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功夫倒是有趣。”


    蘇羽嘴角有些發苦。恐怕也就隻有黑衣人這般實力的人才會覺得那一道刀芒僅僅隻是“有趣”吧。蘇羽那天斬殺赤蜥首領的那一劍與這一擊比起來,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隔著這麽遠,蘇羽依舊能看到城牆之上,那一道巨大的裂痕!


    不過,那些赤蜥雖然受挫,卻沒有絲毫的怯意,依舊奮不顧身的往城牆上衝去。被那道刀芒清出的城牆,很快又被幾十頭六足赤蜥所占領!


    紅色的刀芒又一次出現。剛剛上來的赤蜥又被屠戮一空。方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又一次出現在牆頭。這一次,萬獸營的鐵衛沒有再讓那些六足赤蜥捷足先登,而是搶先占領了那片城頭。


    不過,實力的差距卻不是輕易可以彌補的。這些鐵衛一部分是平日駐守馭獸齋的鐵衛,另一部分則是萬獸營的精銳――戰獸騎。那些駐守的鐵衛實力雖然不錯,但也隻是八九品而已。而戰獸騎實力要強的多,大多數都有七品,不少人甚至達到了六品。但是戰獸騎真正的作用卻不是守城,而是在平地裏騎著戰獸廝殺。他們所修煉的功法、平常的訓練也都是與戰獸息息相關。而城牆上這些沒有了坐騎的戰獸騎,實力甚至連一半都無法發揮!


    城牆一點點被六足赤蜥蠶食。萬獸營的鐵衛雖然拚盡全力,但是這一戰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都不站在他們這邊。


    這些赤蜥雖然是在夜間,但依然能視物,不像鐵衛隻能借著燈光火光才能看的清楚。不時有鐵衛被暗處偷襲的赤蜥撲到在地。在夜間赤蜥可謂是占盡了天時。


    因為在城牆上,戰獸騎失去了坐騎,戰鬥力大打折扣。而這些六足赤蜥在城牆上行走,如履平地,可謂是占了地利。


    萬獸營鐵衛雖然還有近千人,但是真正能對付得了六足赤蜥的,隻有那五百精銳戰獸騎。而六足赤蜥仿佛源源不斷一般,登上城牆的便有百餘頭之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而一百多頭六品的赤蜥,可是一股驚人的力量。這便是人和。


    萬獸營苦苦支撐了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又被那些六足赤蜥打退。


    而後,那一道刀芒又一次出現!


    隻是,蘇羽卻明顯的覺察到,這一刀無論是氣勢還是威力,都與方才那一擊有了差距。


    人力終究有盡時。


    蘇羽歎了口氣。他大概猜到這三道刀芒是誰發出的。如今,在馭獸齋中,能用出如此強橫的刀芒,恐怕隻有王元一個人。這個戰獸騎的騎長乃是體修四品,實力算是出眾。不過這三刀強則強已,但王元斬出之後,恐怕也是強弩之末。


    這一刀之後,城牆上的鐵衛顯然是得到了命令,不再搶奪失地,而是就近將身邊的火油桶掀倒在地。這些火油質地粘稠,色澤漆黑,更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一旦遇到明火,便會輕易引燃。萬獸營在這城牆上布置了數百桶,便是以防萬一。


    城牆邊的火油桶被拋下城下,頓時砸的粉碎。桶內的火油四濺,不少赤蜥身上都站滿了黑色的火油。等到城下的六足赤蜥重新登上城頭,頓時發現城牆上布滿了黑色的火油。而鐵衛們則全都撤下了城牆。


    而一個身披紅色披風的中年男子站在城牆一頭,手上拿著火把,看著接二連三爬上城頭的赤蜥。那中年男子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堅毅的臉龐在火光之中,忽明忽暗。


    一頭赤蜥發現了這個中年人,吐了吐蛇信般的舌頭,緩緩向走來。


    中年卻恍若未覺,隻是看著這道城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六足赤蜥似乎也感覺到這中年人身上的異常。越到近前,越能感受到一份濃烈的幾乎如實質一般的壓迫感。


    那中年男子終於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赤蜥,目光之中,分不清是什麽。或者是憎惡,或者是仇恨,亦或者是迷惘。


    中年人緩緩鬆開手中的火把。那燃燒著的火焰在空中轉了個圈,最終跌落在地麵。


    “啪”!


