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顱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玻璃窗突然被敲響,雷克斯抬起頭,看見窗外的助手給自己做了一個接電話的手勢。


    知道現在這裏正在進行手術並給他打電話的,隻有可能是宮堯。


    雷克斯點點頭,示意助理將電話聲音外放。


    “喂,堯?”


    “雷克斯,你剛剛是不是在她右臂上方三厘米位置畫了一道傾斜的刀口?”


    “沒錯。”雷克斯有些懵,“這是我們最新的埋藏式麻藥技術,你怎麽會知道具體操作的?”


    那邊的人沉默了兩秒。


    “現在,你在她身上任意一個位置再切一刀。”


    “哈?這又是什麽意思?”


    “你照做就是。”


    “額,好吧。”雷克斯執起手術刀,在女人的左臂上輕輕劃過。


    “動作重一點,傷口深一點。”宮堯持續發出指令。


    雷克斯隻能照做:“這樣夠了嗎?”


    宮堯沒有吭聲。


    雷克斯覺得有些古怪。


    “就算她有罪,也應該按照正常流程來處理吧,幹嘛非得讓我在手術台上虐待人家小姑娘啊?”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悶哼。


    宮堯而後開口道:“你看她的右腿,有沒有什麽異樣?”


    “異樣?沒有啊,一切都好好的。”


    “......我知道了。”


    雷克斯聽出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趕緊詢問道:“堯,你怎麽了?”


    宮堯反手拔出匕首,溫熱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他一手壓住左臂,一手按住大腿,聲音是難得一見的凝重。


    “雷克斯,情況有變,立刻終止手術。”


    -


    雷克斯走下手術台,便急匆匆地來到宮堯的辦公室。


    “堯,我的行程很滿,這個下午都是我好不容易才空出來的,為什麽突然取消手術?”


    宮堯麵前擺著一台袖珍小巧的運算器,瑩瑩綠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五官更加鋒利深刻。


    “雷克斯,你還記得自己被淨化之前的事情嗎?”


    “什麽?你說淨化?”雷克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當然不記得了。”


    “你知道的啊,主係統將我們選做帝國快穿的人。在那之前會對我們進行徹底全麵的記憶清洗。”


    雷克斯背著手,兀自開始吟唱。


    “讓我們遠離人世間的凡塵痛苦,這是莫大的恩賜與榮耀。”


    “從糊塗的親曆者變成清醒的旁觀者,這是無上的智慧與高明。”


    這是刻在主城碑石上的銘文,這裏的所有人都對其銘記在心,倒背如流。


    宮銘的眉頭越皺越深。


    他聲音低沉如鐵:“但那也是屬於我的記憶,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更何況我永遠忠誠於帝國,這一點並不會因為任何因素動搖。”


    “我當然知道你永遠忠誠於帝國。等等,你為什麽突然說起這些?”


    雷克斯的語氣有些許驚恐:“難道你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不。”


    雷克斯呼出一口氣,心稍微落地。


    “問題就在這裏。”宮堯表情凝重,“我缺失了記憶,所以解不開這個生死契。”


    雷克斯瞪大了湛藍的眼睛,在愣了足足十秒鍾之後,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大叫。


    “你簽了生死契?!”


    “嗯。”


    “同生共死,不可逆轉的生死契?”


    “嗯。”


    雷克斯當場石化:“堯,我怎麽都不知道你之前簽過這種東西啊?”


    “在此之前,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宮堯薄唇緊抿,目光再次落在運算器屏幕之上。


    雷克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立刻反應過來:“是她,你簽訂生死契的對象就是那個女人對嗎?”


    “是。我已經驗證過了。”


    宮堯掀起衣服,露出自己的傷處:“所有她受的傷害都會同步在我身上,可是如果受傷的人換成我,又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什麽?!”


    雷克斯暴躁地揉搓著自己那一頭茂密金發:“堯,你當時是腦子被驢給踢了嗎?居然還簽訂的是單方麵的生死契!”


    宮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雷克斯自覺失言,拍了拍嘴巴,連忙道。


    “沒關係的,雖然生死契這種東西原則上是一經簽訂就不得反悔,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是可以申請強製破除的吧。”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單方生死契的解除需要本人一同參與,我失去了記憶,自然不知道當初將‘鑰匙’藏在了什麽地方。”


    “媽的。”雷克斯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這根本就是單方麵的獻祭,你該不會是當初被仇人暗算,被迫簽了這麽個破玩意兒吧。”


    宮堯的神情很平靜。


    “不排除這種可能。”宮堯甚至覺得是占了絕大可能。


    雷克斯恢複了些許理智:“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偷偷尋回記憶可是違反公約,被發現了是要被處決的!”


    “我不是要尋回全部記憶,我要的,隻是那把鑰匙。”


    “隻需要一些簡短的片段,我會速戰速決,很快抽離。”


    雷克斯喉嚨幹澀:“難道你要......”


    宮堯點開屏幕上閃爍著的紅色按鈕,眼眸低垂,表情淡淡。


    “雷克斯,我需要你幫我。”


    “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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