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去吏部看看,今年外調的有哪些差事,皇兄那兒不用擔心。”喬瑾瑜看她挺上心的,笑言,“你和你三妹不是從小不對付。”


    “是她和我不對付。”謝滿月不以為然,“我哪裏有空和她爭那些小孩子的脾氣。”


    謝滿月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就算是不對付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三妹是直脾氣,雖說養的嬌慣了些,本性又不壞,任家那樣不就是覺得二伯的差事也就那樣,比不上任家長房將來要繼承爵位。”


    喬瑾瑜笑著把她摟到懷裏,“嗯,你說的沒錯。”


    ......


    事兒解決的很快,還是從皇上那兒下令到吏部,再由謝遠卿和喬瑾瑜出麵找了吏部尚書,如此一來,任家那兒就插不上手了,到了十月初時候吏部那兒及早的就把外任的公文發到了任祺鶴手上,到泉州去做土知州,還升了兩級。


    除了路途遙遠,一去起碼要五六年之外,這差事沒什麽可挑的了。


    等到了十一月時,謝老夫人這兒才出麵,去了一趟鎮西侯府。


    因為泉州那兒路途遙遠,等不及過了年就要出任,謝老夫人美名是來看看孫女,這時候再不好好看看,一去泉州五六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當著謝老夫人的麵任大夫人可說不出要把兒媳婦留下來這樣的話,不僅說不出,還得順著謝老夫人的話,應了兒子兒媳婦帶著孩子一塊兒去泉州。


    謝遠卿和謝遠榮又逮著機會和妹夫好好的暢聊了幾回,謝初幽帶著兩個孩子跟著一塊兒去泉州這事兒就成了板上釘釘。


    後來忙著收拾,及早要出發,謝滿月是在送行那日才見到謝初幽。


    謝初幽彼時沒有再頂著一頭的金飾,看到謝滿月過來,走近讓丫鬟遞了個錦盒給她,語氣有些粗,“我才不要欠你,這個送給你,就當謝禮。”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和謝滿月道謝,謝初幽滿臉的不習慣,謝滿月身後穀雨接過去了,謝滿月看一眼她的臉色,“現在看著舒心多了。”


    “你管的還真寬!”


    “行了,該幫的幫了,要是去了泉州你這日子還過不好,那我可沒法子了。”


    “少看不起人。”謝初幽瞪了她一眼,轉身由丫鬟扶著上了馬車,微低著頭要進去時,轉頭過來飛快的看了眼謝滿月,聲音很輕,“謝謝。”


    說罷,逃似的進了馬車內,窗簾都不拉起來。


    謝滿月啼笑皆非的看著馬車出了城門。


    喬瑾瑜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側陪著,“你不是想去看看雲殊,開春我們就帶著孩子去,還能去毫安看看嶽丈。”


    謝滿月朝後倚了倚,神情是滿足,“好啊。”


    128番外二:雲捲雲舒


    蘇向南不是雲岩鎮的人,雲岩鎮上的人也不知道他打哪裏來,隻是在九月一個大雨過後的清晨,看到他拉著小毛驢,後麵拖著一個小板車進了雲岩鎮。


    小板車上坐著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姑娘,生的是粉雕玉琢,比人家官家小姐生的還要好看。


    看起來也不像是家世很好,有人瞧見他們去了官府,沒過幾天雲岩鎮上就在傳,有人買下了鎮外西口村山上的一塊地。


    而餘下的日子裏,人們常能看到那個外鄉人到鎮子裏來添置家具找人運送上山,此時人們才知道,買下山上那塊地的人就是半個月前進鎮子的父女倆。


    而此時的山上,辟出來的上下坡平地裏已經種滿了大大小小的桃樹,蘇向南特地選了這片地方,原來就有不少桃樹,花了幾十兩銀子買下來,每年再交點地賦就行了。


    “爹爹,什麽時候可以吃桃子。”小木屋裏走出來小姑娘,穿著粉粉嫩嫩的小花裙,小跑著到了蘇向南身旁,蘇向南一把抱起她,輕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原來的這些,養個兩年差不多了,新種下的得三年。”


    “好久啊。”蘇合香鼓著小臉,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眼睛張的大大的,有些猶豫,“爹爹,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蘇向南微微一怔,抬手輕輕摸了摸女兒的臉,“你喜不喜歡這兒。”


    蘇合香用力的點點頭,“喜歡。”


    “這是你娘的心願。”蘇向南看一片兒還未長成的桃樹林,“你娘還在世的時候就希望能帶著你,住在這樣一片林子裏,每年釀點酒。”


    年幼的蘇合香還懵懵懂懂的,知道的並不多,她知道爹爹是個釀酒師傅,娘品酒很厲害,半年前娘親病逝,爹爹就帶著娘親的骨灰和自己一路雲遊,最後來到了這裏,說要在這兒建一片桃花林。


    蘇向南帶著女兒把妻子的骨灰埋在了屋後的桃花林裏,沒有立碑,按著妻子的願望,要和這桃花林融在一起。


    第二年的時候雲岩鎮上有幾家酒樓的掌櫃知道了蘇向南的身份,他是個釀酒師傅,偶爾下山來會賣給他們幾壇酒,數量不多,客人喝過了都讚不絕口,漸漸地積累了一些小名氣。


    而蘇向南鮮少帶著女兒下山,他教她讀書寫字,教她琴棋書畫,這個釀酒師傅甚至還會教女兒針線活。


    ......


