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也曾傳來太子培植的勢力欲把持朝政的消息,廢太子的聖旨一到,那些所謂的太子黨羽都被關入了大牢。


    太子被廢,朝中人半數歡喜,半數沒表態,老謀深算的朝臣靜觀其變,但也有趁此時機巴結其餘王爺太子的人在。


    原本已經趨於安定的皇都,再次滿城風雨。


    漆黑森冷的房內,突然閃現一絲光亮,隨著光線變強,來人看清了麵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一盆冷水潑向少年,靜謐的空間裏傳出一陣嘩啦啦的水聲,痛苦地揪著眉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散漫的焦距重新匯集在一起,艱難地動了動指頭,身體已經疼痛得麻木而無法自由支配,視線隻能看到眼前男子華麗衣袍的衣角,然而這已經他努力的最大極限了。


    氣息雖然微弱,但一時還死不了,男人朝身邊的人點了點頭,那人識相地退到外麵,隻剩下男子與少年。


    一直以為他們就隻會像這樣僵持著,男人卻開口了。


    “小七……你真的背叛朕了嗎?”


    似是疑問,又似是肯定,冰冷的語調是帝王一貫的無情,“你真讓朕失望。”


    “我愛過你,恨過你,懷疑過你,信任過你……”殷無遙緩緩說著,“而現在,朕卻對你毫無感覺,一個心如蛇蠍的人,朕沒興趣。”


    少年的眼瞳緩緩放大,本來平靜的麵容終於出現了一絲別的表情,毫無血色的臉上變得一片慘白,無論身體遭受何種酷刑,卻一樣也比不上方才男人所說的話,心痛如麻,血卻一直在流。


    毫無感覺,即視為螻蟻,不再占據他內心的任何一角。


    頓時天地無聲,隻能感覺到心在流血,仿佛有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剜著他的心。


    為什麽不聽他的解釋……


    是不願聽,還是沒有必要?


    為什麽又特意過來說這番話……


    是特地來看他的笑話,在他本就傷痕累累的身心上再添幾刀?


    為什麽,他的心這麽痛,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疼痛?


    母妃,沐翱,徐彥……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躲過這一劫,如果非要有人犧牲在陰謀者的手中,隻要他一人就好了。


    第59章


    皇都,繁華大街上一處不起眼的酒樓。


    二樓的雅間,雖避不開周遭吵吵嚷嚷的街市帶來的影響,至少在這裏說的話是不會有人聽得到的。


    戰事陷入焦灼,一場仗打了近大半年,勞民傷財,戰事初起時的恐懼感與新鮮感悉數平淡,老百姓們還是能隨遇而安、穩穩噹噹地過日子的,不管日子有多苦。


    反正戰火燒不到皇都,最繁華的地方還是一片祥和的顏色。


    鬥篷下的男子不耐煩地敲著桌麵,臉看向窗外沒什麽特色的街道景致,樓下碗筷碰撞還要買賣的吆喝聲無比刺耳,沒什麽耐性的男子嘖了一聲,直接抓過酒壺往嘴裏灌酒。


    坐在男子對麵的白衣青年是與之相反的溫文爾雅,一派悠然自在,就算身處鬧市依然如沐春風平靜依舊。


    “要知道,再好的性子也會磨沒的。”鬥篷男子突然說了一句,極富磁性的嗓音顯得有些喑啞。


    “這點無需閣下來提,因為,我比你更沒耐心。”白衣青年出於從小養成的潔癖,皺著眉看了看桌上僅有的一壺酒,嘆了嘆氣,找來小廝耳語一番讓店家再送一壺酒來。


    鬥篷下無法阻隔的陰狠目光卻直直透了出來,男子捲起露在外麵微卷的頭髮在手上把玩著,“等你做到了,我也會給你想要的。”


    “哦?”白衣青年好笑地挑了挑眉,略帶輕佻的動作由儒雅的青年做來卻不覺輕浮,反而更具翩翩風采,不染俗塵,“我想要的……隻怕過了這麽久,閣下還是沒有任何線索吧?”


    “哼,有沒有線索,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在下還真是相當期待。”白衣青年嘴角掛起一抹溫文的笑,卻沒有任何溫度。


    “不過,你們這些成天將道德倫理掛在嘴邊的人,還真是不幹脆,何必搞什麽挾天子以令諸侯?”


    “閣下難道認為我大周的帝王和你們糙原上的糙包能相提並論麽?”反唇相譏,諷刺得恰到好處,不留情麵。


    鬥篷男子低低地笑出聲來,原本慵懶的氣息也染上了原本出身糙原的野性,渾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魄力,“不過說實話,一夜之間不見了一個瀕死之人,隻要用點腦子想,答案也八九不離十了吧……”


    白衣青年霎時白了臉,一派溫文爾雅再也無法維持。


    “不……不可能……”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人間蒸發的那人殘留在記憶裏的音容笑貌,總覺得當時看來就很飄渺,心裏說不出的堵,“不可能……他,他根本放不下,這裏還有他牽掛的人……”


    看著青年臉上難得脆弱的表情,鬥篷男子心情不錯,也願意多說幾句,“這半年我沒少調查這件事,那人身邊的侍衛也是殷無遙的影衛,人失蹤以後他便回到殷無遙身邊,而那個管家後來也回到了信王府,如果那人沒死,至少這兩人也會跟著消失,如果是易容,憑本王子的手段,又怎麽可能找不出來,除非你那皇帝老爹金屋藏嬌,戰事膠著,他也沒有那個空閑。”


    “別說了……”無力地用手扶著額頭,執語再也堅持不住,臉色鐵青。


    執語自己也清楚,時間拖得越久,那個人生還的可能性就越低,但是,他不甘心。


    雖然外人麵前他總是恭謙有的禮翩翩君子,任何事任何人也難讓他放在心上,唯獨那個人,是不同的。


    唯獨那個人會叫自己“哥哥”,第一次聽見的時候恍如隔世,繼而心裏感覺酸麻卻溫暖,一種冰冷的宮廷裏無法得到的溫暖。


    他畢竟是帝王的兒子,流著帝王殘忍無情的血液,他知道,一旦觸及到男人的底線,就算是最愛的人也要陪葬。


    就像執廢,那個唯一會叫自己“哥哥”的孩子。


    他不禁迷惘、後悔,竟是他,將自己在乎的孩子一手推上了死路。


    步出酒樓的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與自己擦肩而過,驀地,他覺得在這世上已經孤身一人了。


    王府的小廝盡責地為他開出一條路,坐上馬車,執語回想起這半年來的渾渾噩噩。


    帝王依舊在前線統領戰事,雖然戰事膠著了半年,但論人力財力還是周國遠占上風,能拖半年,也該說戎籬如今的掌權者運籌得不錯了。


    撐了半年,終究還是快撐不住了,這次見麵,執語看到高傲的王子鬥篷下的一絲疲憊,他們,都累了。


    他伸手掀開車簾漫無目的地往外看,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路上的某個行人就是執廢,但真正下車去找,卻根本沒有那人的蹤影,連一個背影都沒有留下。


    他覺得自己心裏缺少了一塊,他知道那是幻覺,一遍又一遍地在街上喝停馬車,一遍又一遍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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