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那剛剛出去的人口中所說的琉璃雲木所做的斟茶木台,不知道掌櫃的是替誰做的。”謝滿月把契攤開來,“您自己寫的,您沒忘吧。”


    掌櫃的自然沒忘,當初來訂的人中確實隻有這位姑娘一個人,但是事出忽然,掌櫃壓低了聲音,“姑娘,我把銀子賠給您,這裏頭的人,咱們得罪不起。”


    謝滿月眉宇微動,嗬,還真是讓人給中途截了去。


    “掌櫃的,你要是把生意做給了別人,就該早些時候和我說,我另尋它處就是了,我派人來你鋪子裏問了好幾回都不曾聽你提起,你這不是得罪不起,你這是想兩頭吞呢,耽誤了我的大事,我找誰要說法。”餘下這些天的功夫她上哪兒再去找琉璃雲木出來,光是來去運送都得一個月。


    “你這姑娘怎麽就這麽冥頑不靈,我把銀子賠給你,五倍,就是裏頭寫的五倍,二百五十兩銀子,連著你的定金五十兩,三百兩銀子給你。”掌櫃的急著要把謝滿月給攆走,多虧二百五十兩銀都願意。


    誰稀罕他的銀子,謝滿月正要開口,那邊內屋的門忽然開了,謝滿月聽到了車軲轆的聲音,繼而,她看到一個年輕侍衛推著輪椅出來,後頭還跟著兩個侍衛,而輪椅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十皇子。


    ————————————————


    喬瑾昊一出來,掌櫃的更緊張了,忙迎了上去,“十爺您放心,我立馬就把人請走,您進去好好看,我這就把人請走。”


    “白掌櫃,這琉璃雲木是別人定下的你怎麽不說。”喬瑾昊看了一眼謝滿月,轉頭看掌櫃緩和著語氣問。


    白掌櫃已經急出了一額頭的汗,能是為什麽啊,就算是別人定下的,十皇子要買琉璃雲木,那他怎麽也得給他弄來啊。


    “不是,她的過兩天就到了,這就是給十爺您準備的。”白掌櫃哆嗦著手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汗,謝滿月輕嗤了聲,兩天之後他能拿出個鬼啊。


    喬瑾昊噙著笑意看謝滿月,“謝姑娘,在下並不知這琉璃雲木是你之前定下的,既然是你的,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東西你帶回去。”


    說罷,喬瑾昊又看向白掌櫃,聲音溫溫和和的也不生氣,“把裏麵的東西裝起來給謝二姑娘,我這兒的不急,你再派人去買,買回來了,送到我府上,至於這銀子,就當是我提前付的。”


    白掌櫃還能說什麽,十皇子都這麽吩咐了,命兩個夥計進去把東西裝起來,謝滿月看著夥計進去,淡淡的說了一句,“不必了。”


    謝滿月走到櫃子旁,從那記帳的夥計手裏把他剛剛拿出來的三百兩銀兩拿在了手中,繼而從他手中奪過筆,在契紙上寫了大大的清字。


    把契紙在白掌櫃麵前一攤,“既然我的東西還沒到,是掌櫃的你違約在先,銀子我收下,兩清了。”


    說罷,謝滿月帶著霜降離開了惠玉樓。


    “姑娘,既然那位客人都讓了,您怎麽不要。如今再去找可找不到了。”霜降跟在後麵問,謝滿月腳步匆匆走過了好幾間鋪子才慢下來,轉頭看她:


    “讓什麽,我要是真買下來,豈不是還承了他的人情。”東西是她先定的沒錯,可別人看著倒像是他客氣讓出來的,她可不想和十皇子有人情上的牽扯,寧願不要那琉璃雲木。


    這邊惠玉樓內,白掌櫃見人走了,額頭更是冒汗,抬手擦了擦,那邊屋子裏兩個夥計已經把東西裝進箱子抬出來了,白掌櫃看著十皇子,小心的問,“十爺,您看這...”


    “帶走。”喬瑾昊斂去了剛剛和善好相處的神情,微凜著神情吩咐。


    ☆、第53章


    謝滿月最後都沒能找到令她滿意的東西拿來當賀禮,知道有好的,再去看別的鋪子擺出來的東西謝滿月都是興趣缺缺。


    回到謝侯府後謝滿月接連幾日心情都不大好,倘若出來的那個人不是十皇子,那她憑這契也能理所當然的把琉璃雲木拿回來。


    十二月十四是祖父壽辰,謝滿月不死心,十一這天,外頭還下著雪,她清早出門去尋寶似的在各個鋪子找,兆京城中賣那些所謂寶貝的鋪子很多,有些開在繁華地段的,最喜歡敲宰客人,謝滿月也是問過了孫赫明之後才知道幾家僻壤些的鋪子,多以收藏之好,若是遇到識貨的,價高價低都不是重點。


