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玄到死都沒告訴我這封信的存在,想必他無意讓我知道吧。


    蕭北玄生前有一次,他跟我獨自時開玩笑地說過一句讓我沒錢就去興隆錢莊取,我當時隨意回說報出我名號就能拿到錢嗎?蕭北玄說是,我笑著問了理由,他隻說興隆錢莊老闆是他的朋友,我若有需要,錢莊老闆肯定願意幫忙。我當時也沒在意,想不到蕭北玄竟然做了將全部財產早先就送給我之事。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男人呢?說他聰明還是說他傻?不,他是聰明的,如果我事先知情,一定不會接受他的饋贈。如果我哪天真沒錢了,肯定會想到興隆錢莊,到時自然而然發現他留給我的財產。


    也許蕭北玄在世時也想不到我會看到他寫的這紙信箋。


    我伸手從衣襟裏層拿出掛在脖子上的千年雪寒玉攥緊,心中思念著蕭北玄,淚水流得更凶。


    蕭北玄,我跟你曾經的那夜情,我不再當成一個錯誤,而是當作我們之間短暫的緣分,你聽到了嗎?你對我的深情厚愛,我何其感激,今生我趙可馨無法回報你,但願來世,我能償還你的情!


    “可馨,你沒事吧?”皇甫白逸幽淡清然的聲音突然從門邊徐徐傳來,我往門邊一看,見皇甫白逸坐在輪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


    “你怎麽來了?”我輕輕擦去臉上的淚珠,將手中的信箋收入袖袋。


    皇甫白逸將我的動作盡收眼底,出聲說道,“不放心你,就來了。”


    “什麽時候來的?”我邁步走到皇甫白逸身邊,白逸不放心地微仰首盯著我的麵龐,“剛剛才到。見你哭得傷心,便出聲喚了你。”


    “哦。”我神情麻木地點了點頭。


    “可馨……”皇甫白逸欲言又止。


    “什麽事?”


    “你想起蕭兄了吧。”肯定的語氣。


    “不是想起,是睹物思人。”


    “所睹之物是適才那封信?”


    “嗯。”


    一封信就能讓你哭,你的感情可真夠輕率!白逸薄唇微動,“我……”


    “你想看剛才那封信?”我接下皇甫白逸未完的話。如果他真的要看,我是斷然不能同意的。因為蕭北玄在信中提到了跟我之間的那晚歡愛,白逸若知道這事,我真的無臉麵對白逸,依白逸的性格,也不可能拋棄我,與其讓他心裏有個疙瘩,不如不讓他知道為妙。


    皇甫白逸輕輕搖首,“不看也罷,能讓你哭得如此傷心,必然是蕭兄生前寫給你的訴情之箋。我……我隻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呼~……不是要看信就好。白逸沒打算看信這舉動挺大度,我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要問什麽,盡管問。”


    皇甫白逸盯著我的目光變得迷離,“蕭兄臨死前曾說他今生最後悔的事便是錯待了你,他萬分懊悔。你跟蕭兄說,若他能不死,你願意回到他身邊。這話,是真的嗎?”


    我沒想到皇甫白逸問的會是這個。我臉色僵了僵,“蕭北玄已經死了,不是嗎?問這個有什麽意義?”


    “此事困擾了我好久,我知道問此話會傷了你。雖然蕭兄離世,這個問題已無意義,但我真的好怕如果他沒死你會願意回他身邊。該死的,我就是介意,太介意!”白逸的神情是黯淡的。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我眼神愧疚地回視著皇甫白逸,“是我沒顧及你的感受。這種事,你是該介意的。其實,我從來都沒愛過蕭北玄。之於他,我有的隻是感激,無比的感激及內疚。那個時候,蕭北玄馬上要死了,我是為了讓他死無所憾,我才這麽說的。”


    “真的嗎?”皇甫白逸黯然的眼神多了絲光亮,我頷首,“真的。”


    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我現在也是為了不讓皇甫白逸胡思亂想才這麽說。如果蕭北玄真的不死,我想,我有可能遵守承諾回到蕭北玄身邊,當然,這個機率很小。


    我多數會留在白逸身旁,畢竟,我跟白逸有個共同的女兒。事情沒發生,我也不知自己具體會怎麽辦。隻知道自己一定會很為難,很為難!