    這一聲不大,隻有近前的中年人能聽到。但是,在中年人心中,卻永遠記下了這一刻。


    中年轉身走下城牆。


    而地上那火把也似乎解開了束縛,猛地燃燒起來。


    火焰從牆頭開始蔓延開來,轉瞬間,整麵城牆便如同一塊木板一般,燃起了熊熊火焰。那些沾上火油的赤蜥更是在火焰之中掙紮翻滾,卻隻能將地上的火油沾染的越來越多。而城牆下聚集的赤蜥更是損慘重,身上的火油被點燃,吃痛之下,四散而逃。隻是,那火焰卻是如影隨行,很快便蔓延到了全身。


    “真是一幅好景致。”黑衣人說道。


    那燃燒的城牆在這夜色中,有一種壯烈的美感。而那些掙紮的赤蜥,更是為這場大火,平添了幾分殘酷的意味。


    “景致雖好,卻有數百人為此喪生。”蘇羽瞳孔中,映著熊熊的火光。


    “與其悲天憫人,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黑袍人淡淡地說道。


    “前輩以為什麽才是有意義的事?”


    “打破,重塑。”


    打破與重塑……先打破然後在重塑嗎?那要打破的是什麽?如今看來要打破的便是場籠罩在牧野郡的災禍,重塑一個安寧的牧野郡。


    “那又如何打破,又該如何重塑?”蘇羽看了看火海,翻滾的火焰幻化出各種模樣。他仿佛從中看到了那些慘死在赤蜥嘴裏的百姓痛苦與哀嚎。


    “力量。”黑袍人笑了笑:“這本是個簡單的問題。”


    “簡單麽?晚輩卻覺得很難。”


    “那是因為你的力量,相對他們而言,太過弱小。”黑衣人指了指東北方。


    蘇羽的瞳孔卻驟然一縮。方才這黑衣人所指的方向正是鏡湖!


    “前輩知道鏡湖?”蘇羽沉聲問道。


    “鏡湖?這倒是個好名字。”黑衣人沒有回答蘇羽的問題。


    “前輩知道如今鏡湖是什麽情況?”蘇羽追問道。


    “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看。”


    自己去看看……以蘇羽的實力,路上隻要遇到三兩隻六足赤蜥便夠嗆了,又怎麽去?


    “晚輩實在是力有未逮。”蘇羽搖了搖頭。


    “力量。”黑衣人又吐出這兩個詞。


    “還請前輩告知晚輩,這鏡湖之中究竟有什麽。”蘇羽懇求道。


    “我是去過那,可是為什麽要告訴你?”


    “前輩!”蘇羽略有些激動地說道:“這關乎千千萬萬百姓的生死存亡!還請前輩告知!”


    “關心這些百姓的是你,而不是我。”


    “前輩要如何才肯將鏡湖的情況告知晚輩?”蘇羽無奈的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黑衣人搖了搖頭:“若想知道,便自己去看。”


    “千萬百姓,在前輩眼中難道隻是螻蟻嗎?”


    蘇羽激動得往前走了兩步,心中更是湧出了一股怒意。


    “力量。”黑衣人隨手撿起一塊石子,隨意地往山壁上一丟。


    “砰”的一聲,那石子竟嵌入了山壁之中。山風吹過,林間的樹葉嘩嘩作響。而那塊嵌入山壁的石子竟也隨著這風,化作的塵埃,消散在空中。


    這一擊不單是力量,還有使用力量的技巧。能讓石子嵌入石壁並不難,難的是讓這石子震為粉末,卻又凝而不散。


    “你若是有力量,便可以自己去鏡湖查探;你若是有力量,也大可為這牧野百姓爭一方天地;甚至你若有力量,方才便可將我擒下,逼問鏡湖的情況。”黑衣人頓了頓,看了看蘇羽,才緩緩說道:“可惜你沒有。”


    “前輩,我隻是一個普通的鬼師。”蘇羽苦笑道。


    “一個普通的鬼師可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機緣巧合罷了。”


    “哦,我倒是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前輩說笑了,鬼師眼中可沒有天意這個詞。”蘇羽說道。


    “不管你信不信天意,你總會發現,這世間真有一雙手,推著你朝著某一個方向前進。”


    “不能拒絕嗎?”


    “可以。力量!”黑衣人說道。


    蘇羽沉默了。


    力量,他的力量真的太過弱小了嗎?難道這世間一切都要靠力量來爭取嗎?那那些弱者呢?任人宰割嗎?


    蘇羽不由得想到黑衣人說的那兩個詞――打破,重塑。


    若這個世界真的是以力量來決定一切的話,那便打破它好了。用力量打破這個世界力量至上的規則,再用力量重塑一個不以力量為核心的世界。


    然而,這樣的話,這個世界不又成了一個構建在力量之上的世界?


    “這火點起了,恐怕沒那麽容易熄滅。”黑衣人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塵土。


    蘇羽知道他說道不是馭獸齋的那把大火。


    “我知道前輩要說,要熄滅這把火還是要靠力量。”蘇羽說道。


    “是啊,還是要靠力量。”黑衣人說道:“喏,這東西送給你,算是你陪我看這出戲的報酬。”


    蘇羽接過黑衣人拋過來的東西,看了看,竟是一本書。


    “體修的粗淺功法。若是想要力量,不妨練一練。或者,你要是真以為自己隻是個普通的鬼師,便把他扔一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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