    可這些,是最難求的。


    馬車內謝滿月抱著手爐,穀雨掀開簾子瞧了一眼,“姑娘,進巷子了。”


    “那應該快到了,這是第幾家了?”謝滿月都記不清自己看了幾家,縮了縮手把自己埋在了披風內,一旁夏堇好笑的看著她,替她拉好披風。


    “這是第六家了。”


    謝滿月伸出五指數了數,咬牙,“再看兩家,不滿意就回去。”再循別的東西是為了錦上添花,若是一直找不到滿意的她就打消這個念頭了。


    說罷,馬車停了,在外的李江打開門,夏堇先下馬車,繼而扶謝滿月下來。


    腳落在雪地裏瑟瑟發響,謝滿月呼了一口氣,空氣裏凝出一股白霧來,無風的天裏稍微走快一點臉頰就泛冷,謝滿月抱緊手裏的手爐朝著巷子裏那間不起眼的鋪子走去,到了門口仰頭看,嗬,還沒開門呢。


    李江上去敲門,謝滿月跺了跺腳,這鋪子門口兩盞燈籠也不知道多久沒點了,糊在外麵的紙都破了洞,大大的福字中間少了一塊也不取下來,這鋪子的掌櫃是有多不在意破福。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一個比謝滿月裹的更掩飾的人打著哈欠出現在門口,和謝滿月大眼瞪小眼片刻功夫,謝滿月啊的驚叫了聲忙撇過視線,門口那兒的人卻無動於衷,隻看了她們一眼,打著哈欠赤著腳,裹著被子轉身走進去,語帶不滿,“大清早的,瞎嚷嚷什麽。”


    夏堇不讓謝滿月進去,這人什麽打扮,一點都不注重禮儀,就這麽出來開門了,連鞋子都沒穿。


    謝滿月朝著鋪子裏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瞧不清楚,示意李江先進去,隻聽見碰碰幾聲,李江把窗戶打開,這鋪子才敞亮一些,入眼是一張大半身高的櫃檯,旁邊有兩張桌子,架子上放了不少東西,整整齊齊的,櫃檯後麵的架子上放了一些錦盒。


    鋪子裏不似她剛剛進來前猜想有怪味,反而是散著一股淡淡的青檀木香氣,謝滿月看向屋子裏邊角落的屏風旁,那裏立著一隻爐子,爐子裏正雲雲的縈繞著白煙。


    屏風後傳來桌球聲,又過了一會兒謝滿月才看到他穿戴整齊的出來,二十五六上下的年紀,也許還要再大一些,一臉沒睡足的神情,懶懶的瞥了一眼謝滿月,轉身從小門去了鋪子後的院子,嘩啦的水聲傳來,隻見他拿著一塊布巾擦著臉回來,頭髮上還沾著水。


    “姑娘,我這還沒吃飯呢,家裏的夥計和廚娘都回家過年去了,你這後頭兩個丫鬟,哪個手藝好的,給我下碗麵先。”男子坐在了桌子旁,拿起上頭的茶壺晃了晃,沒水了,抬頭看謝滿月,笑的十分無恥,“順帶再替我燒壺水。”


    這是得多不拘小節的人才有的行為,要不是他生的麵善,這鋪子又是孫赫明另外托人打聽來的,開門的時候她就走了。


    “那也得你拿出來的東西我看得上才行,要不然我這一頓飯也做虧了。”謝滿月環顧完了鋪子,在他對麵坐下來,看他還晃著空空的茶壺,又添了一句,“我的人廚藝堪比酒樓裏的廚子呢。”


    袁枚終於正眼瞧了這個小丫頭,想起前兩天被他氣走的人,肚子裏一陣咕嚕,他起身轉進了屏風後,不知找什麽,好一會兒才出來,手裏捧著兩個木盒子,放到桌子上還積了灰。


    謝滿月看他打開了其中一個,裏麵靜躺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玉石,打磨圓潤的玉體在這光線不甚通明的屋子裏都能折射出光來,剔透程度比祖母給她的玉牌還要好。


    袁枚啪一下合上了盒子,“好了,去做飯。”


    謝滿月示意夏堇去後院的廚房裏給他點吃的,笑嘻嘻看著他,“掌櫃的,我不要這個,還有別的麽,送給長輩的,老人家喜歡筆墨,也喜歡飲茶,旁的這些並不是他所好。”


    “惠玉樓裏的小姑娘就是你吧。”袁枚把底下的木盒子推出來,擦了擦上麵的灰塵,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方硯台。


    看著是一塊很普通的硯台,不似那些鋪子裏擺放的雕琢精緻,就是橢圓形的一塊,大的那一邊雕刻了幾枝文竹,中間凹的圓潤,又像是天然形成的研墨之處,青灰色的外觀,微帶紫藍色,石紋細膩,瞧仔細了還能看到石眼花紋,謝滿月一愣,這是端硯。


    袁枚看到這小姑娘神情有變,輕點了點盒子,“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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