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燁爍開車去了海城最大的酒吧。


    他在靠近舞池的位置開了間房,然後給自己點了一杯檸檬水。


    等到服務員將盛滿冰檸檬水的玻璃杯端上來的時候,霍燁爍又改口道。


    “給我再上一杯威士忌。”


    服務員看了他一眼,道了聲好,而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樓下的音樂聲勁爆喧囂,空氣中滿是煙草混合著香水的怪異味道。


    霍燁爍端起檸檬水抿了一口,冰冷液體進入口腔,將他的太陽穴刺得突突直跳。


    他放下水杯,有些無力地望向天花板。


    霍燁爍是個喜靜且厭惡酒精的人。


    他不沾染那些讓人沉迷上癮的東西,因為他習慣讓自己的大腦處於可以隨時高速運轉的狀態,從而享受運籌帷幄、掌控全局的感覺。


    但是現在,霍燁爍卻不敢讓自己太過清醒。


    從山上一路開下來,他都在強迫自己思考財務報表、競標方案,他將已經完結的項目翻出來,一遍遍地演練、推算,用數字和公式將大腦塞得滿滿當當。


    霍燁爍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因為隻要思維有片刻停歇,他就會忍不住地去想她。


    想她說過的那些話,說話時的表情神態,揣測她當時的真實想法。


    服務生推門而入:“先生,你要的威士忌。”


    霍燁爍接過酒,說了聲謝謝。


    走廊外突然傳來零星的交談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腳步聲停留在門外,原本隻是裂開成一條小縫的門被推開,伸進來一個男人的頭。


    “霍總,我說你怎麽這麽早就離場,原來也是今晚另有安排啊。”


    來人名叫李堯,是康控目前正在接洽的新供應商副總。


    若是平時,霍燁爍可能還會邀請他進房間聊兩句,可是今天,他實在是沒這個心情。


    李堯喊了霍燁爍第二聲,他才勉強回應。


    “沒什麽安排,隨便坐坐。李總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霍燁爍嘴角的弧度僵硬,話語冷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他是在趕人。


    偏偏李堯是個喜歡招惹人的。


    “既然都是隨便坐坐,那霍總要是不嫌棄的話,來隔壁跟我們一起玩兒唄。”


    “不必。”


    “別客氣啊。”李堯笑容輕浮,“隔壁的姑娘都是一頂一的漂亮,別的不敢說,至少比你今天帶的那個,身材有料多了。”


    霍燁爍的手指猛地收緊,抬頭望向他的方向。


    李堯對此渾然不覺,還眯起眼睛自顧自地回味。


    “臉確實是好看,就是太幹癟了,女人嘛,還是得豐滿一點,前凸後翹的才好看。”


    說到一半的時候,李堯突然發現霍燁爍的臉色不太好,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話可能讓他有些不高興了。


    “霍總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的眼光不好,審美嘛,都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像她那樣類型的女人圈子裏多得是,更純更美的都有,如果你喜歡,我馬上打電話......”


    “誒誒,霍總,你這是幹什麽?”


    霍燁爍不知何時站起了身,他的手放在李堯的肩膀上,一把將他推到了門外。


    “滾出去。”


    李堯一愣,臉上也多了幾分怒氣。


    他心高氣傲,平日走到哪裏都是被追捧的對象,什麽時候被人這樣拂過麵子。


    “靠。”李堯拍了拍後背的灰,“今天真他媽是出門沒看黃曆,遇到的都是些把老子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怪人。”


    門被重重摔上。


    李堯罵了句很難聽的髒話,提高音量大聲吼道:“本來以為那女的非要自己走下山就已經夠裝了,沒想到你特麽比她更裝,你們倆真他娘的是天生一對。”


    他重重地整了下領子,而後轉身離開。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重重拉住。


    霍燁爍的臉陰沉冰冷:“你剛剛說什麽?”


    -


    蜿蜒崎嶇的盤山公路。


    陸家莊園是陸陽雲的爺爺主張修建的,為了選址,陸家遍請國內有名的風水大師,最終將位置敲定在海城最高的雲頂山九峰中的主峰峰頂。


    這裏人跡罕至,從半山腰開始的很長一段公路,都是陸家自己掏錢建的。


    深山的信號也差得要命,霍燁爍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提示無法接通。


    他煩躁地將手機摔到一邊,距離他最開始上山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導航也顯示他已經走過大半的路程。


    按照正常的速度,雙方早就應該碰上了,然而霍燁爍始終沒有看到林臻臻的身影。


    霍燁爍的車速不快,在這樣的路況下,他不敢將油門踩得太死。更何況他還要隨時關注路邊的情況。


    如果她看到自己的車,肯定不會主動招手,說不定還會躲起來。


    霍燁爍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尖銳的汽車喇叭聲響徹山穀。


    然而就在一個轉彎之後,霍燁爍猛地踩下了刹車。


    白色大燈射出的兩道燈柱,仿佛劃破黑暗的光劍,將眼前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防護欄被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樹幹歪斜,地上還有輪胎緊急製動留下的痕跡。


    霍燁爍打開車門,踩在地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腿都是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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