    初見雲殊是在蘇合香五歲生日的那一年,陽春三月,山上的舊桃樹第二年開花,在爹爹的身旁,蘇合香看到了一個衣衫襤褸,小乞丐一樣的男孩子。


    蘇合香記住的不是他破破爛爛的衣服,而是他一雙清澈澄眸,帶著一些警惕和好奇,又顯了幾分拘謹。


    蘇向南是在送酒時看到了這個孩子,當時他正在酒樓旁的巷子裏被兩個年長一些的乞丐訓斥,渾身髒兮兮的靠在那兒,神情執著的很。


    他從酒樓裏出來的時候這個孩子,興趣就是有了眼緣,蘇向南看他小心翼翼把找來的饅頭藏到懷裏時心中就生出了要帶他回去的念頭,於是他花了三十兩銀子從那個乞丐販頭頭處把他買了下來。


    蘇向南還打聽了他的身份,隻知道他是跟隨逃難而來的人,到雲岩鎮的時候就已經是孤身一人,被那乞丐救下,跟著行乞,話也不多,討的錢倒是比別人多,因為生的一副好皮囊,也因此常常受那些年長乞丐的欺負。


    蘇向南告訴女兒,這是他新收的小徒弟。


    ......


    “合香,帶他去洗洗。”蘇向南因為買了個徒弟回來耽擱了時間,這會兒得趕緊給女兒去燒麵蒸米糕,招手讓女兒照顧他,轉身就進了屋子。


    蘇合香走上前仰頭看這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哥哥,咧嘴給了他一抹璀璨的笑,伸手去牽他的手,聲音軟軟柔柔的,“你跟我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髒兮兮黑漆漆的,和她白皙的小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正當他要掙脫,她那好聽的聲音又傳過來了,“不知道爹爹有沒有給你準備衣服,我先帶你去洗洗。”


    腦海裏最近的記憶都是混亂不堪,一張一張兇狠的臉,還有流浪那些日子苦難和親人逝去的悲傷,如今眼前的人更像是美妙平寧夢境般的存在,親和的令他捨不得鬆手,想要更親近一些,才覺得更真實一些。


    他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的腳步,由她牽著,走到了主屋旁的小屋門口,這兒放著幾個大水缸,裏麵是清早蘇向南抬來的水,蘇合香衝著屋子裏喊,“爹爹,水準備好了沒。”


    屋內傳來蘇向南的聲音,“好了,就在屋裏。”


    蘇合香衝著他甜甜一笑,“來,先洗澡。”


    ————————————————


    七歲大的孩子要在五歲大的孩子麵前脫衣服,他害羞的很,蘇合香卻主動的過來幫他把外套給脫了,撿來的衣服穿了已經好幾個月,袖子都沒了半個,看起來狼狽又滑稽,蘇合香轉身去替他找洗澡的胰子時他已經自己脫了衣服,跳進小木桶裏了,髒兮兮的臉頰泛著不易見的紅。


    “咦,你這麽快呢。”蘇合香看他已經浸到水裏了,撩起袖子踮起腳要幫他擦洗,他趕緊從她手裏拿過了布巾和胰子,聲音低低的,“我自己來。”


    蘇合香笑了,“你叫什麽名字。”


    “雲殊。”


    “真好聽,我叫合香,我去給你準備衣服。”


    看著那一抹小俏影出去,雲殊羞的連耳根子都紅了,遠遠的聽到外屋那兒時不時傳來的說話聲,雲殊又把身子往水裏沉了幾分,直到水蔓過鼻子難以呼吸時他才確定,這真的不是夢。


    ......


    蘇合香抱著衣服進來,雲殊濕漉漉著頭髮不敢看她,她笑著把內襯的衣服擺在木桶旁的凳子上,“是爹爹的衣服,改動了一下暫時穿著,等明日下山幫你買幾身回來。”


    木桶相較於蘇合香來說高了一點,她墊腳拿起另外的布巾抬手往他臉上擦了擦,擦到一半愣了愣,雲殊以為她是覺得自己太髒了,下一刻,蘇合香轉頭向門口喊了聲,“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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