    未發生的事,多想何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時間重來,我依然會在蕭北玄死前說這話,能讓蕭北玄了無遺憾地離開人世,比什麽都重要。


    但世上沒有如果,如果有,相信這世界就會少很多遺憾了。


    “可馨,你不必道歉的。”皇甫白逸不在意地朝我笑笑,“不管你做錯什麽,都沒必要道歉。”


    “不,道歉是應該的,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這個妻子做得太不稱職。”


    “你能自稱我皇甫白逸的妻,我很高興。若真想做個稱職的妻子,就專心一意地對我。”


    白逸的聲音還是如天籟般好聽,說的話卻刺傷了我。我臉色變了變,“你什麽意思?覺得我對你不夠專心嗎?”


    見我變了臉,皇甫白逸立馬軟言相哄,“對不起,我隻是看到你為了別的男人傷神,心裏吃醋、妒忌,我恨不得將你的心狠狠填滿,不給其他男人留任何餘地。”


    聽白逸這麽解釋,我緩下神色,“傻瓜,我說過的,我愛你,不是嗎?”


    “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愛……”


    “怎麽會?難道你覺得我對蕭北玄的情愫不止感激這麽簡單?”


    “不是。”


    “那是什麽?我不想聽啞謎,有話攤開來說。我想聽你的心裏話。”


    “好吧……”皇甫白逸長長一嘆,“我劫後殘疾未死,你我見麵之後,你告訴我,你愛我。起初,我何其慶幸能得到你的愛。何其高興你忘了趙夜辰而愛上我。但……經過蕭兄逝去這一事,看到你為了他深深的難過與哀傷,我深有感覺,你不愛我。你隻有認為我為你做了太多事,你過於感激,誤把恩情當成愛情罷了。”你愛的男人是皇甫弘煜,又或者你對趙夜辰念念不忘。趙可馨,你可對得起我?皇甫白逸滿心的質問,卻不敢出口。他不能將可馨遠遠推離自己,他要保持著他在可馨心中仙人般的形象。


    是這樣嗎?我本來很想立即反駁不是這樣,卻發現這話出不了口。猶豫了少許,我還是說道,“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蕭北玄對我太好,我難過屬於人之常情。跟我對你的感情,是兩碼事。”


    “我知道,曾經你以為我死了,你千萬般難過。現在蕭兄死了你是同樣的心情與情緒。就因為此,才讓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本來,我也不想提及此傷感情的事,我想裝做什麽也不在意,奈何,我愛你太深,太在意。可馨,天知道隻要想到你不愛我,我的心中有多難過……”難過到甚至一度想毀了你!但我皇甫白逸不能傷害至愛的人,不能。


    看著皇甫白逸悲傷的神情,我的心裏填了滿滿的愧疚,“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我是愛你的,不然也不會為你生下小珍兒,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那需要多大的勇氣!你要相信我,別再胡思亂想。好嗎?”


    我又是道歉又是誠懇地盯著皇甫白逸,白逸幽然地回視著我,心中暗忖:趙可馨,你把我當傻子嗎?恩情與內疚同樣能讓一個女人為男人生兒育女,你還要欺騙我到何時?可該死的我離不開你,我好生沒用!


    皇甫白逸的心思百轉千回,他最後一掃臉上的陰霾微微點了點頭。


    我絲毫不知皇甫白逸真實的想法,以為自己的話說服了他,我蹲下身,將小臉貼靠在皇甫白逸的大腿上,“逸,這段時間我冷落了我,讓我們彼此沒有嫌隙地下去吧。”


    “好。”白逸好聽清潤的嗓音從我腦袋上方傳來,他眼神掃過一絲陰狠,大掌卻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我長長的及腰青絲。


    現在我跟皇甫白逸的姿勢溫馨極了,但我總覺得我的心,跟他的心,隔得相當的遙遠。和諧與溫馨,似乎隻是表麵現象。


    白逸剛才的那番話在我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讓我的感情更迷茫了。我連自己也不知道,我對白逸的情,究竟是恩情還是愛情。


    但不管是哪一點,我都沒有離開他的理由,不是嗎?


    其實,我心中還有一種覺悟,那就是白逸變了,他從以前的無欲無求,變得心有所想,有所欲,甚至變成得可以去算計他的皇兄皇甫弘煜。白逸以前什麽都寵著我,溺著我,現已學會了要求我。


    盡管如此,他沒有錯,隻是多了人的正常情緒。


    我與皇甫白逸的關係表麵看似恢復了平靜,其實,我與他之間,始終有一道邁不過去的隔閡。


    深夜時分,我與皇甫白逸商量過後,讓藍焰悄悄帶著白逸親手寫的信箋去找丞相葛之尚。過了很久,藍焰都沒有回來,我與皇甫白逸在院中待候。看守馨園的那名老僕已被皇甫白逸事先點了昏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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