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之下是一片綿長的陡坡。


    霍燁爍站在路邊,看到了下方紅色跑車的大致輪廓。


    在撞斷防護欄之後,它還衝出了大概五十米的距離,最終撞上一棵巨樹,才被迫停了下來。


    車頭直接凹陷一大塊,前排的兩扇車門都是打開的,可以看到裏麵已經彈出來的安全氣囊。


    這隻是一場車輛行駛不當造成的交通事故,而且當事人已經脫險。


    霍燁爍的狂躁的心跳稍微平複了些。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之時,眼睛餘光瞟到的那個東西,卻讓他肝膽欲裂。


    被輪胎碾壓得亂七八糟的草叢旁,靜靜躺著一隻白色高跟鞋。


    細跟、銀鑽,鞋帶上還有紅色的血跡。


    霎時間,血液倒流、體溫驟降。


    像是平靜的水麵突然被投下了一枚魚雷,爆炸聲裹挾著巨浪襲來。


    霍燁爍耳邊嗡鳴,大腦一片空白,膝蓋一軟,差點就這麽直直地跪了下去。


    過去了大概十幾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望著深不見底的山體,大聲呼喊了句綾瑧。


    “我在這兒。”


    女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霍燁爍愣了半秒,而後猛地轉身,飛快邁步上前,將人死死抱在了懷裏。


    他抱得太緊太緊。


    如同野獸般粗重狂躁的呼吸,跟隨著霍燁爍胸脯起伏的弧度,盡數噴灑在了林臻臻的耳邊。


    她甚至能隔著衣物和血肉,感受到他此刻奔騰不止的心跳聲。


    “綾瑧,綾瑧,綾瑧......”


    霍燁爍在嘴裏反複念著她的名字,像是咋不停確認著什麽。


    林臻臻的左手拎著一隻高跟鞋,右手拿著一截樹枝。


    她隻能將手臂環過霍燁爍的腰,用手背笨拙地拍打著他的背。


    一邊拍,一邊輕聲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我不是在這兒嗎。”


    霍燁爍的呼吸逐漸平穩。


    平靜之後他才覺出涼意,出了汗,夜風一吹,腦子和身體一起清醒過來。


    霍燁爍將懷裏的人推開,麵色比之前更加冷硬。


    “在晚上敢一個人走山路,你是沒常識,還是說根本就沒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山路彎曲,視線盲區大,本就交通事故頻發,更別說是在光線條件差的晚上。


    林臻臻被他凶得一愣,呆呆地回答道。


    “我打車了,但是司機中途變卦,說太遠了,不願意上來接我。”


    “打不到車?”霍燁爍眉頭越擰越深,“那陸陽雲呢?就算忙著陪自己的未婚妻,他也能找個人送你下山吧?”


    “陽雲哥哥他不知道我走了,所以才......”林臻臻湊上前,有些急切地想要來拉他的手。


    “夠了,我不想聽到你提起他。”


    霍燁爍麵色依然蒼白,厲聲喝斷了她的話。


    “還不明白嗎?縱使機關算盡,陸陽雲也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他隻是將你當成閑暇時的消遣。”


    “他不會承認你,更不會娶你。你的美夢永遠不會成真。”


    霍燁爍的語氣已經稱得上是刻薄。


    林臻臻睜大了眼,像是在不服氣地瞪著他,不過很快,水光就將她的眼眶占滿,像是一潭被攪亂的湖水。


    霍燁爍也有些後悔,但更多的,還是源源不斷的後怕和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瘋狂醋意。


    他別開臉,不去看她的眼睛,強裝冷酷道。


    “不要總是擺出這副表情,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的苦肉計已經對我不起作用了。”


    霍燁爍返回車旁,拉開車門,卻看見林臻臻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走?”他的聲音又沉了下來。


    林臻臻低著頭,肩膀似乎在隱隱抽動。


    霍燁爍重重呼了一口氣,而後摔上門,快步走到她麵前,拉起她的手就往車的方向拽。


    林臻臻拚命掙紮,仿佛一條在案板上活蹦亂跳的魚。


    “放開我!”


    “夠了!”霍燁爍遏住她的手腕,“綾瑧,我的時間和耐心都是有限的,我不會來找你兩次。”


    “你走吧。”


    林臻臻仰著頭,淚水已經浸濕眼尾,卻始終沒有滾落。


    她的嘴巴微微張開,正小口小口地抽著氣,像是在努力壓抑喉頭的更咽。


    “不用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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