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仲笙挑選的伏擊地點在一處山穀,這裏四麵都是陡峭的懸崖,唯有河穀可以供移動方艙行進。


    幾人站在高處觀察。


    “真是奇怪。”吉學義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這一路上聚集著喪屍不僅沒有襲及押送顧伯聲的那群人,還在他們來之前散開了。”


    “是不是他們安裝了什麽可以驅逐喪屍的機器?”


    吉學義覺得不可能,但也想不到其他解釋。


    隻有林臻臻知道原因,書中提到過這樣一句話:能讓喪屍懼怕的,隻有更高階的喪屍。


    驅逐他們的不是機器,而是方艙上的顧伯聲。


    押送顧伯聲的隊伍,很快抵達了他們的埋伏點。


    何大力提前脫掉了背心,身上的肌肉像是注水了一樣,一節節暴起。強化後的三頭肌變得比林臻臻的整個腦袋還大。


    看見顧仲笙的手勢後,他猛地開始發力。


    林臻臻看見那棵參天大樹被連根拔起,轟然倒下,橫躺在地,將原本的道路完全遮擋。


    由灰色金屬構成的龐然大物不得不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美杜莎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先是她的手臂變得透明,然後是身子,最後是頭顱。


    她與風徹底融為一體,消失在眾人眼前。


    沒一會兒,艙門從裏麵打開了,身邊的顧仲笙卻不知所蹤。


    林臻臻皺起眉,低聲喚了一句:“顧仲笙?”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什麽東西牽住了。


    “跟我走。”


    是顧仲笙的聲音,他居然也蛻成了風的形態。


    林臻臻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仲笙沒有回答她,隻是帶著她穿過層層疊疊的小房間,最終來到一扇白色大門麵前。


    門上沒有把手或者鎖孔之內的東西,隻掛著一個十公分左右的透明麵板。


    林臻臻還在想顧仲笙要怎麽進去,沒想到他直接摸出一張卡放在透明麵板上。


    “滴”的一聲響起後,大門緩緩拉開。


    林臻臻一眼就看到了房間正中央的顧伯聲。


    身邊的顧仲笙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哈,還真是有趣啊!”


    他走到顧伯聲麵前,俯身撿起地上的鐵鏈。


    連接著房間四腳的鐵鏈,將顧伯聲的上下手腳牢牢捆住。


    他雙膝著地,腦袋低垂,看起來虛弱得可憐。


    “看看你現在這幅鬼樣子,跟那些屠宰場裏的豬牛有什麽區別?”


    顧伯聲緩慢地抬頭,原本平靜的眼眸觸及到林臻臻後,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的瞳孔還是金色的,隻不過那光芒已經很淡了。


    像是火把快要燃盡時的餘燼。


    顧伯聲似乎很厭棄自己現在的模樣,轉而看向地麵,避開了林臻臻的目光。


    “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不知道是在問顧仲笙,還是在問林臻臻。


    顧仲笙答道:“我們是來救你的。”


    他笑著加了一句:“來帶你越獄。”


    顧伯聲抬起眼皮,表情沒有變化:“我不會跟你走。”


    “真是好笑,都這幅模樣了,你怎麽還敢跟我叫板?”


    顧仲笙掀開顧伯聲的衣袖。


    “他們給你打了多大劑量的鎮定?十針?還是二十針?”


    顧伯聲沒有說話。


    顧仲笙又撬開了撬開他的嘴。


    “嗯,牙齒被拔光了,看來真是被你嚇破膽了。”


    顧仲笙笑容嘲諷:“看來不管過去多少年,安防總部那群人都是一如既往地孬啊。”


    可是不管他說什麽,顧伯聲都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顧仲笙歎了一口氣,將剛剛用來開門的那張卡片摔在顧伯聲的眼前。


    “看清楚這是什麽。”


    “是你的上級雇我來的,確定要違抗命令嗎?”顧仲笙嘴角的笑容驟然冷了幾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顧伯聲眉頭緊皺地閉上眼。


    過了幾秒後,他再次睜開眼,眸底已經恢複一片清明。


    他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


    “嘖。”顧仲笙站起身,“我就知道,冥頑不靈。”


    他釋放出部分喪屍形態,暗綠色的厚重皮膚攀上他的小臂。


    顧伯聲用那隻手斬斷了束縛顧伯聲的鐵鏈,霎時間,屋內警報大響。


    失去鐵鏈的支撐,顧伯聲高大的身軀搖晃了兩下後,便直直往下墜落。


    林臻臻趕忙一把扶住他。


    “將軍,你還好吧?”


    顧伯聲抬起眼,抿嘴,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


    “我沒事。”


    顧仲笙一把將林臻臻拉到自己身後。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他粗暴地拎起顧伯聲的衣領,一把將他的外套脫下來。


    林臻臻拉住他的手:“你這是做什麽?!”


    “怎麽,心疼了?”顧仲笙嗤笑一聲,“就換件衣服而已,不痛不癢的,搞得好像我要吃人一樣。”


    顧仲笙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扔在地上。


    “你們等會再出來。”


    顧仲笙走出了房間。


    林臻臻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從背麵看,不,就算從正麵看,也根本分不清兩人誰是誰。


    林臻臻突然想明白了顧仲笙的意圖,他之所以從一開始要以元素形態進來,現在又故意換上顧伯聲的衣服,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都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假象——顧伯聲越獄出逃的假象。


    顧伯聲突然出聲:“泠鴆,能麻煩你扶我一下嗎?”


    林臻臻蹲下身,伸出了右手。


    顧伯聲借力站起身子:“謝謝。”


    他很快鬆開手:“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我?”林臻臻有些愣住了。


    她是個未雨綢繆的人,心中早早就設想過如果重逢,顧伯聲會怎樣質問自己。


    腦子裏也提前準備好了各種應對的說辭。


    可萬萬沒想到,顧伯聲還是打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林臻臻低下頭:“我挺好的。”


    “那就好。”顧伯聲眼眸溫和,“對不起,那天晚上嚇到你了吧。”


    林臻臻心裏有些難受:“顧將軍,你不用總是這麽溫柔的,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如果不是她,顧伯聲也許不會被逼入絕境,至少不會這麽快。


    顧伯聲笑了笑:“我原本還在擔心,離開了顧府後,你在外麵要怎麽生存下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林臻臻身上逡巡。


    “我都忘了,除了我,你還可以選擇依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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