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廢動了動身體,綁住手腳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隻是手腕上兩道紅紅的淤痕格外顯眼。


    “被沈某的人找到總比被王子的人找到要好吧,”沈榮枯揭開杯蓋,緩緩飲下一杯清茶,“這幾個時辰還請子非委屈一些,在沈某的居室裏將就一下罷。”


    說著,沈榮枯站起身來,揮手撤下了看守的弟兄,將執廢留在四周全是石壁的密室內。


    火把烈烈地燃燒著,執廢站起來圍著四壁走了一圈,連一扇窗戶都沒有,敲打石壁的中心也都是實心的,隻有一扇門,門外定有人把守。


    不知道殷無遙回來找不到自己,會不會著急。


    執廢靠著牆角緩緩坐下,抱著膝蓋,微微咬著下唇,開始回想今天發生過的事情。


    帶有“沐”字的紙片,十九的去留,看似平靜卻危機四伏的拔天寨……殷無遙說過,要對付阿普,就要先拖住他。


    拖住阿普,就能讓事先部署好的計劃順利進行。


    處理好拔天寨的事情之後,帝王的下一個目標應當是占據了西北大半勢力的沐家,沐家的背後是驍勇善戰狼子野心的戎籬,為了孤立戎籬,沐家是必須要除的,而丹鶴似乎也參與了進來。


    丹鶴也是沐家的人吧,比起母妃和自己,丹鶴留在沐家的時間更長,按理來說對沐家的感情應當更加深刻。


    搖搖頭,執廢將思緒轉回,想起了前段時日沈榮枯和阿普分別試探、利用自己的事情。


    阿普或許就是從沈榮枯對待自己有異的態度而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吧。執廢如是想著,已經漸漸能明白沈榮枯大費周章地將自己帶到密室中是為了什麽——絕不是單純地避開戎籬王子的人。


    那時候,殷無遙半圈著執廢,用低沉的嗓音說著,“對於朕而言,這還算不得什麽人情。”


    沈榮枯費盡心思,或許並不隻是為了利用自己達成他的目的,而是想和自己背後的人做一次真正的談判。


    但是,以帝王的傲然,是不會出現在沈榮枯麵前的,不管他算盤打得再好,他走出的每一步,殷無遙都能料到他的下一步。


    所以才會用這麽極端的方法吧,執廢苦笑了下,想起了十九說的話——不要成為殷無遙的弱點。


    執廢並不想做那種躲在別人背後尋求保護的人,他也不想成為帝王的弱點。


    隻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從這裏走出去。


    握緊了拳,執廢站起身,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突然猛地敲打起門來,朝外麵喊道,“讓我見沈榮枯!我有話和他說!”


    門外的守衛們顯然是被執廢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名守衛略帶慌張地從密道走出,密道的盡頭正是聽風堂的側堂,機關正是那幅儒雅的男子畫像。


    守衛急急地趕到正堂,沈榮枯正和阿普坐在堂上,一個品茗,一個喝酒,鮮少說話,彼此心照不宣。


    附耳聽著守衛的稟報,略微沉了沉了眸子,沈榮枯皺眉一瞪,低聲對守衛了“不見”二字,守衛疑惑地離去時,勾起了輕慢了笑容,便聽到不遠處的阿普略帶挖苦之色地說,“沈兄該不會這邊剛答應完阿普保持中立,那邊就跟朝廷合作了吧?”


    沈榮枯吞了口茶,哈哈大笑起來,“王子說的哪裏話,沈某不是這種背信棄義的人,家裏出了點事,讓王子見笑……”


    “哦?整個寨子被沈兄打理得如此之好,哪裏會出事,阿普想和那位叫子非的小兄弟敘敘舊,不知沈兄可否為阿普將人請過來?”


    沈榮枯露出遺憾地神情,“真對不住,子非正好外出置辦東西去了,不能和王子道別了。”


    阿普也麵露可惜之情,隻是眼裏流轉著狡黠的光芒。


    執廢敲了一會,嗓子也有些沙啞了,可是守衛的人卻沒有開門,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為自己通報。


    有些茫然地看著那扇門,以前也做過這樣的夢,久久敲打著精緻雕花的門扉,無論怎麽哭喊掙紮那道門一直是緊緊閉著的,隔絕了自己與世界。


    現在,又被隔絕了嗎?


    執廢揉著紅彤彤的雙手,蹭了皮的地方滲出絲絲的血珠,但是感覺不到什麽疼痛,有可能是因為腦子完全還沒清醒的緣故,感官也變得遲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肚子發出一陣咕嚕的聲音,牆上明火躍動著的火把還是熊熊燃燒著,可是外麵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其實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會感覺到孤獨和無助。


    密閉的小房子裏,隻有自己一個人,會讓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前世和今生。不顧一切地推開前麵的荊棘而不斷往前走著,就是不想一直停留在原地,哪怕全身傷痕累累。


    所以不能回頭看,禁錮住腳步的人正是自己。


    不服氣地繼續敲打著門,執廢也不顧手上的鈍痛,這般吵鬧總會讓沈榮枯進來看看,隻要他一開門,就有機會從密室中出去。


    門外一陣輕微的響動,接著是鑰匙扭轉的聲音,執廢看著門上的鎖一點點轉動開,往後退了一小步,抬頭看時,站在門口的那人卻不是沈榮枯。


    一身華貴而高雅的衣袍,眉眼隱隱不可侵犯的霸氣與王者之風,俊雅的麵容是淡淡的焦慮神色,一雙過分惑人的雙眼看到執廢後便不再轉移視線,直直地看著,然後不自覺地上前,緊緊將人箍在懷中。


    執廢的臉頰貼著那人柔滑的衣料,感受著那人身上傳來的溫度和微微起伏的胸膛,將頭埋在他胸前,任對方緊緊抱著。


    看著執廢溫順地任自己抱著,帝王眼裏露出些許喜悅,他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


    好一會,殷無遙放開執廢,拉起少年的雙手,看到擦破了皮甚至點點紅痕的手背,眼色黯了黯,沉著聲問,“這是怎麽回事?”


    “啊,”執廢有些窘迫地想要抽回雙手,卻無法避開殷無遙銳利的視線,“想著用力敲門就能吸引沈榮枯來,他想利用我引出父皇……書香門第”看到帝王已經換下了在拔天寨上穿的簡樸衣衫,執廢眼裏閃過些許疑惑,“難道父皇已經見過沈榮枯了?”


    殷無遙有些憐惜地吻了吻執廢手上的傷口,眸光深沉,動作卻極其輕柔,“疼不疼?”


    執廢不自在地看著殷無遙,微蹙著眉,“不疼……”


    一陣尷尬的沉默,執廢乖巧地任帝王拿出隨身帶著的傷藥,一點點為他破了皮的手抹上,皮膚接觸到藥膏的觸感有些清涼,雖然有點痛,卻能感覺到體溫融化了膏藥時融入血液裏的柔和。


    幫執廢上好藥,殷無遙握著執廢的手,將他帶出了密室。


    除了地上躺著的三四名被敲暈的守衛,密道裏就隻有執廢和殷無遙,抬頭看向略走在前麵的帝王時,對方也回過頭看著自己,勾起的唇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父皇是跟著其中一人來到這裏的,回來的時候不見了小七,就知道是沈榮枯做的,在聽風堂等了這麽久,終於發現了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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