:“是五弟啊!順路經過,就進來看看。青芷這些年瘋的越發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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